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1)
飯過三巡, 言暮借口說要去洗手間, 這會兒有手有腳的季小朋友一刻也不想離開言暮,便說要和她一起去。
出了包廂門, 言暮笑道:“跟着我出來做什麽?看不出來我是去買單的。”
季蘇葉嘿嘿笑幾聲, “看出來了,就是想和你一塊兒嘛。只有我們不在的時候, 才能有空間讓他們讨論讨論你的好呀。”
言暮捏捏她的鼻子:“就你機靈。”
萬萬沒想到的是, 兩人還沒下樓,便見着了熟人。
寶春坊分為三層,一層是大廳, 多的是散客。二樓和三樓都有包廂, 二樓還承接酒席,空間極大。其中三樓的包廂環境最是優雅, 消費也最高, 拿來私人宴客再好不過。
離他們不過半米處,言啓與康時了站在包廂門口,包廂門虛掩着, 從縫隙裏都能窺見人許多,約莫在宴客。
不知為何,言啓的臉色極差, 蒼白的像是一張紙。康時了站在言啓的身邊, 臉露擔憂。
四人迎面撞上,康時了的神色頃刻間變得微冷,譏諷道:“在這也能碰上?”
言啓看着言暮, 不知道為什麽眼睛裏出現了一絲尴尬。
季蘇葉本來只是打算和言暮一起忽略這兩人,結果康時了先說話,她還真不想忍。
季蘇葉說:“嘴積點德,公司就不至于吃老本。”
言暮的神色很淡,眼眸中什麽情緒都沒有了。
言啓拉了康時了一把,慢慢扶着欄杆走了兩步,到言暮的面前說:“言家的房子我們已經買回來了,你也該回家住……”
言暮冷冷的看着他:“那不是我的家。”
“怎麽不是你的家了?”康時了看着言暮和季蘇葉十指緊扣的手,從鼻子裏溢出一聲輕哼,“舅舅,看來言暮是成功攀上了季家這顆大樹,怎麽還會舍得回言家了!”
“了了!別說了。”言啓的臉色有種發灰的白,他竟然和之前完全是兩幅樣子,站在言暮的面前似乎有些佝偻。
季蘇葉覺得他好像有些不對勁,言暮已經在她耳邊說,“我們走了。”
季蘇葉畢竟是學醫的,對病人有着直接的敏銳,低聲對言暮說,“他有些不對勁。”
言啓身上有酒氣,應該喝了許多酒,包廂裏頭應該還有應酬。
“他不能再喝酒了。”在擦過康時了身邊的時候,季蘇葉交代了這麽一句,想了想又加上,“還是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康時了的臉色十分不好,言啓是突然這個樣子的,兩人便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會碰到言暮和季蘇葉。
言暮現在這個樣子,豈止是春風得意,簡直就像是人生贏家。
言啓還在後面說:“言暮,我們會再去找你。”
……
言暮的腳步有些快,似乎想快些脫離後面似的。季蘇葉默不作聲跟着她,兩人來到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
嘩嘩的水聲讓言暮清醒了不少。
季蘇葉在一邊靜靜地等着她,并不着急。
“言啓最近找過你,對嗎?”季蘇葉問道。
言暮:“是。”
此刻只有兩人,言暮的神情不再有掩飾,顯露出幾分複雜。
“承時的組建本就匆忙,不适合長期運轉。出問題了是很正常的,他的資金鏈過不去,現在知道來求我。”言暮的神情冷淡,低聲道,“這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言暮自然是不可能去憐憫言啓的。
季蘇葉回想着剛剛看到的言啓,和先前相比确實消瘦許多,看着精神頭很差。手腳也看上去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的樣子。
“雖說我不該多嘴,但我還是想說他應該是生了什麽病。”季蘇葉只能肯定這一點,“以中醫的角度來看,他身子虛的不行。”
言暮擡起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半晌,才回神轉過頭,對季蘇葉說:“走吧。”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之後兩人回到包廂後融入進大氛圍中,言暮看上去毫無異樣,季蘇葉也不再提剛才的事。飯後,衆人直接驅車回家。
季栖元和葉世玉長途飛行過後的疲憊感襲來,便是倒頭就睡。言暮今天也留在季家,兩人一塊兒看書到十點半才躺到床上,季蘇葉臉上的表情猶豫,言暮看着實在好笑。
這小姑娘似乎憋了一晚上的問題想問,但是自己不說她便不敢提。
“怎麽了?”只剩下柔和的床頭燈,言暮攬過小姑娘細窄的肩膀。
自從上次從季蘇葉的房間裏一起出來并沒有引起大家奇怪之後,言暮再來便都是睡在季蘇葉的房裏。
季蘇葉拿了一束言暮的頭發纏繞在指間玩,聲音糯糯的。
“姐姐……之後也沒聽你再提過言啓康時了他們了,又沒有找你的麻煩?”今天見了言啓他們季蘇葉就一直很想問。
言暮:“找過的,但不影響。”
季蘇葉就知道。
言暮一直忙于工作已經很辛苦了,這自己是知道的。但是言啓那邊的動靜言暮對自己是只字未提,季蘇葉回學校後也沒有再關注過,便以為他們已經息事寧人。
“你不要擔心,現在有季家在我身後,他們再怎樣也掀不起風浪來。”言暮拍着季蘇葉的後背在安撫她,微微笑着,“不用太擔心我,好嗎?”
