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27 (1)

027到底直不直，驗下就知道了

最後那兩個字，帶着不加掩飾的調侃，仿佛在說：你這也算是直男？

溫暖的光影下，少年白淨的臉蛋染上了一層不明顯的薄紅，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栗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寫滿了不安，聲音帶着輕顫：“你、你胡說！”

他性別男，愛好女，即便他兩輩子加起來還沒談過一場戀愛，即便他曾經為了生存假裝基佬倒追了殷程七年，他始終堅信，他就是直男！

從小到大，他身邊那麽多同性，其中不乏佼佼者，他從來就沒對其中任何一個産生過類似喜歡的心理，他就是直男！

至于殷程？

穆少青眼簾微垂，他不怪系統，說到底，穿書後第一眼見到殷大boss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其實……挺饞殷程的身體。

近一米九的完美身材，渾身充滿力量與美感卻毫不誇張的肌肉，精瘦有力的公狗腰，據傳一米二的大長腿，還有那張充滿了男性魅力的英俊臉龐，這些，他都饞。

作為一個美術生，從雄性力量美學的角度出發，他對殷程的身體一見鐘情，甚至産生了一種可恥的念頭：好想取而代之。

這大概也是他倒追七年都沒成功，卻還沒瘋掉的原因之一。

如今近距離地對着這張臉，他的視線甚至能穿透那幾層薄薄的衣料，看清下面每一片肌肉的分布，想象着力量爆發的瞬間，那股灼熱的美感。

“我就是直男。”

穆少青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饞你身體而已，我還是直男。

殷程意味深長地應了聲：“哦？”

多說多錯，這個時候裝死就可以了。

穆少青打定主意，下車之前，絕對不再開口。

殷程見他當場表演了一回“三秒入睡”的把戲，也沒拆穿的意思，任由他眼皮子打架，下一秒躺在了座位上，腦袋一歪，一副秒睡了的模樣。

車內重新恢複了安靜。

全盟坐在駕駛座上，心情跟坐了一回過山車一般：意外撞破了老板的私情，他會不會被滅口啊，在線等，挺急的！

又過了十五分鐘後，導航提示到達目的地附近。

彙景園住宅區外，路燈星星點點，正門口的保安室內，隐約可見一個穿着制服的大叔打着盹。

殷程淡淡地掃了一眼，立刻得出這裏安保措施不行的結論。

“開進去吧。”

全盟依言照辦，25棟在整個小區的右邊靠後位置，從這邊步行過去，大約還要花個七八分鐘。

等車子停在了25棟樓下的時候，穆少青還沒醒。

剛才裝睡，不到五分鐘就真的睡着了。

全盟有些為難地瞄了眼他家老板，咂摸了一下嘴，最後明智地選擇了閉嘴，安靜如雞地坐在駕駛座上，不動如山。

又過了十分鐘，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

殷程終于伸手，捏住了少年的鼻子。

呼吸困難的感覺。

穆少青刷地坐起身，一臉慌慌張張：“到了？”

“嗯。”低沉清冷的聲音從他身旁傳來。

穆少青轉頭，見殷程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手裏拿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面是他看不懂的股票指數。

他解開安全帶，又摸摸鼻子，有些懷疑地再次看向殷程：“你剛才是不是捏我鼻子了？”

殷程神色淡淡地睇了他一眼：“……”

難道是他的錯覺？

穆少青忽然卡殼了，拎着背包，道了聲謝，推開車門又輕輕關上，快步上樓去。

整個25棟樓黑黢黢的，過了兩分鐘後，三樓靠東的一扇窗戶亮了起來。

殷程收回目光，眼底閃過一絲疲憊：“回去吧。”

·

“少青，你昨天發我那三檔綜藝都很不錯，我綜合考量了一下，覺得你目前最适合參加的還是《明星對抗賽》。”

《明星對抗賽》是一檔暖情互動挑戰類棚內綜藝，主持人情商高，四個常駐嘉賓綜藝感很強，十分擅長活躍氣氛，最重要的是，對臨時嘉賓比較照顧，很少出現新人上去淪為背景板的情況。

