第48章

青帝安撫好徐長歌, 绮羅便喚太後派來的女婢侍奉青帝梳妝。待數層宮裝穿好,屋內就只剩下青帝一人立着。

“請皇女先行。”

衆婢子跪地送青帝出門。

青帝慢步踏在徐府的石階上, 忽覺少了徐長歌後, 徐府的一切都那麽陌生。

不知下次再來會是什麽時候……

青帝留戀地望望徐府的草木, 擡腳邁出了徐府的門檻。

一出門檻, 青帝率先看到了徐封疆。

徐封疆站在徐府上下之首, 穿了一身官服。

“皇女,請。”

見禮送青帝上辇,徐封疆做得甚是妥帖,挑不出一點錯。

“謝徐大人。”

端端受了徐封疆一拜, 青帝趁着徐封疆躬身的間歇,緩緩與徐長歌對視了一眼。

“宮宴見!”

立在徐封疆身後的徐長歌眨眼沖青帝做了個口型。

“嗯。”

青帝輕笑着點點頭,轉身由宮中來的宮婢扶着上車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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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

緩步入車辇,端坐輕凝眸,青帝望着眼前的珠簾被緩緩放下,便知此時是真的要回府了。

回府的路比來時平坦不少。當青帝被一幹婢子送回清瀾宮,太後的賞賜也追着來了。

“賜瀾皇女明珠千斛,白銀萬兩, 玉如意一對, 步搖一對。”

聽着太後近身的嬷嬷念完長長的禮單,青帝跪在地上誠心叩首。

太後的賞賜賜的極好。別的不說, 光是那對步搖,便是熙妃惦記了許多年的。

“謝太後。”青帝說得虔誠,念禮單的嬷嬷聽得歡喜。

“太後說了, 瀾皇女無需多禮。”嬷嬷含笑将跪在地上的青帝扶起,眸中是止不住的愛憐,“瀾皇女日後可是有福了。”

“托嬷嬷吉言。”知曉太後身邊的人都是人精,青帝垂眉一邊與嬷嬷答謝,一邊将嬷嬷送出門。

嬷嬷也是忙人,見青帝知禮數,便匆匆回宮去回禀太後,道徐小姐沒挑錯人。

嬷嬷走後,青帝命宮婢将太後賞下的東西都盛在托盤裏舉着。衆婢子只當青帝沒見過世面,殊不知青帝在等一個人。

等一個她經常在等的人。

……

“瀾兒!”

熙妃的聲音傳來,青帝知曉她等的人來了。

“母妃。”

青帝冷冷地應聲。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獨居清瀾宮時,總是日日盼着熙妃來,但熙妃卻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數月不見……”

熙妃想與青帝寒暄,卻被青帝打斷。

“母妃有話不妨直說。”青帝坐在一幹宮婢之間,不怒自威。

見青帝過于冷淡,熙妃有些尴尬。

“母妃想說的就是……”熙妃硬着頭皮開口,又被青帝打斷。

“若是缺銀兩,兒臣這裏有太後剛賜下來的……”指着太後剛賜下的銀兩開口,青帝一邊起身,一邊從步搖裏挑出一根熙妃喜歡的,插到熙妃發間,“這支步搖,兒臣記得母妃一直想要……”

“瀾兒……”見自己漠視多年的女兒轉眼已長到了自己脖頸,熙妃忍不住捏起絹帕,揩揩眼角的辛酸淚,“若是川兒也向你這般懂事……”

青帝不喜歡熙妃提青川,但又躲不開。

“母妃不必擔心川弟。”青帝小退半步,“兒臣歸來時還聽皇後娘娘那邊的婢子說,川弟已經開蒙。深受夫子喜愛。”

“是嗎?”聽數月未見的女兒也提起了親子,熙妃喜出望外。

只是,想過青川即便得夫子喜愛也終究勢單力薄,熙妃主動拉住青帝的手,輕聲問詢道:“聽娟兒說,你在宮外還見過了郡王府的小郡主?”

馮長樂名聲在外,如熙妃這般探聽的,無非是想問青川的儲君之位可否有着落。

雖為人母有此般想法是人之常情,但思及自己剛回宮卻未得母妃一句問詢……

青帝還是無可抑制的不平。

“有一面之緣。”佯裝聽不懂熙妃的意思,青帝轉身朝座位上走。

不在意青帝耍性子,熙妃将身段放得更低些,哀求道:“那瀾兒你能不能幫母妃向小郡主問問……”

“母妃……”青帝最厭煩熙妃擺出這麽一副求人的樣子,特別是為了青川。

“母妃那麽期望川弟……”青帝沒有把話說完,卻是揮手命婢子退下。賜婢子的事長歌在入宮前與她說過,這些婢子都是長歌央太後選出的婢子,并沒有尋常婢子那般多毛病。

“瀾兒?”見殿中只剩她們母女二人,熙妃朝青帝近上兩步,苦口婆心道,“川兒是你的親弟弟。你弟弟若是他日能飛黃騰達,那你我二人都能得道升天……你怎麽能不希望他好呢……”

可是青川沒有他日不是嗎?

