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假面舞會(2)

這輩子我一直沒有機會參加大型宴會,更別提假面舞會了,那是上流社會才有的東西。

所以,當我聽到太宰治要去假面舞會現場的時候,我比他還高興,按太宰治的說法——簡直就像是一只得到了一整樹榛果的松鼠。上蹿下跳,喋喋不休。

我十分鄭重地向太宰治提出了一個條件。

既然是出席舞會,作為一條有理想、懂規矩的繃帶,我也要注意個人形象。

所以當天我不要做繃帶了!我要做口袋巾!

我要方方正正地疊在太宰治胸前的口袋上,幹淨、漂亮地面對各位嘉賓,還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的正臉。

我已經準備好了和太宰治據理力争,腦中想了一百種理由來讓他答應,甚至連離家出走的威脅都預謀上了。可太宰治居然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好啊”。

嗯?這麽簡單就答應了嗎?

然後我就看見,他從桌子裏拿出了一把……剪刀。

等……等等,這是做什麽?

我立刻撒丫子開溜,卻被太宰治死死捏住了尾端動彈不得。眼看着剪刀一步步逼近,我終于憋不住喊叫起來。

“太宰治你給我等一下,這,這是什麽意思?”

太宰治一臉正經:“不是要做口袋巾嗎?那是方形的。來,我先把你剪成一片一片的小片,再幫你一片片縫起來,保證一點修補的縫隙都看不出,你會變成一張完美的方形手帕。”

……

我蜷縮成了一團。

“太宰先生,您看,這就不必了吧。”我的語氣恭敬又小心,“這是件多麽勞心勞力的事情啊,您的千金之軀怎麽能用來幹這種事情呢?萬一被修補的針紮到手怎麽辦?那真是我的罪過了。來,請您快點把剪刀收起來吧,那東西太重了,別累着您了。”

我聽見太宰治輕笑一下,然後他放下剪刀,推到一旁。

我松了口氣。

我還記得上次他畫貓,最後把那張畫一點點銷毀的事。所以即便是開玩笑,我也不敢賭太宰治會不會真的下手“修整”我。

我怕疼死了。

于是我乖乖地爬上他的右手臂,然後非常自覺地把自己纏成了往常的樣子,還順便給自己打了個結。

“太宰先生,您看這樣夠完美嗎?”

太宰治扶着額頭笑出了聲。

假面舞會是下午四點鐘開始進場,這天太宰治起得很早,他簡單梳洗了一下,依舊穿着他的黑西裝,外面披着黑風衣。

他就想這麽出門了。

“等等,你就打算這麽去參加舞會嗎?”我在他邁出屋子前喊住了他。

太宰治的手停在門把手上,他瞧着我:“怎麽了,阿澈。”

“那可是舞會!舞會!你不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怎麽行呢?起碼要把你亂蓬的頭發整一下吧?比如抹點頭油摩斯之類的,做個造型。”

太宰治嘆口氣:“我只是一個工作人員,又不是參會嘉賓。而且阿澈,整理這些東西很麻煩的。”

又是怕麻煩。

我一氣之下脫口而出:“我幫你弄!”

空氣凝固了一秒鐘,如果我有手,一定要大嘴巴子扇自己。

說什麽呢!誇什麽海口!還記得上次玩太宰治的頭發被整得多慘嗎?為什麽這張嘴就不長記性呢!

“好啊。”太宰治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完了他又笑着地加了一句:“如果失敗了,我就把你泡在酒精裏。”

這下空氣徹底凝固。

三十分鐘後。

我瞧着鏡子中自己的傑作,惴惴不安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太宰治這個人,不修邊幅的樣子已經很好看了,我這笨手笨腳的繃帶稍微替他整理一下,他簡直就像是鑽石一樣閃閃發亮。

“你最好還是別去了。”我嘀咕着,“你會不會把主角的風頭都搶走啊。”

太宰治用手指拈着額角發尾,我沒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驚喜或是失落的表情,他這副氣定神閑、一切皆在意料之中的模樣讓我很有挫敗感。

然後他突然開口,眼底像是有星光逐漸閃耀起來。

“阿澈你簡直是個天才。”他盯着鏡子,“原來發型還可以這樣設計的嗎?我才知道欸。看這鬓角發尾的處理方法多麽地娴熟,如果不是了解你之前是名學生,我都要以為是哪位專業造型師在幫我整理了!”