當然，這檔綜藝從開播至今人氣一直很高，能上去的新人其實不多。

“上上期，臨時嘉賓裏面有個微博粉絲數破千萬的網紅，演過一部網絡劇的新人，是贊助商欽點的名額，再往前推五期，也有一個新人……”

穆少青單手撐着下颌骨，右手轉着筆，總結：“也就是說，上這檔綜藝的新人基本都是有金主粑粑的。”

白鴿被他這麽一打斷，忘詞兒了，半晌，點頭：“可以這麽說。”

“這就跟臉上寫着帶資進組差不多個意思，對吧？”穆少青放下筆，表情有些遲疑，要是拍戲的話，他倒是不用那麽擔心了，“我綜藝感不強，可能會搞砸了這次機會。”

白鴿點點頭，繼續分析剩下兩個綜藝：“《全能偶像》這檔綜藝，最初開播的時候，請了不少大咖，但後來嘉賓的咖位越來越低，因為節目組特別會搞事……”

《全能偶像》這檔超能偶像競技真人秀，最大的特色就是沒有臺本，以讓嘉賓出糗為賣點博取眼球，近來的收視率倒是越來越好，但在意自己形象和人設的明星，基本不敢參與。

“所以這一季的《全能偶像》嘉賓大多是二三線，比較放得開的，也有一些剛出道的新人會上。”

“剩下這個《急速前行》，你的腳受傷之前，我是絕對不反對你去耍帥的，但是現在，反正不行。”

白鴿頭頭是道一通分析下來，穆少青陷入了沉思，其實以他現在十八線開外的身份來說，不管上哪一檔都跟撿了金子一樣，絕對是賺的。

穆少青雙手托腮，思考了會，提議：“要不我再去挑一個？”

挑一個……

你當是菜市場挑大白菜呢？

白鴿忍住了吐槽的沖動，想想殷總對穆少青的态度，不得不承認：估計跟挑大白菜真沒區別。這要是被公司其他藝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呢。

他委婉地提醒：“你，還是低調一點吧。”

穆少青立馬乖巧點頭：“好，那就去這個《全能偶像》吧。”

白鴿一怔：“你确定？在這之前，不少新人上完這檔綜藝，都有退圈的沖動。”

“但要是表現好的話，也很圈粉啊。”

穆少青微微一笑，撇去別的不說，他覺得殷程看事情的眼光還是挺犀利的。

白鴿只當他是一個有天賦的19歲新人，殷程卻更了解他的過去。

穿書那七年，他點亮了不少技能，偶爾拿出來展示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這樣吧，我帶你去頂樓辦公室，還是問一下殷總的意見。”白鴿思量過後，提議道。

穆少青遲疑了下，問：“發微信問，不行嗎？”

白鴿：“……你說呢？”

穆少青想說，我看行，再一想，殷程這些天好像挺忙的，未必就在頂樓，待會兒見到的多半是全盟，便幹脆地答應了：“那行吧，走起。”

電梯上升到七樓的時候，又有兩個人走了進來，目标也是頂樓。

穆少青瞄了一眼，發現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再一看，原來是杜卿。

杜卿原來是鮮檬影視的藝人，曾經得過金馬影帝，今年三十四歲，保養的很好，看上去就跟二十五六歲差不多。

“杜老師好。”穆少青禮貌地主動打招呼。

杜卿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态度十分溫和的樣子：“你好。”

倒是他身旁的經紀人一言不發，一副眼高于頂的模樣。

随後雙方各站一旁，默契地保持安靜，直至電梯抵達頂樓，電梯門打開後，穆少青和白鴿讓對方先離開，随後才走出去。

“少青，我去下WC，你等我一會兒。”白鴿忽然小聲地說。

穆少青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頓悟，點點頭：“好。”

杜卿和他的經紀人的目的地也是殷程的辦公室。

他一個小新人，還是慢慢來，別插隊。

走遠之後，杜卿問經紀人：“剛才那人是誰？”長得倒是挺好看的，在這個從來不缺美人的圈子裏，依舊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撥。

“三樓那個關系戶，聽說有後臺，還沒出道就配了單獨的辦公間，專人專車接送，你之前看上的那部獲獎紀錄片配音，最後也被分給了他。”經紀人一臉忿忿地答道。

杜卿眸光微閃：“原來是他啊。”

