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天晚上黎糖終究是什麽也沒背。他有時候覺得黎路何一定是故意的，讓他學習不好，考不到想去的遠方大學。

黎糖五歲時被黎路何在福利院收養，十年來的人生大多圍着一個人轉，沒有親近的朋友，也難談自己的生活。畸形的性｀事讓他過早就離開了少年時光，而顯得不符合年齡的死氣沉沉。

黎路何看在眼裏，又舍不得放手。

黎糖一早在床上醒來，另一個人已經走了，被窩冰冰涼涼的。旁邊留着一張字條，大意是最近要出差，自己照顧好自己。他随手将紙條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裏。

這事很常見，黎路何其實來的次數沒有那麽多，他有很多事，或者可能養了其他什麽人，通常十天半個月的回來一次。他不在的時候，黎糖就正常一個人上學放學，他極度自律，一個人也過的很好。

而這期間黎路何偶爾會打電話回來，黎糖接電話時話更少，大多就是“恩”“哦”，或者很長時間不說話，等屏幕暗下去，過了很久又很呆的發現電話還沒挂。黎路何極其熱愛他發現電話沒挂時疑惑的嘟嘟囔囔的聲音，所以空閑時總想打着玩，好在大多數時候都按捺了這個想法。

高一的學習對黎糖來說壓力不算大，在第一次月考就以碾壓的姿态拿了年級第一，禿頭的班主任興奮的滿臉放光，不忘教育其他學生，“诶，我們班的黎糖同學啊，雖然人家不上晚自習，可人家一樣的在家裏用功，考出來的成績就很好嘛。這說明什麽，說明學習一定要有方法……”

旁邊戴着方框眼鏡的人不高興的狠瞪一眼黎糖，黎糖修長的手指握着中性筆在算數學題，聽到這話筆尖頓了頓，又好似沒聽到一樣繼續演算。

“而且呢，第一名也不驕傲，這才是值得我們大家學習的心态……”講臺上的老班還在滔滔不絕，他就感覺凳子被狠狠地踢了一下，黎糖扭頭一看，各個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等他低頭想繼續，凳子就又被踹了一腳。黎糖“啪”的一聲把筆砸在桌子上，站起來轉頭就拽住身後的男生。

班主任的表揚還卡在喉嚨裏，震驚的看着年級第一的優秀學生把自己的同學腦袋單手壓在課桌上，“你再動一下試試。”

“黎糖！這是在開班會！”饒是班主任再喜歡他也沒用，這時也不得不開口訓斥，“放手！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

黎糖松開手，那男生漲的滿臉通紅，不停的咳嗽，并且不甘心的放着狠話，“你等着，我打死你！”

“還有你！下課一起來！”

黎糖重新坐下開始寫作業。

旁邊的眼鏡男始終保持嘴巴可以塞一個雞蛋的造型看着黎糖。

這之後，黎糖算是惹上後桌的一群人了。他們是重點班，大多數人并非是不學好的小混混，打架大多是不敢的，更多的則是讓人惡心的說不出話的小人行徑。比如黎糖有天回來發現自己的教輔書被撕的亂七八糟的丢在垃圾桶裏，又或者是他的作業本上塗滿了罵他的話，甚至在課桌上也能看到用小刀刻出來的極深的兩個字，“去死。”

黎糖一律照單全收當做沒看到。他懶得花太多的精力在這種幼稚的欺負人活動上，但他的無視态度卻更加惹火了周圍人，層出不窮的小把戲，體育課時故意将籃球往他的身上扔，很多同學知道了也覺得事不關己，不影響自己的學習就好。也有人看不過眼，但又最多嘀咕兩句，“什麽人啊，自己學不好還欺負別人。”

事情也一直沒被人發現，黎糖的個性也不是會去告狀的，就這樣慢慢的熬到了期中考試。

黎糖并不偏科，陸陸續續也有些老師來問他關于分文理科的想法，他自己卻拿不定主意了。期中考試後要在本班開家長會，并且發放期中考試的成績單。

黎糖只好給黎路何打電話。

黎路何近一個多月沒見到黎糖，也一口答應了。家長會按照平時自己孩子的座位坐，黎路何還是第一次給他開高中家長會，他不像其他人那樣緊張巴巴的盯着老師宣布成績，目光就被課桌上刻的字吸引了。

他面色一沉，從抽屜裏拿出黎糖放在那的作業本，裏面果然也寫滿了不堪入目的話，就連高一新買的書包上都多出許多人為的劃痕。

黎路何知道這是自家的蠢貨被人欺負到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