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個世界

時間一晃,夜幕已至,客棧打了烊,上下都靜悄悄的。牧輕言睡了一下午,此時完全不困,瞪大眼與夜色中的床頂深情對望。

遠處的鐘樓傳來打鐘聲,亥時到了,樓下也終于開始響動。

牧輕言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透過窗戶紙,他看見底下的燈被點上了。真是一家明目張膽的黑店啊,牧輕言咋舌。但很快他發現不對,他模模糊糊地看見正對着他的那間房的房門被打開,裏面的人說說笑笑地往下走去。接二連三的,又有許多客房中的人走了出來。

牧輕言将門拉開走到走廊上,客棧的大門被重新打開,正對的街上燈火通明,攤販們開始吆喝,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這不符合正常的夜市開市順序,哪有全城寂靜後又忽然鬧起來的。

隔壁房間的門也開了,曲泊舟走出來站到牧輕言身邊,“有些奇怪,去看看?”

牧輕言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指便被勾住,低頭一看,狗蛋也起身出來了。“夜市?這怎麽看着像廟會啊!”狗蛋往外探頭。

可不像是廟會,外面的人三三兩兩結伴而行,衣着可以用“盛裝”來形容,尤其是姑娘們,着了亮麗色彩的衣裳,粉黛精心,環佩叮當。只是盛裝雖盛,卻格外清涼了些。

“這個廟會是以在冬日裏秀出身材秀出自信為主題嗎?”牧輕言不禁疑惑。

這時在客棧打雜的小姑娘掀開簾子走入大堂,朝裏喊了聲“爹,我去拜七姐了”便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聽見這句話的牧輕言等人當即愣在原地。拜七姐是七夕節的風俗,七姐便是織女,姑娘們祭拜她以祈求好姻緣。可如今卻是初冬十月啊!

“走!”牧輕言和曲泊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等等,我也一起。”病秧子王爺推門而出,他披着深色大氅,邁着前所未有的大步子,生怕那三人抛下他走了。

“也好,省得這邊出事了我們無法及時趕回。”曲泊舟點頭。

四人剛跨出客棧大門,遠方有煙花升空将天幕點亮,熄滅後的煙跡與簌簌下落的蕤苓花相得益彰。煙火接連不斷,街頭的人紛紛停下駐足觀看。風牽起行人輕薄的衣袂,透骨生寒。

牧輕言握緊狗蛋的手,跟着曲泊舟往前走去。

東西南北兩條大道的交彙于一道拱橋,橋旁是一顆老榕樹,枝葉有些蕭索的它被綁上一條條紅色的緞帶,依稀可辨上面寫着祝福的話語。橋下河燈一盞一盞地飄走,燈光黯然處,男女或依或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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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真的在很正經地過七夕節……”牧輕言訝然。

“我們離開這兒吧。”狗蛋搖搖牧輕言的手,他總覺得這些人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七姐神來了!”不知是何人吼了一嗓子,只見一頂四面镂空、垂以輕紗的轎子被人擡着緩緩而行,裏面坐着一位扮作織女的姑娘。人群開始擁擠,所有人都朝那個方向湧去,牧輕言被擠到路邊,過程中不小心撞翻了一排挂面具的攤架。

“對不起對不起。”牧輕言連聲道歉,将架子扶正後開始蹲下撿面具。交還面具時他觸碰到了攤架主人的手指,發現冷得吓人。牧輕言擡頭,借着燈火他得以看清這人的臉,已經完全發黑了。

牧輕言猛地直起身子,仔細觀察起周圍路人的臉來——一樣,都一樣,都是泛着死氣的黑。他大着膽子捏住其中一個人的手腕,此人脈搏全無,卻還惱怒地抽手罵了聲粗話。

“我們最好是立馬出城!”牧輕言道。

“你也發現了。”曲泊舟沉下聲來,“這些人早就死了。”

這城有東南西北四個城門,牧輕言抓起狗蛋,曲泊舟拉着病秧子王爺,四人快步朝最近的那個走去。奈城不大,但他們走了将近一個時辰仍沒走到,周圍漆黑一片,路也跟無限延長了似的。

“咱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狗蛋顫抖着出聲,“我白天抓藥的時候走過這條路,小半刻鐘就能走到。”

“別說,這一城的人都是鬼,遇到鬼打牆還真有可能。”曲泊舟停下腳步,順手将手撐到狗蛋頭上問道。

“那怎麽辦?我們又沒個能照明的。”經歷了上個世界的詭異設定,又見識了滿城的行屍走肉,牧輕言毫不猶豫地接受下這個現實。

“等天亮?”病秧子王爺弱弱出聲。

曲泊舟似笑非笑地回頭,但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人,于是作罷,道:“若您在這寒夜裏站到天亮,恐怕我只能帶你的屍體回去交差了。”

