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個世界
實際上,曲泊舟只是在默背菜譜而已。首先要往鍋裏倒油,油熱後放入辣椒、花椒,炒出香味後撈起,再倒入包菜煸炒,炒至一定軟度時放辣椒和花椒,接着繼續翻炒,出鍋時放适量鹽進行調味。
第一步,曲泊舟做得無可挑剔。他勺子一伸,從一旁放油的缸子裏挖出一坨白花花的豬油倒入鍋中,很快凝脂狀固體便融化開來。
第二步,曲泊舟依舊有條不紊。當油的邊緣有青煙冒起時,他抄起放着辣椒和花椒的碗,手腕翻轉,嗞啦一聲,花椒辣椒紛紛落入鍋中。
第三步,曲泊舟揮動勺子開始翻炒,不多時,一股辛辣的氣體從鍋內升起、蔓延。曲泊舟一陣咳嗽,竟然丢掉勺子開始往後退去。
牧輕言眼睜睜看着那煙越來越濃,那人越退越遠,默然無語。虧他還以為曲泊舟有所長進呢!
牧輕言默然無語地走到竈臺前,默然無語地執起長勺,默然無語地撈起鍋裏快焦掉的花椒辣椒,默然無語地回望站在廚房另一邊的曲泊舟。
曲泊舟不自在地笑笑,走回竈臺後。此時鍋裏的油被用得差不多了,他只得又挖出一勺豬油。
包菜炒得也不咋地,一半焦了一半還生着,曲泊舟準備的辣椒有點多,丢進去後紅、綠、黑三色均勻,倒也是有些詭異的別致。
可想而知撒鹽的時候手也沒忍住抖了幾下,牧輕言看着那大半勺子的鹽就那麽去了,曲泊舟費了好大功夫才把鹽和勻。
白瓷的盤,焦香的菜,端着它的人眼角上挑,唇邊似是牽了絲笑。
“曲公子,你做這盤菜,不是為了給自己當夜宵吧?”牧輕言問。
“你嘗嘗。”曲泊舟将盤子遞到牧輕言面前。
“不不不,我不餓。”牧輕言将盤子退了回去。
曲泊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端着盤子走到廚房外,這裏有好幾個籠子,喂着雞鴨還有兔子。曲泊舟來到兔籠前。
牧輕言被曲泊舟接下來的動作吓得不輕。只見曲泊舟蹲下來,用筷子夾起一片包菜,戳到一只兔子的嘴邊。那兔子本在睡覺,被這襲擊給弄醒,紅眼睛在夜裏格外的駭人。
“兔兔那麽可愛,你怎麽能喂它吃這個!”牧輕言伸出爾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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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兔兔可愛,所以特別的食物喂給特別的它。”曲泊舟回答。這時那兔子已被他戳開嘴,不情不願地開始吃包菜。
“太惡毒了。”牧輕言道。
曲泊舟聳肩以應。
喂完之後,這只兔子被曲泊舟揪着耳朵抓了出來。整個兔都恹恹的,被曲泊舟塞進寬大的袖子裏,一動也不動。
“走吧,我帶你回去。”原來曲泊舟早已察覺到牧輕言的意圖。
目睹這番詭異的行為後,牧輕言心裏毛毛的,跟在曲泊舟的身後一直保持着距離。
夏夜裏本該悶熱得緊,此時卻吹來一陣涼風,牧輕言身後的漆黑天空被閃電撕裂,雷聲炸響,緊接着,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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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有山,其名來由之久,已不可追溯,只道是一段廣為人知後又被掩埋進塵土的故事。
那一年的夏天格外多雨,跟天被戳出個口子似的,水晝夜不歇地往下倒,整座城被淹成了海。人們統統往高處跑,城西平日裏只有獵人出沒的山林中擠滿了人。
山中沒有豺狼虎豹,人們以為是在大水來臨之前它們便已察覺出征兆逃離了這片土地。
