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車在路上平穩的開着。
季蘇葉有些不安的看着窗外飛馳的景色, 雙腳的腳尖向內, 坐在副駕駛上的姿勢也不像往常那樣輕松惬意，倒是有幾分緊張。
吃的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上車的時候她從言暮的手上拿了過來。
季蘇葉現在對着這吃的, 犯了愁。
答應了言暮說要在車上吃，可是自己怎麽忘了, 言暮要開車的, 這可怎麽吃呀？
季蘇葉此刻只恨自己怎麽沒考駕照。
這些東西在夏天都是越快吃越好，所以季蘇葉才這麽急急忙忙就給言暮送新鮮出爐的來。等會兒冰袋也化了，冰飲都要變成常溫的了。
季蘇葉看着言暮專心的側臉, 正平視着前方。
“你可以睡一會兒。”言暮忽然說, “到機場要一個多小時，還有很長的路。”
自己怎麽可能睡得着……
季蘇葉咬了咬唇。
過了半晌, 言暮聽到身邊有盒蓋被打開的聲音, 然後自己的唇角就挨着了一根吸管。她在間隙垂眸，發現季蘇葉把冰飲送到了自己唇邊。
“姐姐，喝。”季蘇葉小聲說。
言暮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透心涼，很消暑。
季蘇葉的臉上這才開始有笑容，僵直的肩膀線條慢慢的放松下去。将喝的收了, 又拿着小叉子給言暮挑了一小塊蛋糕送到嘴邊, “姐姐，吃。”
言暮愣了下，季蘇葉的服務太到位, 她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張嘴。
“張嘴，啊。”季蘇葉沒察覺到這樣有什麽不多，還像哄小孩兒一樣對言暮說，“姐姐，吃呀，我喂你吃。”
季蘇葉想了想，既然言暮要開車，那麽就只有自己來喂她了。
言暮還沒張嘴，又因為要看路況沒辦法轉頭看季蘇葉，只好說：“季蘇葉，你……你自己吃一點。”
“我在家裏就吃過了。”季蘇葉說，一副言暮不同意她就不樂意的執着勁兒，“你快張嘴呀，等你吃完我就睡了。”
言暮只好依言，口舌之間都是提拉米蘇的甜味。
“好吃嗎？”季蘇葉問。
言暮嗯了一聲，繼續開車。東西不多，也就單人下午茶的量。飲料和蛋糕的搭配一點都不會膩，季蘇葉小心翼翼地舉着給言暮吃了最後一口蛋糕，才默默地将發酸的手臂收回來。
季蘇葉：“姐姐，她怎麽來了？”
言暮的心思有些放飛，在季蘇葉提出問題之後過了兩秒才意識到季蘇葉說的是黎傾，淡淡回答道：“上次我們過去海城，這次她過來自然也是為了生意。”
季蘇葉：“生意？”
和季家的生意，還是……
言暮終于騰出空來，看了季蘇葉一眼，笑了笑：“原定的是年底要獨立出來開公司，現在可能會稍微快一些，黎傾決定了要與我合作。”
這倒是好事。
但季蘇葉想到之前的cp言論，心裏頭總覺得酸酸的，剛因為自己喂了言暮吃東西而變得雀躍的心情又有點變低。
“她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是不是。”季蘇葉掰着手指頭想着，“又成熟，又穩重，還特別獨立，有和你一樣的在海外的經歷。”
言暮想了想，覺得季蘇葉說的倒沒有哪裏不對，就說：“獨立一點好。”
這樣……
季蘇葉忍不住開始對比自己，獨立一點好是什麽意思，就是不糾纏不粘人嗎？言暮是不是更喜歡這一種呢？她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總是希望時時刻刻能夠看到言暮，巴不得貼在她身上才好。
自己卻從來沒有問過，是不是會給言暮造成困擾？
自己怎麽一點也不獨立，季蘇葉愁眉苦臉的想。她就不行，好像一定要和言暮在一起才好。
“姐姐，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呀……”季蘇葉這話問的十分突兀，趕緊說了好幾聲不是，自己搖頭說，“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有沒有什麽标準。”
“這個問題我以前就和你說過。”言暮語氣柔和，“喜歡一個人并不需要她為誰改變。”
