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第11章 11
冬夜，呼出的白氣清晰可見。
顧川溫暖的氣息就在身後，原本捂着他嘴巴的手順道垂在他肩上，手指若有若無觸碰他左邊臉頰。
看到孟喬二人竟然是這種關系，他心裏反倒有幾分恍然大悟。在他印象裏，那兩人形影不離，關系好得如同連體嬰兒，孟學長任主席的時候，他正是高一，那位學長有時候脾氣暴，這時候大家都會找喬學長尋求庇佑，喬學長冷嘲熱諷他幾句，孟學長便安分。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這世上便有這麽多無法深究的感情。
學校裏所有人看着那兩人的三載“友誼”，之前誰又能想到，會是相愛之人。
顧川會怎麽看？
江淮回望，顧川投過來一個詢問的目光。
沒有詫異沒有厭惡，眼裏除了他的倒影，什麽都沒有。
前方的兩人低聲說了句話，喬學長在孟學長腰間掐了一把，孟學長笑着喊痛，然後一前一後離開。
江淮猛然發現自己關心則亂，顧川在國外幾年，應該見過不少，倒是他太大驚小怪。
顧川松開他，“回吧。”
回到教室兩人又開始沉默。
曠課不過一節課多，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任逸弄出些動靜，在邊上“麽咻麽咻”的喊︰“老大老大你去哪了？”
江淮回答簡單︰“有事。”
任逸沒有繼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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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川注意到他的情緒，低聲問︰“很難接受？”
江淮搖頭。
顧川︰“國外環境相對開放，這種事比較常見。”
江淮︰“我只是有點詫異。”
之後又是沉默的學習，晚自習第三節 時，有人忽然喊道︰“下雪了！”
黑夜裏雪花飄飄灑灑，便看到衆人紛紛拍照發朋友圈。
到下課後，雪已經鋪了一地，踩上咯吱咯吱響，江淮和顧川雖然一起走，但是不說話。
啪——
江淮只覺得脖子一涼，轉頭便見尹檬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環環……”
邊笑邊跑遠，怕江淮報複她。
江淮想追人腳下不穩滑了一下，顧川忙伸手扶他，“江老大，回家吧。”
尹檬又是哈哈大笑，蹦蹦跳跳，忽然重心不穩朝後倒去。
她痛呼一聲，周圍人全看過來，尹檬連忙捂住臉。
江淮笑着嘆氣，和顧川上前拉她起來。
顧川想了想說道︰“這叫善惡到頭終有報。”
尹檬︰“……”
江淮大笑，“你的中華俗語終于用到別人身上了。”
——
回到家，江媽媽還沒睡覺，江淮進門便聽她說︰“小淮啊，過來坐。”
？？？
以往回家不都是催他去看書嗎？
江淮坐到客廳，江媽媽說道︰“小淮，媽媽的意思呢，是咱們把那學生會的什麽主席給辭職了，你想當班長媽媽可以妥協，你看你現在是高中生，都高二了，你高一要在學生會玩媽媽也沒說什麽，但是高二是很重要的一年，那些事吃力不讨好，你以後要考一所好大學，成績好才能上好大學，等到大學你随意玩什麽學生會社團……”
江淮有些不可置信，“媽，我不是玩。成績固然重要，可是……”
“沒有可是！媽媽一個熟人，兒子就是學生會主席，每天借口學生會有事天天曠課還亂搞男女關系，今天事情暴露了，有三個女生檢查出懷孕，一個還不小心流産了，你說學生會這麽亂……”
他才回家沒幾天，江媽媽便重拾舊業。
“小淮，你如果不自己去辭職，媽媽就去找你們班主任，你再不聽話，媽媽就去找校長。”
江淮問她︰“媽，你為什麽，非要處處都管呢？非要我活成你的傀儡？”
啪——
江母一個巴掌甩過來，江淮愣了。
“你怎麽說話呢？什麽傀儡？”
江父聞聲從書房跑出來，拉起江淮推進卧室，隔着房門他還能聽到江父在為他說話。
“你怎麽打他呢？他想當就當，他成績又不是不好。”
“你看看他期中成績！”
“不就是全級19名，又不是天塌下來。”
“十九名！你不知道何麗芝天天說她兒子年級第一天天在我跟前說……”
“你管她兒子做什麽？她喜歡炫耀就讓她去炫耀，小淮那麽好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江淮把頭蒙在被子裏，苦笑一聲，他無法理解江母那種心态，更無法讓她打着母愛的名義來操縱他。
從小就在監控之下，毫無隐私可言。他習慣性打游擊戰，可是總有失策的一天。
