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試探
楚忱參演的這部電影叫做《風沙》,在一部新戲從名字開始便恨不得玩出一千種花樣的當下,“風沙”二字顯得尤為樸實,據說投資商對此很不滿,但該劇大導硬氣,幾場談判下來,愣是贏得了命名權。支撐他底氣的不僅有他這些年來所拍攝的的那些著名作品,也有楚忱這個幾次讓熱搜癱瘓、輕易就能帶來恐怖流量的大花。
《風沙》是一部社會片,講的是天才鋼琴少女小悠十六歲時被拐賣到大沙漠裏的村莊,先後被迫為一對親姐弟生下孩子,期間經歷過數次抗争、受盡了折磨,最終走出沙漠,重拾自由的故事。
“原劇本裏,小悠并沒有成功走出去,她迷失在沙漠裏,帶着最後一點對自由的向往,成為了沙漠中的一粒風沙,這也是這部電影名字的由來。但是真正拍攝出來時,她當然不能走不出去,這部電影的最後仍然要給人留以希望,但實際上,我希望你們能夠把它當做悲劇來演,徹頭徹尾的、純粹的悲劇。”
臨近拍攝,導演方華盛把幾位主演聚集在一起,再次地強調了這部電影的基調。
楚忱手上拿着顯然已有些舊了的劇本,沉默片刻,幽幽開口:“其實即使她走出去了,這也還是個悲劇吶。”
本應在世界舞臺上綻放光明的少女,還未來得及長成花朵,就被強行地折斷了雙翼,落在了那樣的地獄裏,受盡魔鬼的折磨不說,還要給魔鬼生孩子,甚至孩子也不止生了一個,甚至魔鬼也不是同一個,她的內心該有多絕望?一開始陳湘看到這劇本,本來是極不贊成楚忱出演的,演員要演好一部戲就必須要入戲,楚忱以往雖然沒有過出不來的經歷,但是這一類充斥着負面情緒的劇本,任何一個在意藝人的經紀人,都是想要避開的,況且楚忱早已過了劇本挑她的時候,擺在她面前任她挑選的劇本太多了,其中不乏好作品,她不需要像其他還未熬出頭的新人一樣為方華盛的新戲搶破頭。陳湘的推拒很明确,但是楚忱的态度更堅決,陳湘拿她沒有辦法,只能随了她,只是也一直提醒,要她不要太入戲。
飾演兩姐弟中的弟弟的影帝李明豐也在一旁道:“的确太悲了,我都可以想象出這部電影放映後我被一堆人追着罵的場景了。”他說着,應景地摸了摸胳膊,好似在拂開那些提前起來的雞皮疙瘩。
飾演姐姐的大花吳滿珍挑一挑眉:“我倒有些期待電影拍出來的效果,壞人總是要人去演的,我就喜歡演壞人,演的讓所有人都讨厭我,這也是一種成功。”
楚忱掩嘴一笑,玩笑道:“都知道你是‘壞女人專業戶’了,怎麽樣,是不是已經興奮起來了?”
吳滿珍斜她一眼:“壞女人你也沒少演好嗎?嘿我就不明白了,怎麽同樣是演壞女人,你演出來就一堆嚷着心疼、嚷着要嫁你的迷弟迷妹,而我就只收獲了一堆堆的臭雞蛋。”
楚忱無辜地眨眨眼:“沾了劇本的光呗,陳湘最會挑劇本了。”
自然不全是劇本的問題,楚忱身上似乎就是有這樣的一股魅力,演正派時耀眼美好到讓所有人都向往,演反派時又讓人在恨意和愛意中猶豫不決,先前網上還有人發出過同樣的疑問,引發了數十萬條回複,最後實在吵得不可開交,只能玩笑似的結論:還能是為什麽,還不是怪她太美。
“行了行了,少來秀你家大經紀人,小心惹我眼紅,在戲裏折騰你。”吳滿珍以前和楚忱也搭過戲,兩人說起話來就有股熟稔的感覺,她兩之間也沒有太多的利益糾葛,還算是朋友。
楚忱就像只小狐貍一樣笑,還不忘賣乖:“我知道你舍不得的。”
李明豐也在一邊添油加醋:“這就求上吳姐了?那我呢,你不求求我嗎?”
楚忱飾演小悠,不免會和這“兩姐弟”有大量的對手戲,期間免不了挨打。
吳滿珍也道:“放心,不就是下手輕點嘛,我是沒有意見的,不過你得問問咱們大導演同不同意。”
一旁,方華盛專心地理了理黑襯衫上的褶皺,表示你們随意,我不參與,反正該折騰的時候還是要下狠手折騰的。
而且,別看現在楚忱求饒求的歡,要是真到了戲裏,吳滿珍和李明豐真對她留手了,這姑娘那一關恐怕第一個就過不了。
他沒和楚忱合作過,但他也聽說過楚忱的一些傳聞。這人對自己一向夠狠,別人演戲拿天賦、拿資源在演,她演戲卻是拿命去拼,曾經有一場冰湖救人的戲,這姑娘親身上陣,來來回回跳了二十幾次湖,之後高燒燒了一天兩夜,可把她那個經紀人吓壞了,可她睜開眼來第一句還是:“那條怎麽樣?過了嗎?”