言暮從餘光中看到小姑娘的神情有很明顯的困惑和苦惱，雖然不知道季蘇葉具體的問題是什麽，但她大致明白。
季蘇葉說：“……我馬上就要回學校了。”
她的思維切換的太快，言暮險些跟不上。後頭一想，小姑娘是想說自己……不想走吧？
言暮了然：“到底想知道什麽呢？”
“沒什麽。”小姑娘的語氣悶悶的。
等言暮不說話了，季蘇葉又說，“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也要獨立些才好……”
“姐姐。”季蘇葉認真的看着言暮，眼眸清澈，“我總是想和你在一塊兒，是不是會對你造成困擾？”
言暮沒想到她想的竟然是這個。
困擾？那她倒是從來沒想過，也沒有覺得過。
言暮比季蘇葉要大九歲，能明白小姑娘在對自己喜歡的人時，這個年紀，都是想要和心愛的人呆在一起的。
她一想到心愛的人這四個人，眼中就忍不住變得更加的溫柔。
但言暮也知道在一段長遠發展的關系裏，兩人雖然是互相依賴，但也是互相獨立的。她不想季蘇葉因為拼命追随自己，而失去了自己的步伐。而且自己下半年都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忙，只怕能夠陪伴季蘇葉的時間很少很少。
如果小姑娘能早點意識到這一點也是好事。
言暮在心裏想了好多，斟酌再三才說：“不會造成困擾，只是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圈。”
但這番話在季蘇葉的耳朵裏聽起來就稍微變了點味道。
她想，那肯定就是在說自己不夠獨立，不會造成困擾的前綴就像是不想讓自己覺得難過而已。
季蘇葉不說話了，轉過頭看着窗外的單調的風景，困意上湧，終于睡了過去。
***
鳳城機場。
季蘇葉被叫醒的時候，正在夢裏和桑桐一起哇哇直哭，說言暮嫌棄自己太粘人了怎麽辦，結果桑桐在夢中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建議，她就聽到有聲音飄在自己耳朵邊。
“季蘇葉，季蘇葉……”
季蘇葉對言暮的聲音很敏感，只是眼皮還睜不開。她能聽到言暮過來替自己解了安全帶，又沒了動靜。有淺淺的呼吸在自己的鼻尖，言暮就停在自己面前。
好像在看她……
這下季蘇葉能睜開眼睛也不敢睜開眼睛了。
也不知道言暮看她睡覺幹什麽，好像也不急着叫醒她，人一直沒動。過了會兒，季蘇葉實在忍不住想要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頭上落下手掌，是言暮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小朋友。”
她聽到言暮在輕聲說。
季蘇葉的心怦怦跳，在自己耳朵都要紅遍的時候睜開了眼睛。此時言暮已經已經坐直，季蘇葉裝作很鎮定的問：“到了嗎？”
“到了。”言暮笑了一聲，“走吧。”
機場的人很多，每個人都行色匆忙。言暮和季蘇葉兩人站在國內到達的燈牌下面，剛巧黎傾的那趟航班到達。
聽着機場播報，季蘇葉也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緊張。
沒等多久，一個高挑的長發女人出現在視線範圍內。她在人群之中實在出色，穿着無袖的翻領襯衫，米白色的中長裙子，包裹着她的身材和細腰。高跟鞋踩的又快又穩，深棕色的長卷發很溫柔。黎傾發現了言暮和季蘇葉，微笑着走過來。
“是季蘇葉嗎？”黎傾先和季蘇葉打了招呼，笑的溫柔，“你好，早就聽言暮說起過你的名字，果然很漂亮。”
緊張是一回事，但面對人的時候季蘇葉是不會怯場的，笑的落落大方，“黎傾姐姐，歡迎你來鳳城。”
黎傾說：“我總算見到你了。”言語之中都是愉悅，沒有一點讓人不舒服的地方出現。
季蘇葉便感嘆，和黎傾相處确實會如沐春風，且分寸剛好，不會讓人覺得唐突。
言暮在面對除季蘇葉之外的人素來反應平淡，只是與黎傾點了點頭便是打過了招呼，要去拿過黎傾的行李箱，被黎傾笑着拒絕。
“沒多重，我自己拿就好。”
季蘇葉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個箱子，二十四寸，應該帶了不少東西，想想也知道要在鳳城待上好長一段時間了。