“我知道他們不會對你造成影響,但我知道你的心裏還是會不舒服。”季蘇葉将手壓在言暮的胸口,感受到言暮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我就是不想讓你心裏不舒服,一刻也不想。”
言暮抱緊了季蘇葉,關了床頭燈,黑暗中響起的聲音都是動容,“有你在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心裏不舒服。”
季蘇葉親昵在言暮的臉上蹭了蹭,打了個哈欠,頓覺困意襲來。
“睡吧,寶貝。”言暮的聲線輕而溫柔,“晚安。”
“晚安姐姐。”季蘇葉去親了親言暮,這才閉眼睡去。
***
二天言暮是季家這些年輕人裏最早起的人,實打實的第一名自然是季峥風,老爺子有早起散步的習慣。
她來到了廚房,外出買菜的陽姨剛好踏進家門,看到已經将圍裙穿戴好的言暮吓了一跳,“小言今天怎麽起的這麽早?”
“是。陽姨,今天的早餐我來做,您休息就好。”言暮軟乎着聲音,将陽姨推遠了,難得讨巧似的說,“您就體諒我想表現表現給叔叔阿姨看,這不是想留個好印象嗎?”
這句話一說,陽姨便沒招了,覺得說的也對,又越發覺得言暮這孩子懂事兒。
話雖如此,要做一大家子的早餐也不是易事。好在言暮做足了準備,菜譜全都查的滿滿的。季栖元與葉世玉在歐洲呆慣了,飲食口味都偏西方,還需要有點中西結合。季時銘是演員,不碰辛辣與油膩,常吃健身類的食物。季氤飲食正常,但季蘇葉有個寶貝胃,早上得給她準備一些好消化的。
至于老爺子就不說了,愛喝茶,愛吃點心,好在老爺子牙口挺不錯,能吃能喝。
要放在從前,言暮是從來不會做這些事情的。但來到季家之後,竟然發現為一大家子人操心并不覺得疲憊。
複雜的言暮無從下手,便只能挑簡單的做。
但幾種種類加起來擺放到桌上,便也是琳琅滿目。
季時銘下樓跑步,見到陽姨與曹叔兩個在外頭澆花,砸吧砸吧嘴說:“陽姨今兒個吃不上您做的早餐啦?”
陽姨笑道:“今天是言暮做早餐。”
“誰?”季時銘心想怕不是自己聽錯了。
“言暮,言小姐!”陽姨便又重複了一遍,“說是要給蘇蘇的父母一個頂好的印象。”
季時銘鑽進廚房一看,言暮正在腌制雞胸肉,一看就知道給自個兒吃的。
“你太拼了吧?”季時銘目瞪口呆,看着自己手表上指向七點半的時間,“你幾點鐘起來的?”
“天亮的時候。”言暮看了季時銘一眼,“什麽事兒?”