——【江淮】你在吃什麽？
他發完都笑了，原來他已經習慣顧川這個不太符合他外貌的設定。
顧川回複的很快。
——【睡美人】[圖片]
江淮點開大圖看，居然是泡面，隔着屏幕都能聞到香味。
——【江淮】只是一桶泡面？
——【睡美人】剛剛看到一句話。
江淮正在按照顧川的腦回路思考，便看到下一條消息。
——【睡美人】下初雪的時候，怎麽能沒有炸雞和啤酒呢？
江淮忍不住悶聲笑，笑得臉有點抽痛。
——【江淮】你的炸雞哪裏來？
——【睡美人】外賣。
有些人天生就是一面鏡子，在他的目光下，你心底的憤世嫉俗與滿腔惡意都會消于無形，因為害怕他失望的目光。
有些人天生就是溫暖源泉，只要他看看你，你任何的委屈不甘與寂寞孤獨都會化成虛無，因為你只需要他的注視。
江淮覺得，顧川對于他來說，就是後者。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賞初雪喝啤酒吃炸雞的顧川沒有等到晚安的微信，最後也收拾收拾睡覺。
——
“嘶……”
江淮看着鏡子裏鮮紅的手掌印，感覺自己不是親兒子，親媽下手怎麽會這麽狠。
臉有點腫，問題不大，但是帶着手掌印去學校，會被圍觀的，說不定今天早上附中貼吧頭條就是︰
【學生會主席江淮臉上驚現巴掌印，是哪個狂野小貓所為？】
他相信，貼吧裏那個筆杆子大神“判官筆”會這樣寫标題的。
洗漱間裏放着江母的瓶瓶罐罐，江淮撿起一瓶BB霜，對着紅印上色。
塗抹了五分鐘，差不多遮住紅印，他出門上學。
昨晚一夜的雪，天地之間銀裝素裹。
進校門時任逸從後方撲上來，江淮喊︰“哎我的刀口。”
任逸笑罵︰“滾滾滾這麽嬌弱。”
他又端詳︰“怎麽感覺你今天脂粉氣這麽重，gay裏gay氣的。”
江淮推開他，“你才gay裏gay氣。”
任逸︰“不對，老大我發現你臉胖了不少。”
江淮一巴掌拍開他要摸臉的手，“你看錯了。”
到教室任逸仍然鬧個不停，還問顧川︰“你看他是不是胖了？臉圓了一圈！”
江淮︰“你才胖了。”
顧川看了幾眼，朝江淮勾勾手指，他湊過去。
顧川手指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微笑道︰“BB霜沒抹勻。”
江淮被揭穿，幹笑一聲。
顧川拉他坐好，“怎麽回事？”
江淮︰“沒事。”
顧川︰“臉都腫了。”
江淮嘆口氣，“是我媽。”
顧川︰“不是親生的吧？”
江淮踢他，顧川沒有躲開。
“你的苦肉計，不管用了？”
江淮︰“她想讓我把學生會的事給辭了。”
又撿着将昨晚的事說來。
“……”沒有體會過家庭軍事化管理的顧川，“大清朝已經亡了。”
江淮被他逗笑，“你家裏都不怎麽限制你？”
“父母管不管”這個話題，顧川有一肚子的話。
“你只看到表面，事情往往都是有真相的。我爸給我的零花錢都是定額分配，而且不随着物價上漲而升高，我曾和他讨論過這個不科學的現象，然而失敗了。我只好去我媽那要另一份零花錢，好在我媽給錢很大方，我爸不知道。不過我媽那邊的零花錢也不好申請。”
“就那個麻煩精顧童童，嫌我對她冷漠，我明明……對她已經夠和藹可親了。”
江淮想說，從你的表情真的看不出“和藹可親”四個字。
“我媽喜歡看兄妹友好相處的場面，所以每年都會去給她表演一出……彩衣娛親，是這個詞吧？”
江淮笑道︰“進步很大，成語用得很恰當。”
但是顧川字裏行間都是家庭的溫暖，江淮能感覺出，他們一家人都很有意思。
“我爸只會扔給我超市購物卡、商場購物卡，好在我吃飯是有專項經費。”
江淮身子前傾，嘴角一抹笑，帶點揶揄，目光閃閃，“你告訴我，你回國，有多大的理由是祖國地大物博孕育出來的五花八門的美食？”
顧川笑了笑，“你在國外待個幾年，每天茹毛飲血的，你也會愛上國內美食。”
江淮手搭在他後頸，“茹毛飲血……你期末的語文成績吳老師會很欣慰的。”
顧川将窗戶推開縫，一只手伸到外面吹風，五分鐘後，手收回來，蓋到江淮臉上。
他一個激靈，躲開了些，顧川另一只手按住他後腦勺，凍成冰棍的左手繼續覆上他臉，“給你消腫。”
江淮不再掙紮，安安靜靜享受臉上的冰涼感。
兩個人挨得很近，江淮有點不敢直視顧川眼楮。
雙眼皮，睫毛很長，他五官硬氣，唯有這雙眼楮最溫柔，稍微不慎估計就要溺死其中。
顧川微微靠近，“我發現……你是單眼皮。”
江淮沒好氣道︰“是呀，沒你眼楮大。”
顧川繼續端詳︰“而且你一笑眼楮就沒了。”
江淮︰“……”好氣哦。
“但是笑起來……像月牙。”
砰砰砰，少女心炸裂。
作者有話要說︰
get冰敷消腫新姿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