言暮說：“我來吧，沒多遠。”
東道主再強調了一次，黎傾就不再客氣，爽快的将箱子交給了言暮，還特地和季蘇葉說了聲：“你放心，箱子真的沒多重。”
季蘇葉感嘆黎傾的周到，她是肯定知道自己喜歡言暮的。
只不過黎傾的态度……季蘇葉開始對自己心目中沒有動搖過的想法産生了懷疑。她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就很肯定，黎傾對言暮是有好感的。可是現在和黎傾的相處之後她感覺不到任何不适，黎傾對自己的态度也很明朗。
這和之前江桢給自己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三人往外面的停車場走。季蘇葉安靜地聽着黎傾和言暮聊着天，黎傾時不時也會問季蘇葉一點問題，不至于冷場和尴尬。
等到了車旁邊，言暮去放行李。季蘇葉看到黎傾本來是往副駕駛走過去，走了幾步才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轉了方向去拉開了後座的門。
一轉頭看懂啊季蘇葉探究的眼神，黎傾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之前在公司的時候有司機，都是習慣了的。”
“沒關系。”季蘇葉也笑，然後上車，自己扣好安全帶。
言暮上車看了看時間，等趕回去已經是下班的時間，所以就不用去公司，直接将黎傾送到住處就好。
今天和季蘇葉要回季家吃飯，是前兩周已經定好了的。
“位置？”言暮看了後視鏡一眼，将車開出來，駛上了大道。
黎傾笑道：“之前上飛機匆忙，倒是忘了和你說，今天的晚餐季老爺子要請我過去，所以直接往季家去就好了。”
季蘇葉心裏一沉，還沒說話就聽到黎傾又說：“所以我說總算見着季蘇葉這小丫頭了，先前聽季老和我我提過，說他的孫女兒古靈精怪的很惹人喜愛，果然如此。”
她這番話将季蘇葉好好誇了個遍，卻沒有讓季蘇葉感覺到有多快樂。是誰來做客都好，萬萬沒想到是黎傾。原以為是言暮和自己家裏人的聚餐，這下加入了黎傾後，總有幾分不是滋味。
季蘇葉還是笑着說：“原來爺爺說請的客人就是黎傾姐姐你，怎麽之前不早說？”
黎傾道：“忘了，我們年紀大了，就忘事兒。”
季蘇葉：“沒有，黎傾姐姐你很年輕，看上去就二十多歲。”
黎傾在後面笑的小聲而溫柔，“蘇蘇就是會說話，你才是個小姑娘，我們比不得了，言暮你說是不是？”
言暮沒覺得有什麽不妥，覺得季蘇葉确實活力四射，就微笑着說：“上了年紀不服都不行。”
季蘇葉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捏着座椅的邊角，捏緊了。
自己在氣什麽呀？不穩重，不成熟，說的不就是現在的自己了？
一個半小時後，車開到了季家門口。
季蘇葉下了車，看着言暮幫黎傾将行李搬下來，想去幫忙，言暮遠遠地就止住她：“你回家去換鞋子，箱子我來。”
“哦。”季蘇葉只好應了，慢慢的走在前面。
曹叔适時的出來接過了箱子，季蘇葉這才落心。三人換好鞋子進門，季老爺子已經在客廳等着了。
陽姨在廚房裏忙碌，黎傾和言暮都去和人打了招呼才坐回來。季蘇葉和季老爺子坐在一張沙發，言暮和黎傾一張，但兩人之間還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季老還是這麽精神矍铄。”黎傾笑，“老爺子身體很好。”
季峥風道：“家裏都好嗎？”
“承蒙老爺子關照，都好。”
季老爺子和黎傾寒暄，問的都是些家長裏短。季蘇葉難得不太活躍，季老爺子便問她：“怎麽了？”
“沒有。”季蘇葉挽着季老爺子的手，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中午沒有午睡，所以有些困。”
“叫你一直盯着那蛋糕做沒做好……”季老爺子瞅了言暮一眼，又對季蘇葉說，“晚上早點睡。”
“知道啦！”季蘇葉應的很甜。
黎傾道：“早就聽老爺子說有個可愛的孫女，果然是這樣。長的和小時候都沒有什麽變化，就是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