季時銘:“沒,沒有。我覺得你這樣非常好。”
實在佩服。
季時銘出門跑步去了,一位美女保镖随行,好不自在。
等到季老爺子散步回來的時候,言暮已經進入了收尾工作。桌面上滿滿當當擺着早餐,還有煮茶機正冒着熱氣與茶香,飲茶小點心放在旁邊,煞是可愛,足以見到準備的人的十足用心。
言暮圍着圍裙從廚房裏出來,對季老爺子道了聲“早”。
季老爺子笑道:“辛苦了,有心了!真是托了栖元與世玉回來,我們才有這樣的口福。”
言暮道:“您要是喜歡,以後每個周末我都來給您做。”
季老爺子樂呵呵:“我看你跑來跑去也麻煩,不如就聽蘇蘇的,考慮早些搬來。等你們兩個一起生活一段時間磨合夠了,蘇蘇也畢業了。”
季老爺子話裏的意思言暮都懂了。她心裏高興,說話的尾音都是上揚的,“您歇會兒,我去叫蘇蘇起床。”
“去吧。”
***
季蘇葉是被人吻醒來的,先是從額頭開始,一路往下,眼皮,鼻尖,嘴唇。再是脖子,然後是指尖。
醒來的時候,言暮含笑的眼眸和日光一起落入眼中,讓她以為自己是做夢。
“你好像個丘比特。”季蘇葉難得如此清醒,眨了眨眼睛說,“原來天堂的丘比特這麽漂亮。”
“又在瞎說什麽。”言暮笑着将季蘇葉拉起來,“吃早餐了,快洗漱好。”
“抱我。”季蘇葉每次在剛起床的時候特別粘着言暮,張手就要抱抱。
言暮便将撒嬌的小姑娘抱到了浴室,季蘇葉看到連牙膏都擠好了,後知後覺說:“姐姐,你是不是起來好久了?”
言暮笑:“不算太久。”
季蘇葉打了個哈欠,又想起自己沒刷牙,趕緊捂住嘴巴要從言暮的懷裏下來。
“你怎麽不叫我呀!”季蘇葉瞪她,“我也要早起。”
言暮說:“已經很早了,現在才九點。”
季蘇葉覺着言暮的身上飄着一股若有似無的食物香氣,就問:“你吃過早餐了嗎?”
“在等你一起吃。”言暮的語氣有些藏不住的快樂,“就在樓下。”
季蘇葉趕緊刷了牙與言暮下樓,家庭成員已經陸續到位,季時銘也從外面回來。
季蘇葉看着滿滿一桌子的早餐,目瞪口呆。
“姐姐,是你做的嗎?”季蘇葉都懵了,這得多早起來啊?
季時銘大咧咧坐下,“香死了,我可說啊,今兒我七點半起來的,當時言暮就在廚房了。”
季栖元與葉世玉滿意的看着言暮,“辛苦你了小言,只不過以後還是多睡些,不用特意費心。”
陽姨已經告訴他們言暮可是六點不到便起床準備了這一桌子,為的就是替他們接風洗塵,心裏哪能不感動?
擺在季栖元與葉世玉面前的是一份肉醬通心粉與煎牛排,兩杯黑咖啡。季時銘的是煎雞排和蔬菜,小塊蒸紫薯。季氤與季蘇葉的豐富一些,熬的番茄龍利魚魚湯煮成的湯粉,裏頭還有鮮魚塊兒,去殼蝦仁。
季老爺子的是瘦肉粥,軟滑易入口小糕點,搭配清茶。
季蘇葉只能去給言暮捏肩膀又捏手指又捏腿兒的,止不住的說:“嗚嗚嗚姐姐你辛苦了,是不是好累呀?等會兒吃完了我們上去補個覺。”
“一點都不累。”言暮摸摸小姑娘的卷曲炸毛的頭發,讓季蘇葉坐下,将鮮牛奶插好吸管,“吃早餐。”
季時銘一嘗雞排,鮮嫩多汁,水平堪比大廚,連忙誇獎:“言暮你是去學過嗎?這也太好吃了,之前我在劇組他們給我煮的雞胸肉,全是又幹又柴。”
“言暮你和我去劇組吧,我給你開工資,開你現在在公司職位的雙倍。”季時銘已經被美食虜獲,毫無下限,“蘇蘇把言暮借給我。”
“三哥你想得美。”季蘇葉邊嗦粉邊擡頭看季時銘,“吃你的,不準動我姐姐的主意。”
季蘇葉吃的極香,恨不得将頭埋進碗裏。在她旁邊的言暮同樣是吃粉,卻吃得沒發出一點兒聲音,斯文的不行。
季時銘說:“太好吃了,言暮你這個神仙廚藝我粉了。爺爺,能不能讓言暮住到咱們家來,快點,就讓蘇蘇和她馬上結婚吧,我認可了。”
季氤說:“季時銘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能嗎?是,我也覺得,言暮和蘇蘇能早點定下來。”
言暮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季家的這幾個誇人是真的很有一套。想來是遺傳,還有環境的耳濡目染。不管是哥哥姐姐妹妹,彩虹屁不能停。
季老爺子品着茶故意板起臉:“你看看你們兩個!把言暮當什麽了,啊!專門給你們做飯吃嗎?但是早上我已經和言暮說過了,讓她考慮和蘇蘇定下來的事情。”
“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最激動的當屬季蘇葉,粉都不呼嚕了,“啊啊啊啊啊真的嗎!真的嗎!你們都同意啦!”
