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3兩千萬
“少青，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在雅客居吃了頓飯，之後去了趟學校，穆少青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玄關的燈亮着，客廳裏，他爸正在清賬，聽到動靜後立馬站了起來。
“爸，什麽事啊？”穆少青一眼就看穿了他爸臉上的不自在，還有幾分別扭，他假裝什麽都沒發現，換了拖鞋，又給自己倒了杯溫開水，這才走到客廳的沙發前面坐下。
他們家破産後，就從兩千平的大別墅搬來了這個不到一百平米的三室一廳，一家四口，終究是擠了點，連個像樣的書房都沒有。
“傍晚的時候，剛把之前欠員工們的工資都補發了，還有些欠款也基本平了，最後還剩下十萬。”穆洪安将資金去向列了詳細的清單，全部攤在桌上，這些事，他原本是不想說的。
為人父母，寧可将所有壓力都扛在自己肩頭，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願意讓子女跟着一起擔驚受怕的。
在親眼見證了兒子讨回兩百萬欠債的過程後，他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欣慰的同時，多了幾分放心，同時也有些自責，是他的過錯，讓才十九歲的兒子在短時間內嘗盡世間冷暖辛酸，迅速成長起來。
“我跟你阿姨商量了一下，準備開個小飯館。”
“小飯館？”
穆少青剛抿了一口水，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少妍明年要升初中了，這補習班、興趣班什麽的，開銷都不小，總不能坐吃山空吧。你阿姨廚藝不錯，我正好可以給她打下手，頂多再雇個人。”穆洪安有想過要東山再起，他不缺經驗，原先跟着他一同白手起家的老員工都還在，可問題是……沒錢了。
“爸，還有我呢。”穆少青聽懂了他爸的意思，他追回的債款，加起來有将近三百萬，跟重新創業相比，也是車水杯薪，更何況——
他爸是個厚道人。
別墅、豪車什麽的，全都賣了，才堪堪将之前的漏洞補上，拖欠員工的工資，跟其他幾個合作商的貨款，也在手頭寬裕後第一時間還清了。
可這樣一來，他們家是徹底窮了。
只剩十萬，若是沒有後續的收入，他妹以後上學的學費都成問題。
“爸，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幾天吧，我想想辦法。”穆少青并不樂意看着他爸去開小飯館，起早摸黑，活又太累，快五十歲的人，體力不比從前，更何況，他後媽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吃不了這種苦。
好說歹說才将他爸說服，穆少青臨睡前，認真考慮了一下錢鶴的提議，或許……娛樂圈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第二天一早，殷氏科技的人給了他發了封郵件，遺憾地告訴他：他沒被錄取。
這操作，略騷氣。
穆少青只知道，面試通過會收到通知，沒想到這被淘汰了，還有事後安慰獎？郵件末尾，讓他今天上午八點半，到一品樓的二號包廂。
一品樓是一家茶樓，在殷氏科技大樓對面的那條街上。
穆少青查了下發信人的郵箱，确認是殷氏科技的官方郵箱，而不是哪個家夥跟他搞的惡作劇，稍微收拾了一下，換了身淺色休閑裝，整個人透着一股青春洋溢的氣息，然後坐上了公交車。
家裏就一部十萬出頭的代步車，今天又是工作日，他爸還得送小妹去上學，他就幹脆自己提早出門了。
早上的路況不好，有點堵，等他到達一品樓的時候，已經晚了兩分鐘。
前臺在确認了他的身份之後，便将他領去了二號包廂。
滑拉門一開，穆少青率先看到的是，正要出門的黑框眼鏡西裝男，昨天的面試官之一。
全盟悄然松了口氣，揚起一絲職業笑容：“快進來，老板已經等了你一會兒了。”
他口中的老板……
是殷氏財團那位神秘的大boss？
穆少青微微颔首，表面淡定無比，內心慌得一比，穿回來後，第一次那麽緊張。
穆家還沒破産的時候，他爸也算是身價好幾億的富豪了，可跟殷氏財團比起來，依舊是九牛一毛，完全不值一提。