聽到有人誇贊季蘇葉，季老爺子自然是高興的。又和黎傾說了些季蘇葉小時候的趣事，言暮先前一直沒什麽動靜，只有在季老爺子說起季蘇葉小時候時。
端着一杯茶慢慢抿着，神情像是在仔細地聽。
快吃飯的時候，外頭傳來停車的聲音，沒多久就有人進來的聲音。季蘇葉回頭一看，是季氤。
“二姐！”她站起來去迎接，“二姐今天也過來吃飯了。”
“爺爺叫我來的，說是從海城過來的客人。”季氤摸摸季蘇葉的頭發，笑着，“怎麽臉色這麽不好？”
季蘇葉：“哪有，幹什麽一來就說我臉色不好。”
季氤意味深長的看了季蘇葉一眼，才将目光放在還在坐在那兒的言暮和黎傾。她拉着季蘇葉回到沙發上，與季老爺子，黎傾，言暮都打過招呼。
季氤和黎傾當然是認識的。家族裏面她們是同輩，生意場上她們有利益往來，多年合作也算是不遠不近的朋友。
有了季氤的加入，季蘇葉的話匣子總算打開了一半，比之前要活躍一些。
季氤道：“還習慣嗎？”
“習慣，而且今天還是你小妹和言暮過來接的我。”黎傾看了看季蘇葉，“辛苦她們了。”
季氤知道下午季蘇葉過來給言暮送吃的了，笑了笑說：“言暮倒是挺能跑。”
言暮：“……應該的。”她覺得自己好像讓季二姐有點不滿，但是原因摸索不出來。
言暮是從來不關注商界八卦之類的，整個人又冷清淡然，自然沒有人會到她面前去講。但季氤不同，她比言暮進入這個行業的時間長，人脈也廣。即使她沒到現場，也能從四面八方得知黎傾和言暮共同出席的那次活動，黎傾和言暮是怎樣被人說點不同。
她也看到了那張照片。
在看到照片之前，季氤一直覺得傳聞是假的。畢竟這麽多年她也只見到黎傾談過一次女朋友，那還是在四年前的事了。現在黎傾即将三十歲，難不成會忽然為言暮着迷？
她與黎傾認識多年，對于黎傾的人品有了解，自然是很優秀的人。
所以在季氤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季氤才确定了，黎傾确實對言暮有了感覺。
因為眼神騙不了人。
季氤不可否認言暮對人的吸引力，兩人都優秀，有好感，有情愫的波動是很正常。
但現在難就難在自家小妹也很喜歡言暮。
從朋友的角度上來看，其實季氤覺得黎傾更适合言暮……
季氤從一開始就不是很支持季蘇葉和言暮。倒不是因為別的，就是知道是季蘇葉先喜歡的言暮，總覺得季蘇葉是處于被動的狀态，整個人都圍繞着言暮轉去了。
誠然現在言暮不可同日而語，季氤仍舊希望季蘇葉能夠找一個與她年紀相差沒有這麽大，又能與她處在同等位置上的人戀愛。畢竟她與言暮的感情之中，前期季蘇葉是一定會處在一個追逐的狀态中。
她需要追趕言暮的閱歷，言暮的成就，還需要将自己變得更優秀。只是在這種過程中，辛苦是一定的。
就像是現在，季蘇葉在面對現在這種情況的時候，不一定能夠應對自如。即使臉上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沒有，實際上是肯定掀翻了天。
季氤只能嘆氣。
她這個小妹從小被衆人寵着長大，又只有十八歲，這是頭一回喜歡上一個人。
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好，只是在外人看起來，還是不夠成熟的。
“蘇蘇今天來公司了？”季氤随口問了一聲，笑着說，“就見你心疼言暮了，來了公司也沒見着來看看你二姐。”
季蘇葉親密的挨在季氤的身上，對她的依賴很明顯，“二姐，我那不是怕打擾你工作嗎？”
黎傾也笑着說：“這不是要和言暮過來接我嗎？你也別講她，小姑娘家的那想得到那麽多。”
黎傾又笑着問季蘇葉：“總叫你的大名好像生疏了點，能不能和你姐姐一樣叫你蘇蘇？我比你大那麽多，該叫你一聲妹妹了。”
季蘇葉點頭：“可以的。”
言暮仍舊在一邊慢慢喝着茶，似乎那茶永遠也喝不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剛巧季老爺子要和曹叔去外面看花，季氤順勢道：“蘇蘇，你陪爺爺一起去。”
季蘇葉本還想拒絕，但季氤語氣篤定堅決。黎傾見季氤似乎有話要對言暮說，站起來說：“我和蘇蘇陪老爺子去吧。”
季蘇葉看了言暮一眼。