“季蘇葉,坐好。”言暮幾乎是和季栖元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季蘇葉看看自己的爸爸又看看言暮,乖乖坐回去,“……好喔。”
葉世玉咀嚼着牛排,又吃了一口通心粉,驚喜道:“你做的口味很正宗。”
言暮說:“我母親是瑞士籍,小時候教過我。外公外婆都在瑞士,有空的時候也會過去。只不過……我做不出她那種手藝的一半。”
季蘇葉這是頭一回聽到言暮提起自己的家人,筷子的動作都是一頓。
葉世玉笑道:“也有傳承便是很好,你母親一定也是很優秀的人。”
言暮笑起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帶季蘇葉去瑞士見見我的外公外婆。”
“是該見的。”季栖元道,“我們也在瑞士,到時候真要選日子了,自然兩家要正式的見面,也歡迎他們來中國。”
葉世玉道:“現在你要是想帶蘇蘇過去玩兒,見見老人家也好,想必二老都很想念你。”
言家的事情葉世玉和季栖元都有了解過,也感嘆言暮經過此番巨變之後的成長。
季蘇葉臉悄悄地泛紅,怎麽總覺得開始讨論婚姻大事了似的。
言暮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季蘇葉的手。早知道一頓飯能搞定這麽多事情,她早就應該這樣做。
季氤将季蘇葉的反應看的清楚,就笑說:“你們說這麽多幹什麽?都還沒問過蘇蘇的意見,就好像馬上要把蘇蘇嫁出去了似的。”
“還需要問她同不同意?你看蘇蘇笑的和開花死的。”季時銘已經開始啃紫薯,唉聲嘆氣,“我的寶貝妹妹,怎麽就這樣被言暮搶走了。”
季蘇葉自然說:“我特別的願意,恨不得今天下午就能跟着言暮去瑞士。”
言暮心念一動,但很快就說:“傻,你剛剛才回來,還有實踐。”
季老爺子道:“你看看,又成天不想着在家裏了,才剛剛回來又要跑?”
季蘇葉:“哎呀爺爺您哪兒的話,我就是表達一下我的開心之情嘛!自然要在家裏陪你才行,而且我還有暑期實踐呢!說是要十五個病例,所以我想去禾子堂義診。”
“你去就是了,那裏的人你都認識。”季老爺子這才滿意。
“好叻!”季蘇葉答。
一頓飯吃飯,季蘇葉本想帶着言暮上去睡個回籠覺,卻沒想到季栖元和葉世玉将言暮帶進了書房,還不讓自己去。
她好奇的不行,季氤和季時銘将她拉到沙發上看電視,讓她不用擔心。
季時銘:“擔心個啥?你爸媽把言暮叫過去,肯定是說好事兒呢。”
“什麽好事啊?”季蘇葉很不解。
季氤:“說明四叔對言暮還是很滿意的,他們都是性子很直爽的,看你也急得不行,應該是商量兩家和時間一面好。”
“是,畢竟言暮特殊一些,父母也不在了,我們這邊要更看重,四叔應該也這個意思。”季時銘跳轉了頻道,調到了娛樂新聞,樂滋滋的看着自己拍的那部劇的片花。
季氤忽然認認真真問季蘇葉:“蘇蘇,真的考慮好了嗎?”