“不知道他上頂樓來做什麽，可千萬別又看上了你的資源。”經紀人再次吐槽。

杜卿眉心微蹙，小聲地提醒：“常然，這裏是殷氏傳媒，你的脾氣得改改了。”

經紀人不滿地點點頭：“我這不是為你抱不平嘛。”

正如穆少青所猜測的那般，今天殷程并不在辦公室，全盟負責接待了杜卿和他的經紀人。

“全特助，殷總不在嗎？”杜卿聲音溫和地詢問，視線略過辦公室禁閉的大門，眼底閃過一絲不明顯的遺憾。

全盟是殷程的特別助理，目前殷氏傳媒的大小事務，基本都要經過他這一關，他的辦公室就設在殷程辦公室的對面。

在外人看來，杜卿是金馬影帝，身份不低，但在全盟眼中，公司的藝人基本沒有區別，除了某人，聽到杜卿的問話後，他露出一絲不茍的職業性笑容：“是的，殷總這會兒沒在公司，你有什麽事的話，可以先跟我說。”

作為杜影帝的經紀人，常然立馬站了出來，主動提了這趟來的目的：“全特助，是這樣的，我家杜卿已經半個月沒通告了……”

堂堂一個金馬影帝，還是這個新公司裏面最大的咖，簽約後就分了個二線代言。

而三樓那個關系戶，什麽作品都沒有，又是獲獎影片配音，又是參演李振導演的電影，這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

常然越想越不服氣：“聽說公司贊助了幾檔熱門綜藝，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我家杜卿？”

“你們有哪個中意的項目嗎？”全盟詢問。

常然一聽有戲，立馬眉開眼笑：“《明星對抗賽》！”

全盟沒直接回答，他記得昨天晚上，殷總好像把那三檔綜藝的選擇權交給了穆少青。

“是有什麽問題嗎，全特助？”杜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猶豫，不解地追問。

“這個我回頭得和殷總确認一下，下一期是否還有名額。”全盟保守地回答。

雙方又交流了一會兒後，杜卿和他的經紀人離開了。

殷氏傳媒大廈頂樓除了殷程、全盟的辦公室之外，還有會議室、多功能廳和休息室。

白鴿從洗手間出來後，就跟穆少青坐在斜對面的休息室，打算等杜卿離開之後，再去找全盟。

“起碼得過半小時。”

白鴿倒也不是特別急，趁着四下無人，幹脆給穆少青科普了一點關于杜卿的事情。

“杜卿是鮮檬影視的臺柱子，二十六歲就拿了金馬影帝，他自己倒是挺争氣的，就他那個經紀人，叫常然，人品不咋地，為了傭金，給他接了一堆沒質量的通告，暴露了他的短板，綜藝感差，唱歌走調，唯一拿得出手的演技，也因為前幾年票房毒藥的名聲，路人緣一點點耗盡，六年過去，直走下坡路。”

“所以杜卿名義上是老牌影帝，其實收入待遇還不如現在的二線。他要是狠得下心，換個經紀人的話，估計還能自救一把。”

“那他為什麽不換呢？”穆少青想不通，從剛才那一面之緣來看，杜影帝的經紀人挺敗眼緣的。

白鴿：“據說常然對杜卿曾經有過救命之恩。”

穆少青微訝：“那杜影帝倒是個挺重情重義的人。”

白鴿輕笑：“你倒是挺單純的。”

穆少青：“？”

正要開口，休息室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還有刻意壓低的争執聲。

“杜卿，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四海那邊開出的條件不差，你怎麽就偏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你聲音輕點，這裏有監控。”

“怕什麽，監控又錄不到聲音。我問你，你是不是看上殷總了？就因為他，你才不肯離開？”

穆少青震驚地張大眼睛：“！”

白鴿同樣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暗自慶幸這休息室不是落地玻璃牆，門關着，他們也沒開燈，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坐在這裏熬時間。

外面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穆少青有種不大好的預感，連忙對白鴿比劃了一下，暗示：快，躲桌子底下去！

白鴿不解地看着他，旋即反應過來，連忙把手機調成靜音，跟着少年鑽桌子。

兩人前腳剛鑽進去，杜卿和常然就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杜卿的聲音聽上去挺委屈的。