言暮淡聲道：“去吧。”
季蘇葉就不再說什麽，乖乖跟着季老爺子出去了。沙發上只剩下季氤和言暮。言暮終于将手上已經微涼的茶方希，“你想和我說什麽？”
季氤的眉眼平淡，看不出有什麽喜怒。
“你讓她不開心了。”季氤轉眸看她，“今天蘇蘇很反常，你沒發現？”
言暮沉默。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之前坐在這兒，又不能多問，只能在心裏急着。
畢竟是有客人在的。
季氤：“你覺得黎傾怎麽樣？”
她沒有那麽多拐彎抹角，問的十分直接，言暮自然明白她說的意思，皺着眉頭很不解。
“你也信別人說的胡話？”言暮反而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問題我也和季蘇葉解釋過，我與黎傾不過是合作夥伴。”
“此時是合作夥伴，誰知道以後？”季氤笑了一聲，“黎傾是個很好的人，這個我作為朋友不說虛的。各方面都确實優秀，脾氣也是很好的。”
越說越離譜了。
言暮眉頭緊皺：“你想說什麽？”
“她很适合你。”季氤聲音冷淡下去，“比蘇蘇要更适合你。”
言暮說：“我沒想到你會這樣說。”
“我說的是實話，從一開始你就應該知道，我不希望蘇蘇将心思撲在你身上。”季氤認為自己只是就事論事，“若是不考慮其他，只考慮是否合适，黎傾就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你也不小了，如果想早點成家……”
她沒說完便停住。
言暮笑了笑，又端起桌上的茶杯，只是看着漂浮的茶葉。
季氤冷了冷眼，又道：“如果你想和蘇蘇在一起，自然要承受她在成長過程中的不成熟，思維模式的偏差，以及各種看問題角度的不同。”
“她一直被我們家保護的很好，可不是叫她去誰那裏受委屈的。”
言暮終于擡眸，平靜的望向季氤。
“你怎麽就知道我并不是樂在其中？”
季氤一怔。
言暮輕笑：“小姑娘自然是要呵護的，我怎麽可能不去呵護？再說……她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不成熟。”
相反，很多話季蘇葉只會憋着不說，想着的就是不想給自己造成困擾。言暮知道季蘇葉将自己放在一個很高，也很重要的位置。所以習慣性的會先考慮她，而不是自己。
言暮希望季蘇葉明白這一點，當她對季蘇葉開始有不一樣的感情出現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走下神壇。
她變成了凡人，會心疼會開心，會想要看到季蘇葉的一舉一動。哪有什麽覺得不成熟？當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這些全都是優點，除了覺得可愛眼裏不會有其他。
言暮成了凡人，而季蘇葉成為了那個站上心中神壇的光芒。
她仿佛成了一位想要珍藏着明珠的人，卻不知道該用哪種恰當的方式。
其實小姑娘是否成熟對言暮而言影響并不大，她可以陪着季蘇葉一起成長起來，也願意等待。而且有時候都會慶幸自己比季蘇葉要年長幾歲，很多負面的東西她早就嘗過，經歷過，也好讓季蘇葉不要經歷這些。
她從曾經的倨傲嚣張的模樣成長了一位引路人，引的只是季蘇葉。言暮明白季氤的意思，季蘇葉還有很長很好的路要走，她的人生有更多的不穩定性。
言暮和季氤的想法一樣，只希望季蘇葉能夠越來越好。
如果有一天季蘇葉羽翼漸豐，要飛離鳳城，飛離自己的身邊，言暮是絕對不會阻攔的。
所以言暮也沒有将事情一錘定音，季蘇葉沒提在一起的事情，她也沒有急。
但在這之前……
言暮希望自己能夠陪在季蘇葉的身邊，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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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和季老爺子去花園的季蘇葉慢慢放松下來，黎傾就像是知道她心情不佳似的，找着輕松惬意的話題與季老爺子聊天，季蘇葉也接接上話。