什麽嘛,看來是反應遲鈍,剛看出來這個造型很完美。

我立刻驕傲起來。

“你應該感到自豪太宰治。”我用繃帶的一端戳着他的胸前,“有我這麽一條完美的繃帶簡直是天賜的福氣。”

太宰治的嘴角微微翹起:“嗯,是我的福氣。”

太宰治抵達橫濱市中心的會場,是在下午兩點鐘左右。守在會場外圍的人是芥川龍之介,太宰治進場時與他擦肩而過,芥川龍之介整整反應了五秒鐘才回過神來。

“太宰先生?!”芥川龍之介立刻轉身喊了一聲。

太宰治也扭過頭,他瞧了芥川龍之介一眼:“怎麽了,芥川。”

芥川龍之介一怔——我看出來了,他是下意識喊了一聲太宰治,應該沒什麽重要的事要說。

果不其然,芥川龍之介微微低下頭,像是做彙報一樣開了口。

“在下巡邏了會場周邊五個巷子和十餘棟大樓,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嗯,好。”太宰治點點頭。

我瞧見芥川龍之介繃緊了臉,似乎在忍耐着什麽。最終他還是沒忍住,朝太宰治說:“在下覺得今天的太宰先生真是非常英俊潇灑。”

說完,芥川龍之介好像臉……臉紅了。

這家夥是不是看太宰治都帶迷弟濾鏡的啊!既然這麽崇拜太宰治,能不能也順帶着誇誇他身上的繃帶啊,我也很英俊潇灑的!

“是嗎?”太宰治轉身離開,丢下一句話,“那你去誇一誇造型師吧。”

不愧是太宰治,很是知道怎麽哄我開心。

但接下來遇到的這個人就沒那麽令人愉悅了。

“噗……哈哈哈哈!”

面前這個笑地捂着肚子彎腰的人,沒錯,就是中原中也。

“太宰,你今天這是怎麽了,腦子壞掉了嗎?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糟糕造型啊,啧啧啧。”中原中也從頭到腳點評着,“尤其是這個頭發,平時軟軟蓬蓬的樣子不好嗎,非要像那些裝模作樣的白領,收拾地正正經經。真是,可笑死了。”

“啊,中也,那是你不懂得變通,要跟上時代的腳步。你看,我覺得還挺好的。”太宰治拽了拽發角,那裏因為固定造型的緣故,都有些僵硬了。

中原中也看太宰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怎麽,你對我的設計有什麽不滿嗎?”我氣哼哼地開口,“我跟你講,中原中也,就算你開出天價求我去幫你收拾你那堆亂七八糟的頭發,我也不會答應的。”

“哈?原來是你在搞鬼。”中原中也一把拉住太宰治的右手臂,扯了扯我的一端,“鈴木澈你小子以為在太宰身上我就動不了你是吧?”

別扯了!

如果我有嘴,一定會咬中原中也一口。

太宰治将胳膊輕輕從中原中也手中抽出來,他低聲喊了一句:“中也,來人了。”

随着太宰治這句話出口,大廳外匆匆忙忙跑過一隊士兵,他們和芥川龍之介說了幾句話,随後芥川龍之介消失在門口的視野裏,他去了更遠的監視口——按照政府和港口黑手黨的約定,愛琳娜伯爵抵達會場前,将由政府的人接管外圍相關的把守。

看來愛琳娜伯爵不久就要過來。

目前一切還算風平浪靜,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啊,對了太宰,你是不是還沒有領東西。”中原中也從身後掏出一個半臉銀色面具,“說是在舞會大廳裏的人都必須要戴,切,真是一群瑣碎的家夥。”

太宰治看向假面的目光有些冷,不過他沒多說什麽,直接從中原中也手裏接過那個面具戴在了臉上。

中原中也:“……”

“喂,太宰!你去自己拿啊,這是我剛剛領到的!”中原中也炸了毛。

“啊,你再去領一個不就好了?”

“你真的很過分!”

“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中也。”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吧!”

“好呀,讓給你說。”

……

看到中原中也吃癟,我只覺得渾身舒暢。

五分鐘後,中原中也黑着臉拿着一張新的假面回來了。

在此期間我也得以認真觀察一下這大廳的格局。

大廳的中央是一架管風琴,直通到三樓的位置。管風琴的右側是一架旋轉樓梯,往上延伸到四五層樓的樣子,因為太高了所以我看不太清楚。二樓的兩側包廂分別坐着兩組管弦樂隊,此時此刻已經奏響了舞曲預熱。

大廳一層很寬敞,中央擺了一架高臺,應該是留給政府要員和愛琳娜伯爵坐的。大廳一層的兩側擺了兩排桌子,上面放滿了糕點和紅酒,用來招待賓客們。

“阿澈。”太宰治突然喊了我一聲。

“啊?怎麽了?”我回過神來,太宰治正靠着大廳角落的牆壁,瞄着高臺的方向。

“你知道‘羽’原本是兩塊寶石麽?”太宰治爆出了一個驚天消息。

開什麽玩笑?他的意思是說,森先生手裏的只是其中之一嗎?

“翅膀只有一邊可是飛不起來的啊,就算飛起來也會因為掌握不好平衡而摔倒。”太宰治從懷裏掏出一顆寶石——那正是“羽”。

他為什麽随身攜帶着這個?

“也許……會派得上用場也說不定。”太宰治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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