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是想,用他這個怪物煉丹?

雷鳴道人頗有些荒唐的話一出,桑葉先是一愣,耳朵緊接着燒了起來。

她剛剛沉默只是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怎麽就成了對某些方面有特殊嗜好的人了?

倒是掌門師叔,平時雖然沒有她師尊雷月道人那樣嚴厲,卻也不是那種會在小輩面前提這種事的人。

桑葉隐隐覺得更加不對勁了。

“怎麽不說話?”雷鳴道人笑了下,雙眸中雷電更甚,“難道被本座說中了?”

桑葉沒有直接否認雷鳴道人的話,反而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幽冥劍收入劍鞘,略無奈的擡眼望向雷鳴道人,聲音帶上了三分笑意,“掌門師叔,連您也要開弟子玩笑麽?”

桑葉解了左手一直掐着的訣,在禁制散去的淡藍色光澤之中轉過了頭,看向了角落裏的“怪物”,

“弟子最近鑽研新的丹方,手邊恰好缺一些稀奇的材料……”

桑葉沒明說,雷鳴道人卻順着她的目光,瞥見了那“怪物”耳側畸形的藍色雙鳍。

聽到桑葉的話,角落裏的類人形“生物”手掌下意識縮緊,睫毛劇烈抖動的一瞬,然後又整個放松下來,還沾着血跡的指腹輕輕擦過粗粝石板,眸光黯了黯。

而雷鳴道人則“哈哈”笑了兩聲,語氣有點兒微妙,餘光掃了掃地上那團灰燼,知道今晚八成是沒辦法殺了那個奴隸滅口了。

他剛剛已經編了一個借口解釋了那卷軸,且這奴隸并沒有修為,估計也沒看到那卷軸裏的內容。

他做事比較謹慎,當初把卷軸交給九長老的時候,在卷軸上下了重重禁制,如果沒有超越他的修為,是不可能強行破開那些禁制看到卷軸裏的內容的。

既然桑葉明擺着對那個小奴隸感興趣,他就全當全了桑葉這個将死之人的願望,把這個連靈根都沒有的怪物賜給她好了。

他雷鳴道人可沒有弟弟殘忍,一點兒疼愛都不給桑葉這個可憐的道具。

雷鳴道人如此想,便沒打算計較,收回了那些散在空氣中的靈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左右不過一個奴隸,你帶回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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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道人也沒猶豫,“你沒受傷,本座便放心了,本座先走了,九長老的事會交給刑罰所辦,你不用擔心。”

桑葉點點頭,道謝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見已經走到門口的雷鳴道人遠遠的抛來了一個小玉瓶。

桑葉擡手接過,聽見雷鳴道人的聲音遠遠的從天邊傳來:“這個東西給你,你自己看着要不要用。”

“謝謝掌門師叔。”桑葉道了聲謝,見雷鳴道人走遠了,才低頭去看手裏的東西。

那是一個純白的小玉瓶,用的材料不算好,至少是配不上雷鳴道人元嬰期修士的身份的。

小玉瓶非常的光滑,瓶口還用一層薄薄的符紙封着,看起來像是在保鮮。

指腹觸碰到光滑的瓶口,桑葉卻沒有打開。

她想到雷鳴道人先前有點兒荒唐的話,下意識覺得這個瓶子裏可能沒裝什麽好東西,幹脆将小玉瓶塞進了儲物袋。

——桑葉完全沒注意到,或者說,也不能注意到,在她先前同雷鳴道人談話的時候,角落裏那個‘殘破’、‘嬌弱’、‘沒有修為’的奴隸,遍布傷痕的面頰上正帶着化不開的血跡和一絲玩味的笑意。

他狹長的血色瞳仁裏,完全沒了桑葉剛破門而入時看到的那點兒微末恐懼,反而滿是諷刺、冷漠、被愚弄的殺意,此刻正如同真正的怪物一般,不帶任何溫度的盯着她的背影。

就算桑葉剛剛說的并不直白,“怪物”先生也明白了她的未盡之言:

把他賜給我,當煉丹的材料吧。

看她剛剛目光落在他身上,所及之處,淡漠無情。

她是想割了他這雙隐隐閃着雷光的鳍耳,還是想挖下他畸形雙腿上、所剩無幾的帶着鱗片的肉?

總不會,只想取一點兒血吧?

煉丹煉丹,莫非是想将他整個都入藥?

不知道在她眼裏,他這個沒有靈根的奴隸配不配用上好的藥材呢?