季蘇葉也很認真的回答:“二姐,我喜歡言暮四年了,這一刻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季氤說:“那二姐就支持你,家裏都會支持你。”
“你倆怎麽回事,能不能搞得這麽悲傷?來看看我的采訪帥不帥。”季時銘讓季蘇葉坐到自己身邊說,“你就安心點,你現在才十八歲呢,最快也只能安排你們倆現在先訂婚,結婚的事兒早得很。”
“再說了,你哥哥姐姐的幸福全都沒找落,你看看我們慘不慘。”季時銘扶額,“現在一大一小都找着了,二姐,你別抛棄我啊。”
“你住嘴吧。”季氤絲毫不領情,“別天天想着貧嘴,再不然讓爺爺給你安排幾個适齡的見一見,老大不小的也該考慮了。”
自打季蘇葉和言暮基本上定下來之後,雖然長輩沒有催,但是眼神都盯在季時銘和季氤身上呢。季時銘在家裏被父母催得更緊一些,便索性躲到季老爺子這裏來。
電視裏剛好出現了季時銘,一張臉被巨型屏幕拉的又寬又大。
主持人正問他的擇偶标準是什麽,季時銘非常誠實的回答:“我喜歡好看的外表,還喜歡有趣的靈魂,缺一不可。”
季氤瞥一眼季時銘,“上節目還這樣說,真夠大言不慚的。”
季蘇葉哈哈哈哈哈的笑:“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素來都放飛自我沒有人設的。”
這倒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季時銘說:“蘇蘇是不是準備去海城度假了啊?”
季蘇葉:“是,過段時間就去,先把十五個案例收集好,還要等言暮這邊的工作交代一下。”
“喲……還帶着言暮去,還真去度假了。”季時銘啧啧幾聲,檸檬的酸氣溢于言表,“你倆在這個家裏就是讓所有人都彌漫酸氣。”
季氤:“我沒有,你別亂講。”
季蘇葉笑的開心,在季氤和季時銘的臉頰一人親一口,把哥哥姐姐逗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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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季栖元與葉世玉在茶席盤端坐,言暮坐在兩人對面,垂着眸子。
剛才葉世玉已經溫言與言暮聊過,正式問起言暮之後的打算,言暮便如實告知,自己現在如此拼命工作便是因為想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好早些與季蘇葉在一起。
想不到葉世玉驚詫了一瞬失笑:“老爺子還真是嚴苛!其實我們是沒這麽多講究的,該在一起便在一起,別讓蘇蘇等的久,她肯定很心急吧?”
言暮心念一動,答道:“是。”
小姑娘豈止是急?是非常着急,十萬火急。
季栖元說:“我們和老爺子了解過,公司應該年底就差不多了吧?”
言暮點頭。
“既然有心,那就不用壓抑着。”葉世玉很善解人意,反正她是很滿意言暮的,“蘇蘇喜歡你很久,她是個長情又耐心的女孩子。我們作為父母的自然希望她開心快樂。”
言暮了解,這就是說她和季蘇葉現在就能确定關系了的意思。
葉世玉又說:“她是個非常善良的小孩,性格也好,有時候看問題天真,這些以後都要讓你在旁邊好好照顧着了。”
“天真很好。”言暮笑了起來,“她是大家的開心果。”
季栖元嗯了一聲,“若有空,就帶蘇蘇去見見你那邊的兩位老人。蘇蘇巴不得你早些來到季家,就像老爺子說的,先過來相處着也不是不行。”
“結婚畢竟是兩人過日子,性格需要互相磨合,可不像戀愛。”葉世玉看了季栖元一眼,笑的幸福,“蘇蘇自己和我說的意思是想要畢業就和你結婚,是嗎?”
言暮沒想到季蘇葉竟然已經和父母說過,說明這小姑娘是有多重視。
“是的。”言暮覺得自己現在仿佛在宣讀神聖的誓言,“我也是這樣想。”
“那就這樣子辦。”葉世玉将言暮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手裏握着,“言家先前出的事我們都有聽到講,只是以後你便有季家替你撐腰,入了季家的們便是季家的子女,任誰也欺負不了你。”
葉世玉的掌心溫暖,言暮的心裏也溫暖。
***
當晚睡覺的時候,言暮忽然抓着季蘇葉的手在等下仔仔細細的看,還與自己的手指作比對,将季蘇葉的無名指與中指摸了許久。
“幹嘛呀?”季蘇葉笑着問她,“和我爸媽聊了些什麽?出來之後人就奇奇怪怪的。”
言暮捏着季蘇葉的手指說:“說了些人生大事。”
季蘇葉将自己的手順勢和言暮扣住,看了又看。
季蘇葉:“我們過段時間就去海城。”
“好,我這邊會安排好工作。”言暮對季蘇葉戴的戒指尺寸有了大致的了解,低聲說,“睡吧。”
季蘇葉現在晚上終于不鬧言暮了,因為她有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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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是工作日,季蘇葉與言暮同時起床。言暮要去公司,而今天是季蘇葉要去禾子堂報道的第一天,為了那十五個病例。
季蘇葉去的早,言暮将她送到禾子堂門口的菜八點半。還沒下車,言暮從口袋裏摸出兩顆糖給她,“你第一天坐診,祝你順利。”
“哪兒來的呀?”季蘇葉剝開糖紙丢一顆放嘴裏,湊上去吻言暮,兩人的唇都變得甜滋滋的。
自從知道季蘇葉愛吃糖,言暮總會在口袋裏留一些糖果,哄小朋友必備之利器。
走進禾子堂,這裏的裝修是中式風格,将建築修成了類似四合院的模樣,還有雕花回廊。看診出藥方,抓藥,煎藥都能在這裏進行。
治療與針灸的功能區與大堂分開,在禾子堂二三樓。
季蘇葉一進去,便有個年輕的男青年過來接她。季蘇葉一看到來人,眼神一亮:“洛哥!”