不得不說，黎傾是一個非常能顧及到他人情緒的人。季蘇葉在心裏想，是不是她們這種大姐姐都這樣呢？
黎傾的出現颠覆了她對競争者的認知。
總以為喜歡言暮的人多是浮躁的，橫沖直撞的，就像是江桢那樣。季蘇葉自然不會覺得有競争力，不過是過家家一樣，她總是能當個笑話看。
但是季蘇葉卻忘了，言暮既然變得越來越優秀，自然也會吸引更優秀的人來到她的身邊，看到言暮真正的，吸引人的那一面。
就比如黎傾。
季蘇葉在她的面前，覺得自己很失敗。
是那種面對競争對手的失敗……明明還沒開始競争，心中就已經開始打退堂鼓。
實在慫的很。
她要怎麽辦？
曹叔摘了一束鮮花，季蘇葉用手接過去說：“曹叔我來，我想放一點到自己房裏去。”
“小心點，裏面有玫瑰。”黎傾出聲提醒她，“帶刺兒。”
季蘇葉默默地捏着花枝，又在心裏嘆氣，太體貼了。
季老爺子道：“小黎也快三十了吧？還沒成家？”
這是長輩在面對未婚晚輩時候的一個固定話題，黎傾溫和的笑了笑，回答道：“是，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遇不上合适的。”
“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季老爺子笑道，“不過也是，你條件好，要求高一點是應該的！要不然你說說，讓我給你看看海城有沒有适齡的。”
季蘇葉在邊上尖着耳朵聽，就差沒湊過去了。
黎傾：“老爺子上心了，只是我覺得這個還是要看緣分……介紹倒不必的。”
季老爺子：“聽着語氣，估摸着有喜歡的人了？是不是好事将近？”
季蘇葉這下看過去，剛好黎傾也轉過了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季蘇葉和做了虧心事一樣的垂眸。
“好事将近還沒那麽快。”黎傾溫柔的笑着，“要一些時間。”
季蘇葉的心都提起來了，黎傾這是什麽意思？沒拒絕也沒說明，說什麽要一些時間？那就是她勢在必得的意思嗎？
季蘇葉心裏亂的不行，也不知道怎麽去說話，煩悶的拿着花悶悶地說：“爺爺，我進去了。”
“哎，那就進去吧，也快吃晚餐了。”季老爺子說。
但是季蘇葉現在一點兒吃晚餐的心情都沒了。
晚餐時間還算和諧，一頓飯後，黎傾起身告辭。
季蘇葉自打進了屋子之後都沒怎麽和言暮說話，也不知道是因為人多還是和黎傾并不熟悉，今天的言暮話也格外少一些。
只有在吃飯的時候，言暮和之前一樣，将需要剝殼的蝦蟹，以及需要剃刺的魚肉全都弄得幹幹淨淨，給季蘇葉放進旁邊的小碗裏。
陽姨是個非常明事理的人，自打上次吃飯的時候知道言暮會給季蘇葉弄吃的，現在只要言暮在，季蘇葉總是擁有特權，面前能擺兩個碗。
季蘇葉胃口不是很好，都沒有大口吃飯了，也沒去夾言暮給她剝的蝦仁。
還是季老爺子說：“人言暮給你弄好在那裏，怎麽不吃？”
季蘇葉低聲說：“爺爺你上次不是說讓我自己動手的嗎？”
但她還是去伸了筷子，機械性的放入嘴中，嘗不出味道。
言暮就坐在季蘇葉的旁邊，她當然是知道小姑娘情緒不對，心想着也不能在吃飯的時候講，不然影響吃飯時候的心情。
結果可倒好，小姑娘去了一趟花園回來，感覺更加難過了。緊接着就是開飯，言暮心裏頭也在思索着季氤和她說的那些事兒，就沒開口。
這氣氛确實微妙。
黎傾說：“蘇蘇怕不是因為今天怕生所以吃不下？估摸着我今天還是有點冒昧打擾了。”
“沒有的事，黎傾姐姐你說什麽呢！”季蘇葉趕緊反駁黎傾，端着碗，“我就是今天中午沒有午休……腦袋總覺得有些暈暈乎乎的，你們不用管我，等會兒就好。”
言暮垂眸，看着季蘇葉碗裏的米飯。
快吃完了，米飯還沒見底，鑒定完畢。
是不高興的季蘇葉。
季蘇葉咽不下碗裏的飯，卻不想浪費言暮給自己夾的菜，後半段的吞咽讓她覺得索然無味。
黎傾沒開車來，季蘇葉以為言暮會和黎傾一塊兒離開，送黎傾去酒店什麽的。哪想到言暮對黎傾歉意的笑了笑，說：“等會兒曹叔會送你去酒店，我這邊不太方便。”
黎傾很善解人意的說：“沒事，現在還很早，你還可以陪會兒蘇蘇。我就先走了，畢竟剛來鳳城還是需要熟悉一下的。”
季蘇葉抿了抿唇，站在言暮的身邊對黎傾揮揮手，“再見。”