“怪物”平靜的想,表情冰冷,目光一錯不錯的落在桑葉身上。

或許在她動手之前,他應該先殺了她。

他的影子藏在角落裏,在桑葉收起玉瓶這短暫的功夫裏:

怪物先生那奇特的、張牙舞爪的影子,便已随着他不斷的起伏的心情變幻出了數件武器——

鐮刀、鎖鏈、刀劍、斧頭……

樁樁件件,猙獰可怖,被控制在距離桑葉後背須臾之間,試探着,似乎滿是殺意,

而後者卻對此毫無所查。

在最終變換成了幽冥劍形狀的影子,似乎就将刺入桑葉心口的時候,腐朽的空氣裏突兀的響起了一道聲音——

“……你、怎麽樣?”桑葉轉過身,擡眼看向角落裏低着頭,看不見臉的“生物”。

影子所化的尖利劍尖驟然頓住,又像被什麽光明的東西刺痛了一般,猛地偏離了刺向桑葉心口軌道,硬是将空氣捅了個寂寞。

怪物先生:“…………”

他藏在枯海草般長發下的雙眼掠過一絲道不明的情緒和訝異,似乎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剛剛向來從不會出錯的影子會偏離軌道。

但他卻并沒有時間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那個人類又說話了。

“已經沒事了。”

桑葉見角落裏的“人”似乎是動了動,想到剛剛他瑟縮的樣子和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還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過冰冷,無奈的補充了一句,“別害怕。”

桑葉說完,在原地等了兩秒,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視線落在地上那攤似乎很是新鮮的血上,桑葉微擰起眉,沒再等,徑直朝角落裏走去。

滿是塵灰和腐臭血腥氣的石室裏,響起了細微的裙擺摩擦聲和輕柔的腳步聲——

“咚”、“咚”、

不太清晰,卻足以給角落裏的怪物帶來一種“溫柔”的錯覺。

桑葉目之不能及的地方,那化成了猙獰鐮刀的黑影藏匿在沉寂的空氣裏,綻開利刺的尖端微微顫抖着,似乎在訴說他主人內心的搖擺不定。

但只從桑葉走到他身邊這短短的時間裏,那鐮刀黑影依舊高高舉着,從來沒有放下。

“……你、還好麽?”桑葉猶豫着蹲下,裙裳邊沿沾染上了綴滿新鮮血液的鱗片也未曾在意,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個九長老口中“低賤的怪物”吸引了。

——之前她雖然知道他傷勢很嚴重,但卻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注意到他的樣子。

那些如幹枯海草般的頭發糾纏着,順着遮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漆黑的陰影之下,是濃膩的血污、半邊交錯難看的疤痕,還有一雙緊緊閉着的雙眼。

他鼻尖還有一點兒圓潤,看起來年歲不是很大,唇上帶着幹涸的血疤和裂開的口子,身上倒是裹着一件不是那麽破舊的衣服。

桑葉瞅着他身上那件甚至沒有血污滲出來的深黑色衣服,頓時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她擡起手,觸上了小怪物的袖口,輕輕碰到了他的手腕。

因疼痛過度而“昏迷”過去的某怪物頓時眉頭緊皺,薄唇顫抖,肌肉緊繃,渾身輕顫,似乎疼的不能自已。

影鐮尖端偏的更厲害了,桑葉則抿了下唇,望着奴隸身上的黑衣,眼底閃過幾縷寒氣:

九長老以前看起來十分憨掬和藹,從來不舍得懲罰犯錯了的小弟子,但竟會對一個年歲看起來不是很大的奴隸下這麽狠的手。

他身上的這件衣服,是用粗麻繩混雜着鐵絲編制而成的,根本沒有普通衣服的柔軟度。如果穿上這件衣服,再被用鞭子抽打,身上裂開了口子,衣服外面看不出來什麽,裏面那些鐵絲裂開,紮在皮肉裏,是無比痛苦的折磨。

偏偏她還不能直接把衣服從他身上脫下,這個小奴隸并沒有修為,動手太粗暴只會讓他痛苦難忍。

桑葉輕輕的松開捏着他衣擺的手,視線移到了他被長衣擺蓋着的雙腿上。

桑葉小心翼翼的掀開了衣擺,只消一眼,鼻尖便驟然一酸,沒再忍心繼續看下去。

她大約有點明白,為什麽九長老會喊他怪物了。

那被蓋住的部分,或許不應該稱之為雙腿。

更像是,擁有人類腿骨模樣的畸形龍尾。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補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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