常然則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最好不是。殷總那人看上去确實是你這種騷零最喜歡的類型，可惜他根本就不會看上你，那人一看就是性冷淡，對女人沒興趣，對男人更加不會有興趣。”

穆少青：“……”杜影帝是基佬？

白鴿：“……”常然人品不咋地，眼光也不行，殷總那家夥一看就是器大活好的斯文敗類！

“你一定要這樣侮辱我嗎？”杜卿的聲音明顯有些哽咽。

随後是常然低頭彎腰裝孫子賠不是。

黑黢黢的休息室裏，逐漸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伴随着細碎的親吻聲，足足十五分鐘後，兩人才離開。

桌子底下，穆少青一臉呆滞：“……”信息量太大，大腦差點罷工。

白鴿則嘲弄地撇撇嘴：“這兩人膽子也太大了，怪不得杜影帝被拖累的那麽慘了，還沒踢開常然。那常然手裏多半捏着他的把柄，一旦公布，會導致杜卿前途盡毀。”

穆少青回過神來，慢騰騰地從桌子下來挪了出來，一邊揉揉發麻的腿，一邊嘀咕：“白哥，你這腦洞可真大。”

“每一個優秀的編劇，腦洞都大到可以塞下一個銀河系。”白鴿驕傲地回答，随後神色一斂，“今天這事，你就當沒發生，睡一覺就忘了吧。”

“嗯。”穆少青果斷點頭，“先緩緩，咱們再出去。”

這一緩，便是十分鐘。

穆少青和白鴿過去的時候，全盟剛把一堆文件送進殷總的辦公室出來。

“來找殷總？”

“對，為了綜藝那事兒。”白鴿言簡意赅地把他和穆少青的分歧點說了，是選擇《明星對抗賽》還是《全能偶像》，還真是個難點。

事情涉及到穆少青，全盟沒直接做決定：“你們稍等一會兒，我問問殷總。”

殷程這會兒正在隔壁的殷氏科技大樓，接到全盟的電話時，正在查看剛出來的實驗數據報告：“那就《全能偶像》吧，等電影拍完之後，再安排上一次《明星對抗賽》。”

“好的，我明白了。”

全盟剛要結束通話，卻聽到殷程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這種小事，你讓他以後直接給我發微信。”

小事嗎？

全盟仔細琢磨了一下，忽然覺得有點撐，馬丹，好大一碗狗糧。

“殷總說，先上《全能偶像》，淩江月劇組那邊拍攝結束後，可以再上《明星對抗賽》，到時候應該是跟劇組一塊上，順道宣傳電影。”

“還是殷總考慮的周到啊！”白鴿習慣性地拍馬屁，聽到全盟後面補充的那一句話後，明顯一噎。

“讓我直接給他發微信？”穆少青一怔，昨天加了微信後，他回家太困了，洗完澡就睡覺，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殷程的朋友圈。

“對。”全盟一臉天衣無縫的職業性笑容，天曉得他內心也在吐槽。

跟其他經紀公司，殷氏傳媒就是殷程的一言堂，所有資源，全部拿錢砸，就算虧了，他也不心疼。

底下的藝人和經紀人可以自己去聯系劇組、節目組，跟公司報備之後，公司只分小部分提成，如果是公司的資源分下去，提成則要多一些。

有能力的經紀人完全可以自己去給藝人找活。

原本像杜卿那種級別，是絕對不會落到如今這般尴尬地步的。

待穆少青和白鴿離開之後，全盟給杜卿那邊發了通知，讓他準備參加下一期的《明星對抗賽》錄制。

接到通知的杜卿抱着手機半喜半憂，喜的是這檔高人氣綜藝，人人都想上，終于輪到他了，憂的是，他的綜藝感實在一般，之前還在鮮檬影視的時候，上過幾檔綜藝，表現都不佳。

“《明星對抗賽》前幾期的內容，我都給你整理出來了，你回家後看一下，終歸不是什麽難事。”常然一邊給他捏着肩膀，一邊安慰。

杜卿點點頭，随後想起了之前跟他一道上頂樓的少年，低聲問常然：“你去打聽一下，三樓那個，最近接了什麽通告。”