這樣一個神秘厲害的大人物，為什麽要“偷偷”約他見面？
一品樓的包廂布置的十分古典雅致，室內彌漫着一股沁人的茶香，窗戶半敞開，可以看到外面綠意盎然的荷塘，粉紅粉白的荷花點綴在綠色的荷葉間，清風徐來，令人心情愉悅。
風拂過額頭，撩起一絲不聽話的額發，穆少青禮貌地朝全盟點了點頭，踏入包廂，眼簾微垂，餘光打量着室內，一桌一椅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做工精細，地上鋪着細膩的羊絨地毯，視線正要上移——
身後咔噠一聲，移門被關上了。
室內只剩下他，和那個還不曾正式見面的殷家大boss。
怦、怦——
穆少青十分罕見地心跳加快了一拍。
這種緊張到快要無法呼吸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眼睫毛微顫，視線緩緩移動，終于捕捉到室內的另一人：纖塵不染的手工皮鞋，剪裁合體質地精良的黑色西褲。
咕嚕。
穆少青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暗中評估着：這腿，很長，對方應該比他還要高。
視線繼續往上移，雖然是坐姿，他依舊準确地推斷出：這人的腰身挺窄的，黑色西裝下，上半身的輪廓線條十分明晰，寬肩窄腰，而且九成以上是有腹肌的，這個肌肉程度，對方平日裏應該有定時健身的習慣。
“嘩——”
茶水傾瀉而下，落入杯中的聲音，從桌子的另一邊傳來，似乎在發出不滿的抗議，抗議他跟個木頭一樣杵在原地不動。
穆少青鼓起勇氣，擡頭，視線略過對方修長的脖頸，對上一張冷漠俊美的熟悉臉龐，剎那間，呼吸凝滞，仿佛聽到一道驚雷從天而降！
咔擦咔擦——
那是玻璃碎掉的聲音？
不，那是他心碎的聲音。
這張臉，他太熟悉了，因為穿書的時候，他倒追了對方整整七年！
人生有多少個七年？
他像一條不見黃河不死心的舔狗，義無反顧地倒貼，各種刷存在感，最後也沒能捂熱對方的心，最後還要在系統的安排下，硬着頭皮沖上前去擋槍！
子彈穿心的感覺有多痛？
穆少青可以毫不遲疑地回答這個問題：比女人順産生孩子還痛！
最紮心的是，他一個直男，為了生存，為了完成系統的任務，假裝基佬去倒追一個莫得感情的大反派。
槽點太多，不知該從何處開始吐槽。
終于穿回來後，穆少青以為自己解放了，那些年的黑歷史，除了他自己，反正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等家裏的情況穩定之後，他就靜下心來，認真談個戀愛。
可是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殷程會在這裏？
這張臉，他絕對不會認錯，就是那本書裏的反派大佬殷程！
難道殷程跟他一樣，也穿書了？
還是……
其實這都是巧合，對方剛好跟殷程長得一樣罷了？
穆少青的內心翻江倒海一般，無法淡定。
這輩子，他經歷過的風浪也不少了，還曾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偏偏遇到殷程的事情，他就跟沒頭蒼蠅一般，被強行降智。
少年僵立在原地，一臉快要崩潰的模樣，絲毫不漏地被殷程看在眼裏，他薄唇微抿，不緊不慢地将茶壺放回原位，狹長鳳眸閃爍着冰冷的光芒，一如他給旁人的感覺那般：一個冷血無情的工作機器。
“這裏是兩千萬。”殷程将提前準備好的支票擱在桌上，低沉的聲線不帶一絲感情，“作為你曾經替我擋槍的報酬。”
穆少青一聽，心中那一絲僥幸徹底化為灰燼，擋槍、報酬，果然是殷程的作風。
書中大反派殷程是個作風狠厲，手段果決的人，對于忠于他的人，從不虧待，但誰若是心懷鬼胎，幹了什麽欺騙他或背叛他的事情，也絕對沒有好下場！
裝基佬，倒貼騷擾什麽的……
穆少青額頭滑下一滴冷汗，差點同手同腳地上前，所幸，七年裏，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提升演技上面，忽然見到殷程的那點恐慌逐漸消失，他深吸一口氣，斂了斂神，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經的表現，随後嘴角微揚，擠出一絲明媚的笑容，上前。