人太多,地太少,還沒來得及打上一架争奪領地,山中竟有異變發生。那朵籠罩在城中的陰雲飄到人們頭頂,光線陡然變得陰暗,來不及防備,石子般大小的雨滴落下來,打在人的身上生生地疼。哀嚎聲四起。
草木無聲而動,第一個發現這詭異景象的人沒來得及喊出口,他腳下的地竟陷了下去。
——山崩了。
上山的人無一人生還,還泡在水裏的人以為是觸怒了山神,自發地在不再靠近那座大山。
能離開的人紛紛舉家外遷,逃不走的人,一部分被困死在水裏,另一部分幹脆伐木造舟,漂在水上,過起“漁民”般的生活。
漂泊的人無時無刻不祈盼着雨停,可不僅天不遂人願,還應了那句“禍不單行,福不雙至”的老話。
有狂風刮了過來。
這一晚,夜黑得徹底。沒人點燈,燈照得亮方圓幾尺的視線,照不亮被陰霾籠罩的內心。
城中還有生者,但生者無生。
風在怒吼,雨也跟着咆哮,他們像兩只軍隊,所到之處城池盡毀,生靈俱滅。
旋轉,傾倒,所有的呼喊都被風雨之聲吞沒。不知過了多久,那些死死抱着浮木的人,墜落深水的人,被卷上半空的人,他們的耳邊傳來一陣鈴铛聲。
有人執着一盞六角燈而來,六角之上都綴着銅鈴。銅鈴聲響,水遇上這盞燈竟分流而去,行過的地方風也止歇。
這人白衣白發,眉目低垂,似是普度衆生的佛。
白衣人開口誦訣,伸手結印,雨夜中金光迸發,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透明的半球形結界。他加快念訣的速度,結界展開來,将整座城給罩住,風雨被隔絕在外。
他将六角燈上下一抖,銅鈴大震,聲音響得密密麻麻。白衣人伸手一送,六角燈飛到空中,如羅盤指針一般開始轉動,到某個方位時,六角燈竟直接沖了出去。白衣人神色一凜,緊随其後。
六角燈帶着白衣人來到城西,這座山山腰以下被淹在水中,山腰之上全塌了,山不成山。樹被連根拔起四處橫倒,亂石之中人的斷臂殘腿依稀可見。白衣人眼一瞪,震響銅鈴。
“霸下!”白衣人怒道。
許久之後,山終于動了動,一個同樣夾雜着怒火的聲音從亂石中傳來,“你來這裏幹嘛,停下你的鈴铛!”
“我聽聞此處大雨連日不歇,整座城都給淹了去,便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是你在興風作浪。”白衣人提燈,手中暗自發力,銅鈴震動的頻率更快,“禍亂人間,霸下你可知你已罪孽深重。”
“我愛怎樣就怎樣,用不着你管!”一顆巨大的頭将亂石頂開,現出在夜色當中。這頭形似龍首,卻無角。它眼皮極厚,睜眼之後皺成好幾層,雙目似是銅球,只中間漆黑一點。霸下的鼻子動了動,兩道灼熱的氣流沖白衣人而去。
氣流掀起滔天之浪,白衣人仍足尖點在水面,動也不動。很快水幕便逼至白衣人面前,他撒開手,六角燈飛到他的頭頂,六顆銅鈴立在半空,白衣人彈指,銅鈴垂落,他面前的水幕也跟着墜回水中。
“你爹沒告訴過你要尊重長輩?”六角燈懸在頭頂,白衣人不慢不緊道。
“那也輪不到你來管教我!”霸下說完,山再次震動起來,亂石滾落,響天徹地。只見山從中間裂開,霸下飛出來,他輕輕一躍,便來到和六角燈齊平的位置。
霸下龜身龍首,浮在空中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但不妨礙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白衣人。
夜空中白光一閃,一道雷正正劈向白衣人的背後。衣袍翻飛,白衣人輕蔑一笑,六角燈刷的調轉方向,與那雷來了個對沖。
“霸下,是你自己找死。”白衣人說着,擡手一指,水面隆起幾道水柱打向霸下。
霸下看似笨重的身體閃躲靈巧,白衣人在他躲避的間隙裏雙手結印,在霸下避過最後一道水柱時,白衣人手猛地一推,一座泛着金光的石碑正好壓在了龜殼上。
霸下扭動身體,但怎麽也甩不掉身上的石碑。霸下怒然:“你幹了什麽!”