病秧子王爺閉口不再言語。

“狗蛋,尿尿。”牧輕言道。

狗蛋聞言一愣,随即有些委屈地開口:“我沒喝多少水,尿不出。”

“憋一憋總會有的。”牧輕言說完往旁邊跨出一步,但依舊沒松開狗蛋的手。

狗蛋的臉皺成苦瓜,可惜誰也看不到,他苦悶地解開褲帶,讓他的小兄弟在寒風中立了半天後,終于是聽見了點水聲。

這是牧輕言聽來的未知可信度的土方法。傳言鬼怕髒東西,有天夜裏一個老太太遇見鬼打牆後,蹲下撒了泡尿,便破解了。

但未經證實的方法在這裏失效了,包裹衆人的漆黑依舊在,他們走了老半天依然是連城門的邊都沒摸到。

“狗蛋,你白天來的時候注意過這裏有溝或坑沒有。”曲泊舟問。

“有河,那條穿成而過的河就是從這裏流走的。”狗蛋道。

“都找找那條河,順着它我們就能走出去了。”話是這麽說,但四人不敢分散來找。鬼打牆遇到的鬼分兩種,一種是盜路鬼,遇見它往往是你走的那條路會遇上邪物,将你攔在原地,天亮後放行;另一種是惡鬼,把你引上歧路。怕就是怕第二種,所以四個人手拉着手,瞪着眼睛企圖在黑夜裏尋找光明。

也不知尋了多久,終于有人差點跌了一跤,衆人大喜,這意味着他們找到了!因為鬼打牆一般只是在平地,有坑或溝的地方就是鬼打牆的出路。

他們順着跌跤的地方往下走,那是一個斜坡,走了一陣之後,鞋便濕了。這是走到了河邊,于是四人沿着這淺灘終于回到了正路上——他們方才一直在圍着一棵樹轉,樹下的葉子都被踩成了稀泥。而前方,那本該是城門的地方,竟變成了懸崖。

病秧子王爺一下子跌坐在地,面如死灰,他嘴唇不住地顫抖,“我果然逃不出這裏……”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牧輕言将他拉起,剛問完,竟瞥見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他們這是……!”病秧子王爺失聲道。

“反正不是來找你喝酒扯談的!”曲泊舟拎起狗蛋,另一只手拽上牧輕言的胳膊,“走。”

前有一群行屍走肉,後是懸崖,牧輕言真後悔從鬼打牆中出來,他抓着病秧子王爺,施展輕功将他帶上屋頂。這些行屍走肉很會爬牆,他們只能不斷地起起落落往人少的方向轉移。

牧輕言和曲泊舟兩人分別帶着個累贅,終于來到個沒有行屍走肉聚集的地方,便原地歇息起來。曲泊舟還好,狗蛋本就瘦得只剩骨頭,還沒一袋大米重。但牧輕言就不那麽好過了,病秧子再是病秧子,也是個成人,還會十分沒眼色地亂扭動,牧輕言不僅一次生出想要将他丢下去的心思。

行屍走肉們鼻子比狗還靈,速度比貓還快,還沒喘上幾口氣,便又出現在四人身後。牧輕言白眼一翻,腳下竟有些不穩,曲泊舟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然後沖不遠處揚起下巴,“那邊兒有座塔,這種供着佛骨、佛像的地方,它們應當不敢靠近。”

牧輕言其實很想說大哥你不用管我,但對方的沖他說這話時的急切與擔憂太過真實,他心中一震,腳步已經邁開随曲泊舟走去。

大門一推便開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除了将門闩插上,還找來許多東西抵在門後。

大概真是由于供有佛骨、佛像,外面的行屍走肉都不敢靠近,隔了許久都沒聽見撓門爬牆的聲音。牧輕言終于松出一口氣,病秧子王爺也跟着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他之前一直高度緊張,這會兒放松了,咳嗽過後險些暈厥。

牧輕言透過門縫往外望去,行屍走肉們都散了,大抵是回去繼續過節,但他們若是出去保不齊會卷土重來,便道:“我們在這将就一晚,明早出發吧。”

曲泊舟“嗯”了一聲,扶起病秧子王爺往上走。這座塔是閣樓式的,上面應該會有供人休息的地方。

他們剛走到第二層,牧輕言不經意地往下一看,發現樓梯下竟聚集了一雙雙綠色的眼睛。

是昨晚遇見的狼!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開始沒打算寫鬼打牆 然而寫着寫着覺得此處應有鬼打牆……那兩種破除的方法都是我百度來的 其實似乎等天亮的方法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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