不等他走近，殷程再次開口：“你就站在那裏，不許靠近。”
穆少青乖巧點頭，一副孺慕情深的姿态：“好。”
“支票拿了就走吧，以後，不許出現在我面前。”态度涼薄的宛如一個負心漢。
兩千萬的支票，近在咫尺，他手一伸，就能拿到。
穆少青垂眸，琥珀色的瞳仁閃爍着複雜的情緒，這一刻，所有的緊張、不安、忐忑一一退散，他前所未有的冷靜下來：殷程對他而言，究竟是什麽？
穿書需要攻略的對象，系統發布的任務目标，他費盡心思刷好感卻最終以失敗落幕，在那一刻，他和殷程之間所有的牽扯就已經結束了。
眼前這個，不只是書中的大反派，他還是如今殷氏財團的掌權人，有錢有權有地位的巨佬，括弧：深度恐同患者？
穆少青不确定最後那一點是真是假，卻很清楚，他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收了支票，轉身走人，從此再也不見。
世界那麽大，他們之間的距離那麽遙遠，反正也不可能再見了。
更何況，他假裝基佬去騷擾對方了七年之久，雖說是因為系統的緣故，他的內心，其實還是有那麽一點愧疚的，所幸，到最後，殷程也沒為他動過心。
這樣挺好的。
穆少青伸手，捏緊支票，指骨微微泛白，就當是七年傾情演出的報酬好了，反正他們家現在的情況，确實缺錢啊！有了這筆巨款，他爸就可以東山再起了。
一家人幸福，挺好的。
“謝謝殷總。”
少年擡頭，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眼眶微微濕潤，像是想哭，又拼命忍着。
殷程淡淡地應了聲，比深夜還要漆黑的眼眸靜靜地注視着少年，再次強調：“以後離我遠點。”
“好。”穆少青滿口答應，除非他腦子進水了，不然，他絕對不會再來招惹這尊大神。
轉身，離開。
少年略顯清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內，殷程不動聲色地舉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心微蹙：涼了，味道就變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很容易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尤其是他身上的氣息又冷又厲。
全盟沒想到穆少青從進門到離開，前後居然不到十分鐘，走的時候，眼眶好像還有點紅，似乎是……哭了？
移門被人拉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剛邁出前腳，全盟立馬上前，恭敬地詢問：“殷總，要回去了嗎？”
“他走了？”殷程不放心地确定了一遍，記憶中的少年十分難纏，像一塊黏人的糖，怎麽扒都扒不掉。
“走了。”全盟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猶豫了下，又補充了句，“好像還哭了。”
殷程：“……”不是缺錢麽？給了錢居然還哭，是什麽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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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哭了的穆少青，這會兒正心情愉悅地跟錢鶴打電話：“錢少爺，有沒有興趣創業？”
“穆少爺，創業要資金，要技術，要人力啊！咱混混日子不舒坦嗎？幹嘛跟自己過不去老折騰啊？”
“昨晚我寫了個企劃書，等會發你，我投兩百萬資金入股，外加技術入股，至于人力什麽的，咱們直接從應屆畢業生裏面招。”穆少青有條不紊地回答。
如果沒有殷程送來這兩千萬，他依舊會提這事，不過到時候他就是單純的技術入股了。
唔，感謝金主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穆少青：感謝金主爸爸提供的創業金，再也不見了！
兩天以後……
殷程：……
穆少青：……這家公司也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