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個世界

柳枝将垂不垂,僵硬地橫亘在石桌邊四人的頭頂上。居于荷塘旁而不香,池中波紋起而不滅,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魚就直當當地停在池面,保持換氣的模樣。

孟衢的聲音将牧輕言從回憶中拉出,他道:“我之所以能夠深入咒局案件,是因為丞相信得過我,派我随司天臺一道調查。在進京趕考之前,我一直在河陽城,我和輕言一同在河陽城長大,我有無接觸過……”

牧輕言皺眉打斷:“對不起,你又不是被我拴在了褲子上和我時時不離,我無法證明你沒有修習過術法。”

“輕言你是否還在怪我。”孟衢目光黯然。

牧輕言沒被這詭異的咒局給吓住,倒是被孟衢這話給激起一身雞皮疙瘩。這種言情小說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我玩的可不是什麽攻略游戲啊!這般想着,他忍不住抖了抖手臂。

“我沒有這個實力,也沒有這個動機……”孟衢的話再次被打斷。

此時一道紅色破空而來,目的直指石桌後的華長老。已經習慣了視線內只有黑白二色的牧輕言,被這奪目的色彩給亮瞎了眼睛,接着又是驚訝又是疑惑。

這是一封信,信封一面粘着根火紅的羽毛,另一面用朱砂畫滿了咒文。“難為了,竟是用這種方法才将信傳進來。”華長老将羽毛摘下收起,拆開信來,他粗粗一覽後神色大變,“我們被騙了!那術士竟如此狡猾,陣中有陣,我們此時是在他捏造的幻陣中!”

“難怪……”

“那當如何破解?”

“這老婆子也給了破陣之物。”說到此處,華長老竟面色有些尴尬,他将信封口子撐開,往桌上一倒,竟倒出幾枚瓜子來。

這是什麽套路?牧輕言數了數,瓜子一共九枚。

“九紫右弼星,九宮飛星中的第九顆。九紫屬火,其星右弼,其神天英,其用神天乙,其方正南,其門景,其卦離。”華長老解釋一番,最後咬牙切齒來,“這死老太婆,多寫幾個字會死嗎!”

說罷華長老拂袖而起,捏指運算,不出片刻他抛出八道黃符。他挪動位置,牧輕言看見他腳下生出個太極,太極分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道黃符各占一宮,華長老一手指天,一手向地,八道符紙中燃起七道。

此時華長老回過頭來,“牧公子,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被點名的牧輕言一愣,随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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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不愧是長老,竟從袖中掏出一罐朱砂,一支筆,和幹淨的黃符。筆蘸上朱砂後,華長老寫起符來。到七道符燃盡時,這張符紙恰好完成,他扔向牧輕言,“念。”

牧輕言接過後有些傻眼,符紙上字不多,八個,但這種“術士體”辨認起來着實費力,他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牧輕言磕磕絆絆地念完,八卦裏的華長老又起一道符紙,朝着方才八道中唯一所剩的那道所在方位地面拍去,頓時地動山搖。

整個大宅院開始崩塌,天空跟經年的牆紙般片片脫落,地面多出一個洞來,華長老念了個訣,符紙一張接一張飛出,化作一條粗壯的藤蔓,從裂縫口子往下垂去。

“走。”說罷華長老背過身,蹲下抱住藤蔓,快速向下滑去。

剩下三人紛紛效仿。

這個垂直的洞越往下越開闊,到了底部,簡直就如同一座宅院般大小,但空空如也。當然這都是靠華長老驅着照明符所見。

華長老拿出那根羽毛,“它能帶着鶴老太婆的信到幻陣裏,我們便能靠着它出去。”

“牧公子,你來。”華長老對牧輕言招手,“方才是你念的咒,所以尋找出口還得靠你,這裏需要你的一滴血。”

別說一滴血,你把我血放幹都行。牧輕言心裏嘀咕着。

“有刀嗎?”牧輕言問。

孟衢自懷中掏出一把短刀遞與他。牧輕言一邊割破自己的手指,一邊覺得這把刀有些眼熟。不過他最近覺得眼熟的東西太多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鮮紅的血,鮮紅的羽毛,血滴上去,眨眼便分辨不出渭泾邊界。這羽毛便如活了般,自牧輕言手中脫出,直直地往一個方向飛去。

“跟上。”華長老到。

沾血的羽毛帶着他們走了許久,到達了洞底的邊緣,另一個方向的洞壁前。牧輕言正納悶,羽毛如同屁股後着火般,咻地往洞壁上戳去,而下一瞬,竟是羽毛透過牆壁而去消失不見,壁上也沒個痕跡。