殷氏傳媒的官網和論壇建的非常完善，旗下簽約藝人都設了分頁和子版塊，要查詢其中一個藝人的通告安排，也不是什麽難事。

當天下午三點，杜卿即将參加下一期《明星對抗賽》錄制的消息，和穆少青後天将前往參加新一期《全能偶像》錄制的消息，便同時放了出來。

得到消息後，常然語氣十分嘲諷：“新人膽子還真不小，《全能偶像》都敢去，也不怕到時候丢臉，可沒人替他擦屁|股。”

“《全能偶像》的收視率不低，表現好的話，還是很圈粉的。”杜卿客觀地評價道，然而，一般人上去基本都是掉粉的節奏。

“就他那點粉絲，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公司買的僵屍粉。”常然輕嗤。

杜卿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在他看來，少年的長相确實很出色，有人捧的情況下，是挺容易出頭的，但一個藝人能不能火，還是要看命。

潛意識裏，杜卿甚至希望……少年能摔一次跟頭。

原因無他，嫉妒。

當他意識到公司裏面那個傳說中的關系戶還長了那麽一張出色的臉蛋後，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少年背後的金主，多半跟殷總有關，甚至于，可能就是殷總。

這樣的認知，讓他內心的嫉妒心瘋長。

跟杜卿抱着同樣心思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公司裏那些練習生。

“喂，你們聽說了嗎，三樓那個關系戶要去參加《全能偶像》了。”

“卧槽，他的資源也太好了吧！”

“《全能偶像》這檔綜藝熱度雖然很高，一般人光鮮亮麗地上去，下來時可都灰頭土腦的！”

“嘿嘿，我居然挺想看他出醜的……”

外面的人怎麽議論評價，穆少青一概不知。

他這會兒正窩在沙發上，看上一期的《全能偶像》，跟白鴿說的差不多，節目組不給臺本，不按常理出牌，喜歡挑嘉賓不擅長的項目讓對方出糗。

有人栽了，也有人從中獲利。

上上期的嘉賓裏面就有一個已經過氣的演員，出人意料地爆紅了一把，剛剛接了一部電影的男二號，事業回春。

機遇伴随着風險。

平日裏，大家見慣了明星光鮮靓麗的一面，不管是出于獵奇心理，還是別的什麽，看明星出糗變成了當下一部分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今明兩天你就好好休息，做點準備工作，待在家裏，或是來公司都行。”白鴿一邊擴展劇本細節，一邊叮囑。

穆少青按下了暫定鍵：“好。”

一般來說，藝人沒通告的時候，不用天天來公司報道，公司的練習生除外，他們每天不是培訓就是練舞，休息也在公司安排的宿舍。

穆少青仔細想了想：“我明天待家裏吧。”

他這段時間太忙了，他爸也在忙着公司的事情，父子倆基本沒怎麽交流過，或許，明天可以一家人坐下來吃個飯，聊聊天？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第二天一早，穆少青被殷程的微信電話給吵醒了。

殷程的微信頭像是一片藍天白雲，ID也是規規矩矩的姓名，一看就是工作用號，他大概也沒有私人號。

“還沒起？”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徹底趕走了他的瞌睡蟲。

穆少青一看桌上的鬧鐘，唔，八點半。

“睡過頭了。”

這段時間，他忙的跟陀螺似的，好不容易等來一個休息日，果斷睡起了懶覺。

殷程：“給你十五分鐘時間洗漱。”

“啊？什麽意思？我今天休息啊……”

穆少青坐起身，雙腿盤坐在床上。

“我在你家樓下等你。”殷程又說。

穆少青：“……”今兒個真是邪門了。

十五分鐘後，他穿着一身白色衛衣加淺藍色牛仔褲，踏着那雙幾個月前花了八千軟買的球鞋，背着包出門了。

剛到樓下，就看到了殷程那輛低調的豪車，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駕駛座上，雙手搭着方向盤，表情淡漠地盯着他。

四目相對，穆少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今天他休息啊！休息日還被老板奴役的話，是不是可以申請三倍工資？

“坐前面。”

眼看着他即将伸手去拉後排座的車門，殷程淡淡地提醒。

穆少青只得作罷，認命地鑽進了副駕駛座的位置，小聲地嘟哝了句：“今天我休息。”