青帝一時也不知她的選擇對不對。

“母妃。我不是什麽都沒說嗎?”青帝淡淡地開口,心中卻在搖擺——她要不要救青川呢?

“你沒說未必沒想!”熙妃被青帝的态度激怒。她想不通原本乖順的女兒,為何會在出了一趟宮後性情大變。

指着青帝的鼻子開口,熙妃先發制人道:“你是想問母妃為何待你們不同麽?你日後必定會嫁出宮牆,而母妃我呢?注定要在這宮牆之內……你是得徐府家的大小姐歡喜,這歡喜最多不過是助你嫁入徐府,成為徐大小姐的嫂嫂……而川兒……川兒和瀾兒你不同,他是母妃之後十年、二十年,乃至餘生的依仗……”

熙妃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竟是咳出聲。

“咳咳……”

“母妃……”認輸般幫熙妃順順氣,青帝于心不忍道,“小心皇後。”

“小心皇後做什麽?小心徐府才是真的!”熙妃賭氣道,“你還記一直悉心照顧你的乳娘麽?”

青帝對曾經救過的乳娘也沒什麽好的印象。

“她怎麽了?”

青帝不信青纥的藥救不回那個女人。

“她死了。”

“可是有禀告皇後娘娘?”

“沒有……”熙妃咬牙切齒道,“乳娘就是徐府大小姐遣人下得毒。”

“什麽?”青帝認真地望向熙妃道,“母妃你莫要胡思亂想。”

“瀾兒……”見青帝不信自己,熙妃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抖落出來,“你不知道,這不是徐府那丫頭第一次給你乳娘下毒了……你乳娘臨死前說她已經被投了兩次毒……第一次毒在糖糕裏,是川兒救了她,第二次毒在糖栗裏……”

聽着熙妃漏洞百出的言辭,青帝一針見血道:“糖糕、糖栗都是哪來的?”

“都是川兒給的。”

熙妃應得斬釘截鐵。應完後熙妃也是一愣。

她方才說了什麽?她說川兒給了乳娘有毒的糖糕?

“母妃當真不知是誰……”

青帝唇間揚起淡淡的嘲諷。

“你是說川兒?”熙妃應激地反駁道,“住口!不許你這般說你弟弟!”

“呵……”青帝笑得格外涼薄。

“你……”熙妃色厲內荏道,“此事不許與外人說。若是……若是……”

“難不成說出去母妃你便要殺了我不成?”青帝自嘲地搖頭笑笑,“母妃,兒臣在宮外聽過一句話,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為何要這般厚此薄彼呢?”

“你……我……”熙妃忽地有些小腿發軟,“瀾兒,算是母妃求你……母妃來與你讨要銀錢,也是為了幫川兒……”

“母妃……”青帝喚了熙妃一聲,引得熙妃更大的警惕。

“瀾兒!”熙妃忽然強勢起來,“乳娘她素來疼川兒,他日黃泉相見,想必也是不會怪川兒……”

見熙妃擺出了保護青川的姿勢,青帝禁不住笑出淚,“母妃……”

“這銀錢母妃就不要了!”被青帝的笑吓到,熙妃倒着退出了殿門,“母妃宮內還有事,便先走了……”

“母妃……”青帝想說她不會往外說,但熙妃那慌不擇路的模樣像一把尖刀刺到了她最柔軟的地方。

“母妃慢走。”斂住臉上的苦笑,青帝默默坐回到妝鏡前盯着自己那張與青川幾乎沒差別的臉。

明明是一張臉,為何相差的會那般多呢?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青帝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而清瀾宮的常客卻已經到了。

“青瀾!青瀾!”高喊着青瀾的名字,青川從不避諱任何呆在青瀾宮的婢子。反正,青瀾的便是他的,他的還是他的。

從熙妃那憋了一肚子氣,青帝忍不住沖來人怒斥道:“怎麽越來越沒規矩?”

“青……”想到自己的來意,青川稍稍收斂道,“皇姐?”

“何事?”青帝繼續對着妝鏡。

“你會不知?”青川驚詫青帝會與他擺譜。堪堪趕到青帝身邊立好,青川扭捏道,“還不就那事……”

“何事?”青帝知道青川要她幹什麽。但在熙妃那受過氣候,青帝想逼青川把話說明白。她不想再不明不白地去做一些風險極大的事。

“就是你替我去參加宮宴……”青川盯着鏡子裏的青帝咬牙道。

“自己去。”青帝的臉色也不好看。

見青帝不願替自己,青川有些慌張。

“皇姐!皇姐!我求你了!要不,我去尋母妃了……”青川竭力說服青帝道,“這次不會像以前那麽麻煩了!大皇兄已經戰死了,大皇兄一死,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都不會記得找你麻煩,只有五皇兄、六皇兄會尋事……”

“要我答應也不是不可以。”青帝冷冷地掃了青川一眼,“說,下在甜糕裏的毒是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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