送走了黎傾，季蘇葉也沒松一口氣。言暮站在她身邊看她，又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去散步嗎？”言暮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來，“消消食，晚餐不想吃還吃那麽多，怕等下你胃不舒服。”
季蘇葉：啊……原來被姐姐看出來了。
和言暮并排着走在鳳江邊，涼爽的晚風拂面，她們又經過了之前季蘇葉說要摘桃子的地方。走過的時候，季蘇葉聽到言暮笑了一聲。
她沒說話，只是悄悄地将自己和言暮的距離拉近了幾步，幾乎是貼在一起。
季蘇葉的手自然垂放在身側。江邊有許多情侶或者夫妻推着小寶寶過來散步，都是有說有笑，手牽着手的。季蘇葉的視線一直放在自己的前方偏下，都沒有轉頭看身邊人。
“還在生氣？”言暮輕笑，“飯也吃不好，話也不願意和我說。”
季蘇葉嘴硬，被戳穿了也不願意承認，就說：“哪有！”
言暮：“還說沒有，小心思都寫在你臉上了。”
“我就沒有。”季蘇葉頭越埋越低，直到言暮走到她的面前停住，手放在她的下巴上，将可憐兮兮的小姑娘臉擡上來。
季蘇葉被迫看向言暮的眸子深處，夜色下言暮的瞳眸有了厚重的顏色，晦暗不明。眉頭皺成一個淺淺的川字，睫毛的陰影在她的眼睑之下，深黑的眼窩就像是畫了眼影。
言暮的手指輕輕地捏着季蘇葉的下巴，明明力道很淺，季蘇葉卻覺得自己完全無力掙脫。
“我們需要溝通。”言暮輕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你氣什麽，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只要提出來，我可以改的。”
季蘇葉在聽到言暮說的話時，心裏變得很難過。她才發現怎麽言暮現在會為了她做到這一步？明明是自己先喜歡言暮在先，但是言暮卻願意為了自己而改變。
自己到底是有多任性……
言暮突然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眼眶開始泛紅，眼角的一點晶瑩被她看的清楚，小豆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季蘇葉的眼睑裏掉下來了。
她以為是自己的話傷到了季蘇葉，眼中頓時慌亂，急忙道：“別哭……別哭，你不想說你不說，好嗎？是我不該逼你。”
“不，不是的姐姐。”季蘇葉抽抽搭搭開口，眼淚還沒掉下來，聲音卻先軟了，“我是覺得我一點也不懂事不聽話，我讓你好累。”
“哪兒的話？”言暮說，“你不要哭，不然我……”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自從意識到自己心裏對季蘇葉的感情，就再也見不得季蘇葉掉眼淚了。言暮想來也覺得自己可笑，搖度百科上不是說嗎？小朋友都是愛哭的，因為小朋友愛撒嬌，也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哭是正常。
家長要加以正确的引導，讓小孩兒培養獨立自主的意識。
說的好聽。
一看到季蘇葉哭言暮就覺得什麽主意都沒有了。
一物降一物，這話說的太對。
季蘇葉的聲音小小的：“對不起姐姐，今天是我不懂事亂發脾氣……”
聽到小姑娘這委委屈屈一開口，言暮就更心疼了，哪裏會覺得季蘇葉發脾氣？只覺得季蘇葉怎麽發脾氣都行，小朋友不寵着那還寵着誰了？
季蘇葉又說：“明明你已經和我說了和黎傾姐姐沒什麽，但我就是容易想多。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在乎你。”
她說完，剛剛平複少許的情緒又翻湧上來。眼眶裏蓄滿了眼淚，滾燙的滾落。
季蘇葉下巴上的手松開，幫她溫柔的擦去眼淚。
“季蘇葉。”言暮叫她的名字，最終嘆了一口氣，慢慢把人拉到自己懷裏。
“不是你的問題，別難過。”言暮輕拍着季蘇葉的後背，“以後除了必要的工作，我會和她保持距離。”
季蘇葉哽咽着說：“不，不行！我沒有讨厭她的意思，其實我覺得她很好……你該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