白衣人言簡意赅:“教訓你。”
龍首仰天長嘯,呼來更多的雷電,那盞六角燈跟有感應似的飛至白衣人頭頂将雷一一擋掉。
霸下呼出的鼻息更為灼熱,與之接觸的雨滴瞬間化為白霧。霸下踏出前足,往白衣人身前躍去,此時恰好銅鈴聲響,激得他身形一滞,落入水中。
他還沒來得及再次騰空,白衣人的第二道印已下,這次石碑上多出了幾行銘文,在流光消逝之後徹底融進碑中。
“你休想束縛住我!”霸下自是不服,他四足同時一拍,水珠子自水面向上飛起,就如同天空被傾倒一般。
水珠帶着灼熱的溫度,白衣人衣袍的邊角不小心觸及到,滋啦一聲給直接升華成了白煙。
水珠一排排升起,白衣人一邊向後閃躲,一邊将山上的石頭指來與水珠相擋,這至柔的東西被霸下化為了至剛,只見水珠直截了當地貫穿石頭,繼續直沖雲霄。
白衣人伸手一抓,六角燈燈柄被他握在手中,他另一只手在腕間一劃,他抹了把自傷口流出的鮮血,滴入燈芯之中。
頓時光芒大盛,水珠被生生逼退。
“冥頑不明,就拿你的軀體來填山吧!”白衣人呵道,提燈朝霸下飛去。
那些躲在城中、循聲而望的人,只見一個龐然大物跌落入山間裂縫中,那東西昂首掙紮,在刺目的金光之下最終還是偃旗息鼓。
有眼尖的人望見,那龐然大物,形态似極了——龍。
在裂縫合上的剎那,雨停了,風止歇,大水也跟着退去。
自此之後,這座山被稱為——龍隐山。
【回憶殺取材自龍生九子的傳說:赑屃(bìxì),又名霸下,形似龜,傳說為龍九子之一.是老六,螭頭龜足,平生好負重,力大無窮,碑座下的龜趺是其遺像,傳說霸下上古時代常馱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裏興風作浪。後來大禹治水時收服了它,并為治水作出了貢獻,洪水治服了,大禹擔心它又到處撒野,便搬來頂天立地的特大石碑,上面刻上霸下治水的功跡,叫它馱着,沉重的石碑壓得它不能随便行走。霸下和龜十分相似,但有差異,霸下有一排牙齒,龜類卻沒有,霸下和龜類在背甲上甲片的數目和形狀也有差異。霸下又稱龍龜,是長壽和吉祥的象征。中國一些顯赫石碑的基座都由霸下馱着,在碑林和一些古跡勝地中都可以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這本更新特別不穩定 在想着要不要讓時間穩定起來 然而我怕一穩定就都是後半夜才更新了_(:зゝ∠)_
其實似乎後半夜更新并沒什麽不好 大家起床就能看見了【泥垢【其實我就是懶白天碼字速度太慢了
然後說說這段回憶殺 這個回憶殺很重要的 涉及到之後幾個世界的線索 也就是主線╮(╯▽╰)╭所以雖然很無聊但不得不用這麽長篇幅來寫_(:зゝ∠)_
小劇場
霸下:讓我用灼熱的呼吸征服你!
白衣人将六角燈一抖:叮——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