這麽拼命,也難怪這個非科班出生的人,最終卻能站到這個圈子的頂端,成為最耀眼的那部分人。
劇本讨論完畢,方華盛的徒弟、本劇的副導演之一的陳凡送幾人出去,回來時看到老師放下了劇本,正在侍弄他的寶貝花草,看着心情不錯,便多問了一句:“老師,您真的覺得楚忱适合這個角色嗎?她美的太有侵略性了,氣質也并不能和可憐挂上鈎,甚至,她還是個Alpha,她真的能出演一個被拐賣、被折辱的生育機器嗎?”
方華盛小心地剪掉一片枝葉,氣定神閑道:“這對別的Alpha而言可能有點難,但她是可以的。我看過她的很多場戲,她是少見的那種AO界限很淡的人,而且,觀衆會喜歡的,你沒看到嗎,網上喊着要娶楚忱的人甚至比要嫁她的人還多。”
陳凡撓撓頭,憨憨一笑:“是我局限了。”話雖這樣說,可他的神情,還是有些猶豫。
方華盛看了眼自己的這個小徒弟,自然知道他的那些憨厚只是掩蓋精明的表象,他拿開放大鏡,将剪刀丢到陳凡手裏,示意他去修剪花枝:“你啊,還需要修身養性。你太年輕,還看不出來,可是我總瞧着,楚忱眼裏是有自由的。”
“自由?”
“是啊,自由”,方華盛輕聲嘆息:“她好像一直在追求一樣東西,因此眼中總有一團熄滅不掉的火,這樣的火苗在我看來,就很像是小悠身上的那種,對重歸自由社會的渴望。”
陳凡恍然大悟:“所以老師您才再三地邀請她出演?”
方華盛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神秘一笑:“而且,誰說小可憐女主之前不能太強勢的?越是耀眼美好的東西被摧毀,反差才來的巨大,人們心中的惋惜才更刻骨,由此而來的反思才最深刻。否則為什麽劇本裏小悠是個天才鋼琴少女?你且等着看吧。這部電影如果要得獎,要看楚忱的。”
......
楚忱開始拍戲的時候,顧良夜在家中,接到了顧母的電話。
“小夜,國內的生活怎麽樣?”
“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但是又好像沒有什麽差別。”顧良夜停止擺弄樂器,歪頭想了想,笑着對小媽道。
她有兩個媽媽,生她的那個是Omega媽咪,提供另外一半基因和冠與她姓氏的是Alpha小媽,她對兩個媽媽的稱呼和平常人家剛好相反。據說,是因為她小媽覺得媽咪生她最辛苦,不應該有個“小”字,所以心甘情願地把“媽咪”這個稱呼讓了出來。
“你畢竟在國外生活的時間長一些,這麽些年也沒回過國,會有這種生疏感也是正常。如果實在不适應的話,就回那邊住,那邊離你媽咪近。”
顧良夜媽咪是個旅行家,喜歡天南地北地走,相比之下,她小媽就沒有多少自由。顧家太大了,她小媽作為現任顧家家主,可沒有多少時間與心思花在其他地方。
顧良夜手指在弦絲上靈活地舞過,蕩漾起一串輕快的樂音:“那倒還沒到要離開的程度。而且,還是國內的飯菜好吃。”
“說的好像家裏沒給你請廚師一樣,你想吃什麽不是都一樣的嗎?”那頭,顧母的聲音略微有些不悅。
“感覺不一樣呀。”顧良夜只是溫柔地笑。
“媽你心疼媽咪一個人,就自己去呀,我去算什麽樣子呢?過不了幾天又被她攆走了,她總嫌我溫吞嘛。”
“你呀你。”那頭無奈說她一句,又問她:“聽說你參加了昨天的慈善會?”
“恩。”
“有看上的東西嗎?”
“幫阿顏拍了點東西,自己也拍了一串項鏈。”顧良夜說着,想起昨晚那個夢,撥弦的手一頓,樂聲倏然停下。
“哦?一串項鏈?你能看上,樣式肯定不錯,要不要讓你媽我借花獻佛,送給你媽咪?”
顧母眯了眯眼,試探地說了一句。顧母今天這個電話的目的就是這串項鏈,剛剛才知道的消息,小夜在慈善會上拍下了楚忱的項鏈,這令她和妻子都有些擔憂。
顧良夜不在意地道:“那我給媽咪寄過去。”
她本來也想處理了那串項鏈的。太奇怪了,她剛剛拍下那串項鏈,項鏈就出現在了她的夢裏,還是以那樣一個形式。
顧良夜答應的爽快,顧母反而放下心來,沒有再多說什麽,叮囑幾句,要她注意身體就挂了電話,然後打電話給妻子:“小夜應該沒有想起什麽,可能就是看那項鏈喜歡就拍下了,我剛問她要項鏈她也很爽快的給了。”
“那就好,我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