殷程仿佛沒聽見，問：“早餐吃了嗎？”

穆少青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十五分鐘來不及吃。”今天是工作日，他妹上學去了，後媽跟着他爸一塊兒去公司幫忙了，等他起來的時候，廚房裏面空空的。

“安全帶系好。”

殷程提醒了一句後，驅車離開了小區，穿過兩個紅綠燈路口後，來到一家早餐店。

穆少青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沒吃早餐？”

殷程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穆少青囧：“……”他大概是還沒睡醒，才會問那麽蠢的問題。

點了一份生煎包，又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加一杯鮮榨橙汁，少年愉快地端着餐盤，找了個還算寬敞的位置坐下。

殷程不緊不慢地坐到了他的對面。

努力無視掉對方的存在，穆少青面上一派淡定地吃早餐，心裏亂糟糟的一團。

他昨天抽空偷窺了一下殷程的朋友圈，基本都是一些跟工作相關的內容，相當的無趣，看上去就跟他這人一樣。

但實際相處下來，某人無趣的外表之下，似乎埋藏着一顆騷動的心。

這是穆少青就最近幾次接觸之後，得出的全新結論。

穿書那七年，他始終沒能看透殷程這人。

反倒是回來以後，排除掉兩人重逢後的第一次見面，後面每一次，認真扒細節，總能扒出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尤其是……前天晚上。

悶|騷。

他暗暗腹诽。

“你今天怎麽這麽閑？”見對面一直不吭聲，穆少青還是沒忍住。

“下午還要回公司。”殷程語氣平淡地解釋，“所以你還剩四個小時。”

穆少青擡頭：“？”

殷程不緊不慢地開口：“你現在住的地方安保措施一般，等你人氣漲上去後，進出會很不方便，不如提前換個住所。”

穆少青詫異地眨眨眼，道理他都懂，可問題是——

“我這不是還沒紅嗎？”

再說了，他現在也沒閑錢去租房子。

“我記得公司有給藝人安排住處？”新人和練習生一般住的都是公司宿舍，四人間，有獨立洗浴室那種，衛生環境還可以。

殷程有點意外：“你想住公司？”

穆少青老老實實回答：“沒錢租更好的房子，公司的宿舍挺方便的。”

從新宇傳媒搬到殷氏傳媒大樓的時候，聽白鴿說，他是可以申請宿舍的，但考慮到離家并不是太遠的關系，就沒申請。

如今殷程提起來這事，他反而想通了，一直住在彙景園确實不大合适。

“公司可以報銷。”殷程忽然說。

穆少青一驚，難以置信地将對面的男人上下打量了兩遍後，喝光了杯子裏最後一口橙汁，然後拿紙巾擦了擦嘴，壓低聲音問：“你真的是殷程嗎？”

殷程：“……”

穆少青雙手抱胸，表情一言難盡，想了想，幹脆站起身：“這裏不方便，咱們回車上聊。”

他其實一直就有個疑問。

殷程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啊？

當初在一品樓的時候，那個一臉冷酷無情，拿出兩千萬支票買他滾蛋的殷大boss，才是他所熟悉的殷程。

之後是新宇傳媒意外相遇，他故意裝作不認識對方，匆忙離開，殷程偏偏追到了他面前，那時候他以為對方是來警告他拿了錢就好好辦事的。

可是現在想想，完全沒必要。

如果殷程要讓他滾蛋，根本就不需要去找他，只要一句話的事，就能讓白鴿跟他解約了，哪怕白鴿再堅持，也扛不住資本家拿錢砸的。

或許，再後來的種種，就像殷程跟殷老爺子解釋的那般，他穆少青是個人才，是公司重點培養的新人，殷氏財團不差錢，所以使勁兒地砸錢捧他！

有錢任性，沒毛病。

但是！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這樣的話，殷程對他的有些行為舉動，顯然是說不通的。

穆少青一直不敢猜測那種可能性。

重新鑽進副駕駛座後，他醞釀了一番，鼓起勇氣，轉頭看向身旁的殷程：“你，是不是犯|賤啊？”