洛學青現年二十九歲,從大學畢業之後便一直留在禾子堂工作,如今已經有七年,接手的病患不計其數。他受過季老爺子的點撥,逢年過節都會來到季家拜訪,季蘇葉與他很熟。
當然,禾子堂還有好多位老中醫季蘇葉也都認得。上午最早的開診一般都是安排年輕人,老中醫的號不僅難排且限號,慕名而來的人還是多。
禾子堂是季家老字號,成功診治過許多疑難雜症,早就出了名。
洛學青帶着季蘇葉來到後院,指着一間更衣室,“先進去将白大褂穿好了,等會兒就帶你去大堂,你的名字已經給你挂好了。”
“這麽快呀?”季蘇葉麻溜的穿好衣服,屁颠颠的跟着洛學青和別的熟人打招呼。
“我們蘇蘇過來,動作不得快點?”洛學青語氣調侃,“你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就是大家見你面生,一開始可能沒有病人找你。”
“不礙事。”季蘇葉擺擺手。
兩人經過煎藥房,聞着味道季蘇葉就說:“沙參,玄參,太子參……甜杏仁,枇杷葉。”她深吸了一口氣,仔細辨認着味道,“肺病?”
洛學青笑道:“難不住你,确實是。前段時間住過來的,已經給他服了五劑藥,但他之前拖得久了,現在療效不大。”
“年齡呢?”季蘇葉微微蹙眉。
“五十歲,男性,平常是很養尊處優的人,且不吸煙。”洛學青問,“怎麽了?”
季蘇葉說:“你再将處方報一遍。”
這個病人是洛學青帶的一個徒弟接手的,開方前還來問過他,洛學青就将藥方複述了一遍。
季蘇葉又問:“現在飲食怎麽樣呢?”
“很少。”
季蘇葉直言道:“方子不對,也難怪人家病不好。”
洛學青挑眉:“說來聽聽。”
“你們給他補過頭了,将參全都去掉,換。”季蘇葉指指外頭正烈的太陽,“本來就已經體內虛虧,只能換成大劑溫補才對,拿紙筆來,我幫你重新寫個方子,照我的方子去煎藥。”
洛學青連忙将季蘇葉帶到大堂,書桌上有水筆與白紙,也有宣紙與毛筆。老中醫都是用毛筆涮涮寫上幾行漂亮小楷或者草書,好不潇灑。而年輕人基本沒有用毛筆的。
季蘇葉慢悠悠地拿了小只毛筆,蘸芬芳濃墨。寫出了幾行行楷,大廳裏有好些人都在排隊挂號等着看病,看到有個小姑娘到了看診臺寫藥方,紛紛轉頭好奇的看。
季蘇葉在工作的時候極為認真,臉上的天真爛漫都盡數消退,眸子裏都是專注的光芒。
“好了。”季蘇葉将藥方遞給洛學青,“先連續服六貼,若是有好轉,再加上鹿角十二克,菟絲餅十二克鞏固療效,要連續服二十餘貼。”
“若是好了,讓他往後每年冬天都要服用紫河車粉一百克。”季蘇葉說起方子來條條有理,“要是沒好再過來找我,調整藥方。”
話音剛落,季蘇葉又自顧自笑起來,非常自信的說:“一般來說不會不好的。”
洛學青看着宣紙上那一排毛筆字,當即就把季蘇葉帶到後面的專家診室,将季蘇葉摁着坐那兒,“今天就由你來。”
季蘇葉笑:“洛哥這麽相信我啊?”