“這也行?”牧輕言驚嘆一聲,伸手往洞壁上摸,他覺得這可能是個幻影。但他卻是真真實實地摸到了東西——一扇門。

**

自牧輕言和曲泊舟離開望江樓後不久,叔柬也跟着離去,但他沒像曲泊舟那樣招來轎夫,而是去那名為“稻香村”的糕點坊稱了幾樣新式的點心,才撐着傘往太傅府去。

他熟門熟路地來到牧輕言的房前,叩門卻無人應答。回想起方才牧輕言馬不停蹄地跟在曲泊舟身後,叔柬有些惱怒,他直接推開了牧輕言的房門,自然,裏面是空無一人的。

這時外頭雷聲炸響,似是就劈在門外。

“少爺呢?”有個女子出現在叔柬身後,他跟背後長了眼睛一樣,頭也不回地問。

“在廚房,和曲泊舟在一起。”女子回答。

叔柬将手中的紙包猛地往桌上一扔。

“離咒局啓動的時間不多了。”女子又道。

平複下情緒後,叔柬道:“我去找他,他不和我們在一起,會跌入虛鏡的。”

女子卻兀地側耳,同時做出噤聲的動作。她閉眼聆聽一番後,壓低了聲音,“長老派來的那小子,還有孟衢到了!”

“那小子布置了陣法。”女子輕蔑一笑,“我将此破壞掉,你去将少爺帶來。”

她起手作法的同時,叔柬跨出門檻将傘拿起。

就在此時,一陣勁風襲來。不同于外面狂亂而嚣張的氣流波動,這陣風淩厲而富有殺意,叔柬眼一眯,橫傘一掃,當掉的同時傘也折斷。

一張滿是褶子的臉自梁上倒垂而下,直直貼在叔柬眼前,叔柬忙退後一步,回到門內。

一張咒符自叔柬身後飛出,直擊陳太傅的胸口,陳太傅雖是倒吊着,但卻分外的靈活,将身體扭成一個常人無法做到的弧度躲過了女子的一擊。

女子啓唇,快速念出一串咒語,叔柬猛地回頭,只見女子周身飛出一道白光,白光擴散開來,很快将整個太傅府籠罩。

天幕裏鉛雲低垂,張牙舞爪的閃電與白光相和,炸開的驚雷與白光相成,驟然間太傅府大亮。

光芒很快地偃旗息鼓,太傅府中天地失色,活生生的人在那一剎那變為石俑,整個宅院變成一片死域。

而陳太傅絲毫沒受影響。他依舊活蹦亂跳地,與女子和叔柬交戰。

陳太傅飛身踩上院內百年老樹的樹梢,手往旁邊池塘內的假山一指,假山被整個端起,徑直砸向屋內的叔柬和女子。

假山雖力道大勢頭足,但遇上屋檐廊柱以及只開了窄窄一扇的木門,便被緩沖去了不少力度,屋內的兩人破窗而出,未被傷及分毫。

女子不知從哪抓出一把劍來,丢給叔柬後,自己閃身上了屋頂,接連丢出幾道符紙。符紙以極快的速度在陳太傅頭頂盤旋一周,接着猛地沉往腳底,悶聲響起,他落腳的老樹已被炸得稀爛。

陳太傅雖及時轉移到了庭院中,但身上也好不狼狽。這時叔柬拔劍,幾個起落來到陳太傅身後,正當橫斬之時,對方卻兀地回身,手往他肩上一拍。被拍的地方當即冒出一團黑氣。

叔柬露出冷笑,收回劍勢。陳太傅往前一蹿,但叔柬比他蹿得更快,且距離把握巧妙,只先了一個身位,陳太傅正正撞到劍刃。但無奈叔柬肩膀受創,強行提劍而準度不夠,只在陳太傅胸前留了道深卻不致命的口子。

這時女子的符紙又至,切斷了陳太傅的退路。但到底陳太傅是修行了多年的鬼,女子和叔柬年齡加起來才和他一般大,陳太傅早已料到後方将有攔路的招數,直接來了個遁行。

女子趕來叔柬身邊,将一張符紙拍在他肩膀,止住了有擴散趨勢的黑氣。

“這些年,他的功夫倒是沒落下。”叔柬道。

“反正他跑不出去,無論躲到哪都會被我們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女子森然一笑。

“輕言怎麽樣?”叔柬問。

“虛鏡裏的時間和實際不一樣,這會兒他正在看我當年的記憶呢。等把這老不死的抓到後,我再将少爺帶過來。”女子說完,掏出一面銅鏡,她捏了個訣,銅鏡畫面一變,映出陳太傅的身影——陳太傅躲去了客堂。

說話的間隙,叔柬肩上的黑氣全然消失了。女子捏碎一張符紙,兩人瞬息轉移到了客堂。

雖在之前的兩面夾擊中脫身,但陳太傅也受了不小的傷,他還沒來得及布下防禦,兩人的猛攻又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趕上111111發文真是太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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