殷程眉梢微挑，差點沒忍住一巴掌拍過去。

“咳，不是，我換個說法。”穆少青糾結地揉了揉臉，眼角微微發紅，情緒越來越煩躁的同時，心情激動又浮躁，“我之前，我倒追了你七年！七年！你搭理過我嗎？給過我好臉色嗎？你踏馬把我當瘟疫一樣躲避，我舔着臉去倒貼你，最後還為你擋槍死了！你知道子彈穿過胸膛有多疼嗎？比女人生孩子還疼好嘛！”

“再次見面，你說兩千萬當做是我給你擋槍的報酬，ok，沒問題啊，反正是穿書，我也沒真的死了，就當是做了場夢，是你自己說，以後保持距離的！”

“所以，你現在是什麽意思？愧疚了？所以想補償我？別用公司培養新人那一套來糊弄我，我不是傻子！”

穆少青跟放鞭炮一樣，噼裏啪啦地發|洩完了，心底那點藏得很深的委屈和不痛快終于消失了，可随之而來的是——

有一點點的心虛，緊張，不安。

殷程是什麽人？

書中的反派大佬，手段兇殘毒辣，現實中的商業巨佬，說只手遮天也不為過，他光拿錢就能把人輕易砸死！

而他，剛才是問天借膽了？

他居然敢對着殷程咆哮！？

穆少青有點兒後悔。

然而話說出口是沒法收回了。

他悶悶不樂地扁着嘴，雙手交叉握成一團，暗暗思忖着：待會兒挨打的時候，是抱頭呢，還是擋臉？

“說完了？”

殷程語氣平靜地詢問，看上去喜怒難辨。

穆少青後怕地瞄了他一眼，慫了吧唧地點了點頭：“嗯。”

殷程從旁邊的抽屜裏取了瓶純淨水，遞過去：“拿着。”

穆少青雙手接住，猶猶豫豫地看了他一眼：“？”

殷程：“口不幹嗎？”

穆少青眼眶微紅，眼淚差點蹦出來，他扭頭看向窗外，氣呼呼地擰開了瓶蓋子，含了一口水，把眼淚憋了回去。

問題不大，大不了被雪藏三年！

條條大道通羅馬，反正他不會被餓死的。

殷程忽然說：“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在演戲。”

穆少青狐疑地回頭，眨眨眼，說不出話來。

“那時候的你，演技太差了。”殷程又道。

穆少青：“……”

殷程平靜地繼續說：“看上去就像一個不合格的卧底，明明觊觎我的美色，偏偏要表現出滿滿的愛意。”

穆少青差點原地爆|炸：“！”

他就知道！

打一開始，殷程就防備着他！

“所以，我果然是從一開始就上了黑名單？”少年顫悠悠地問。

殷程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穆少青嘴角微抽，果然如此，雖然他早就猜測過這種可能性，真正從當事人口中得知答案的那一刻，他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意難平。

他不死心地問：“那後來呢，有進步嗎？”

殷程回憶了下，颔首：“有。”

七年，少年從最初的演技拙劣，到後來演技越來越精湛，幾乎連他都要被騙過去。

“哦。”

穆少青甕聲甕氣地應了聲，也不知道該開心呢，還是該給自己點蠟。

“我那是迫不得已的，只有完成了系統發布的任務，我才能回家。”

“系統？”殷程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鋒芒，這是他所不知道的另一部分真相。

本着他們都曾經穿書一場，勉強算得上是難兄難弟的份上，穆少青決定還是把話說開了。

“其實，我上輩子是意外墜樓，被系統綁定，穿進了那本書裏，系統讓我角色扮演一個基佬，去倒追書裏的反派大boss……”

假扮基佬？

殷程再一次抓住了重點。

跟穆少青不同的是，他卻不是自願穿書，他是被困在那本書裏，整整三十二年，直至穆少青替他擋槍死了的那天晚上，他奇跡般地回到了現實中，而時間，距離他被困，才過去十分鐘。

就像一場極其荒唐的夢。

夢裏的他，至始至終防備着身邊所有的人，包括那個渾身充滿疑點的少年。

現實中，初次見到穆少青的簡歷時，殷程差點以為那場噩夢還沒結束，所以他平靜地選擇，讓夢中熟悉的少年遠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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