洛學青道:“不得不服。”
有了這一出,季蘇葉來到禾子堂的第一天十分順利。她将這位患肺病的病人記錄在冊,這是她的第一個病例。
每天來到禾子堂診斷的病患有許多,想要攢夠十五個病例實在簡單,難得是後續的觀察。季蘇葉在兩天之內就已經寫夠了十五個病患,但後續觀察要直到九月前才結束。
她排在了上午九點至十一點義診,不收診費,別的時候休息。
不過短短三四天,來挂季蘇葉號的人就排起了長龍。
言暮是看着人一天天多起來的,送季蘇葉來上班,那些人都和見着小神仙一樣。
“季醫生你可終于來了!我們早上五點鐘就在門口等着挂號了。”
“季醫生,昨天你給我開的方子太管用了,季醫生你看我這病……”
“季醫生,季醫生……”
言暮一般将季蘇葉送到藥堂外,看季蘇葉走進去了才會開車離開。
她看着季蘇葉溫和地笑着看那些病人,嘴上說:“你們不要着急,我一個個來看,排好隊,都會看的。”
所以季蘇葉常常是不能按時下班的,如果有特別嚴重的病患,季蘇葉都會多留一會兒,看完再走。
醫者仁心。
言暮看季蘇葉進門前,在病人的簇擁着慣例回頭,笑着對自己招了招手。
她覺得季蘇葉好像長大了不少。
這天季蘇葉回到季家已經一點了,葉世玉和季老爺子還在客廳等她,看着仍舊精神奕奕的季蘇葉笑着說:“年輕人就是好,天天這麽累的都沒見一點兒疲态。”
季老爺子欣慰道:“蘇蘇最近在禾子堂的口碑很好,上次她接手的那位肺病患者,現在已經恢複食欲了。”
葉世玉笑:“名師出高徒。”
季蘇葉十分贊同這句話,對季老爺子說:“那可不,也不看看我從小都是跟着誰學的,爺爺你說是吧?”
“就我們蘇蘇最嘴甜了。”季老爺子招手讓季蘇葉坐到自己跟前來,“準備好去海城沒有?你宋沉叔叔那邊都等着了,早些替人将東西送去才好。”
“知道的。”季蘇葉點頭,“還在等言暮那邊将工作交代完,應該就這幾天能走。”
“說的正好,小言今天送過來一箱水蜜桃,說是從京平那邊來的好品種,還是托了客戶才買着的。”葉世玉笑說,“小言挺有心,知道我們蘇蘇愛吃桃子,只怕是什麽品種都願意找來。”
季蘇葉屁颠屁颠吃桃子去了。
下午,桑桐帶着孫連過來找季蘇葉玩,從外面帶來兩份報紙。
“蘇蘇!”桑桐揮舞着報紙撲到沙發上,壓着季蘇葉,“你和你哥都上報紙了!”
孫連眼疾手快,拿着桃子邊啃邊說,“季三哥也太帥了點,這樣的男人什麽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啊。”
他将報紙抖抖開,遞給季蘇葉:“喏!最新不怕死娛樂小報,将季三哥的身份扒了個底朝天。”
“什麽呀?”季蘇葉接過來一看,這也不是什麽大的娛樂報社,名字叫什麽星光娛樂速報。頭條就是季時銘,大頭照貼在那,龇着一口大白牙笑的陽光燦爛。如果不是那标題取得實在難看,不知名的吃瓜群衆應該只會以為這是季時銘特意拍攝的宣傳照。
“影帝季時銘背景大起底,順風順水是那般?背靠大樹好乘涼,資源接到手發軟,速報!”季蘇葉邊念邊皺眉,“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娛樂八卦。”
報道中将季時銘這些年在娛樂圈獲得的成就都列舉了一遍,然後将季時銘和季家的關系爆了出來,最後總結,季時銘現在能有這個地位,都是因為家裏在為他操作。
聽風便是雨,人家造謠是光靠一張嘴,這份報紙造謠就靠的是一張圖。在季時銘的單人照旁邊還張貼了這次季時銘回到鳳城時,言暮護着季蘇葉先走,季時銘後走然後上了言暮車的照片。
季蘇葉想起來是有這麽一回事,當時言暮特別嚴肅的讓那個拍照的人将照片删掉。
于是季蘇葉,言暮,季時銘三人全都對號入座,都是季家人沒得跑了。
季蘇葉“咦”了一聲,覺得好笑極了,“這報紙通篇鬼扯,只有一個地方寫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