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蒼白可怖、遍布傷痕的手掌

鋪天蓋地的蒸汽如同轟然爆破開的靈氣,混雜桑葉還殘留下的劍氣團,迅速朝四面八方沖擊而去。

猶如狂風怒卷,雷劍嘶鳴。

偏偏這殘餘的劍氣似乎擁有自己的意識,劈裂地表後猛地朝先前已經被打的不輕的大長老等人而去。

原本自信滿滿得意洋洋、對桑葉這個“弟子”指指點點的幾個長老們根本沒想到桑葉新得到的法器是這個,被從正面直接打個正着。

塵霧漸漸散去,空曠安靜的藏寶山山腳卻完全亂成了一團。

“草,桑葉那狗/娘養的東西。”被劍氣劈了個正着的、斷了一臂的八長老從地上站了起來,呸出一口血沫。他牙齒也被打掉了幾顆,說話漏風,但不妨礙他氣的渾身發抖。

桑葉剛剛那一招威力很強,但那足以劈死他的劍氣離他面門不過三寸的時候,硬生生變成了他的能抗下的金丹初期攻擊,只是斷了他一臂,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五長老滿臉是血,表情格外猙獰難看,他和八長老實力差不多,和他一樣斷了一臂,簡直連吃了桑葉的心都有了。那一道道劍氣,像一個一個巴掌,把他的臉都快扇腫了。

大長老和三長老唇角溢出一絲血,從地縫裏爬了出來,渾身衣服破破爛爛,彼此臉色難看的對視了一眼,而後連忙給自己施展了一個清潔術。

“師弟的沒錯,桑葉那兔崽子就是在打我們的臉。”大長老臉都綠了,氣的嘴唇發白——

他和三長老是在場的長老之中實力最強的存在,受到的攻擊也最強,他很确定剛剛他和三長老都動用了本命法器,不然不殘也得重傷。

但即便是這樣,他們的本命法器也多多少少收到了一些損失。

那可是本命法器啊!

用心頭精血和無數寶物積攢孕育的本命法器!

他還在弟子們面前丢了這麽大一個臉,桑葉她可真是好膽量,還不愧是從高級秘境裏死裏逃生的人啊。

大長老氣笑了,怒不可遏,只顧着心疼自己的損失,完全忘記了是他們非要咄咄逼人,硬要桑葉當衆展示寶物所招致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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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不得掐死桑葉,可桑葉已經不在這兒了,受了損失能把怒火完全轉移到了毫發無損的雷月道人身上,“好啊!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徒弟,這就是宗門未來的希望!!”

雷月道人:“…………”

他手裏拿着桑葉留給他的傳音符,一時之間大感不妙。

“你手裏拿的什麽傳音符?”大長老眼尖,一個瞬身奪走了雷月道人手裏的傳音符,在衆長老憤怒的目光之中撕裂開來。

——傳音符中傳來了桑葉的聲音,字字清晰,平靜異常,“此寶物名為天劍雷環,全盛一擊可以直接擊殺元嬰初期修士,弟子剛得到此寶物,本不想貿然使用。”

傳音符裏桑葉的聲音頓了頓,又再度傳來,“但諸位師伯都萬分好奇,桑葉也只好勉強使用,操作不熟,如有冒犯實屬故……無意。如果諸位師伯還想近距離見識一下這法器更強大的威力,可直接到我山峰尋我。”

聽到桑葉幾乎明晃晃就差直言的“故意”二字,躲在樹梢之間偷聽的敖野差點沒笑出聲。

他雙眸燦爛,唇角勾起恣意的笑容——

這是他認識桑葉這麽久以來,聽到她說過最長的一段話。

真是……

痛快。

“這姑娘真是有趣,留下這樣看似致歉實則威脅的話,對那些傲慢的老家夥們來說,無異于最大的刺激和羞辱啊!”殘魂怪叫着,語氣裏滿是對雷劍宗長老們的輕蔑和嘲諷。

敖野也笑了兩聲,可不是,桑葉這段話,聽起來好像是給了這些金丹期修士面子,實際上讓他們面子裏子一起掉了。

偏偏他們還不能說什麽,在決定的實力壓制下,也不敢正面上門去尋。

只是,敖野唇邊笑意淡了淡,這樣一來,恐怕桑葉在宗門會更難立足,那些長老們私下裏陰險的手段可不會少。

但她那樣完美的天靈根天才,想來也不會擔心和害怕。

熱鬧看夠了,敖野在一衆長老們宛如焦炭一般難看的臉色之中踩着樹梢,離開了這個地方——

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整個大沐王朝十年一次的天才大比了,他要做好兩手準備,分別以雷劍宗外門弟子星野和桑府城敖家家主敖野的身份參賽。

掌心觸碰到口袋裏那想要送給桑葉的發簪,少年唇邊的笑意帶上了一絲絲苦澀。

沒能成為她山峰裏的雜役,那麽至少,這段時間他要充分的了解桑葉的喜好。

機會,還有很多。

……

淅瀝瀝的雨水落在樹葉之間,影龍崽終于四只爪爪都牢牢的攀在了樹枝上,他先是眸光‘深沉’的望了望敖野離開的方向,接着又看了看吵得不可開交的長老們,不屑的抖了抖毛絨耳朵,想要抖落上面粘着的雨水。

可惜誘形期之間幻化的龍崽化身不太敏捷,龍耳上細軟的毛發也十分不聽話,小怪物抖了好幾下都沒能把雨水抖掉。

想到之前桑葉頗為狼狽離開的背影,龍崽的心情也從先前的惱怒,變成了不明的煩躁和譏諷。

那個人類,真是個可憐又虛僞的騙子。

她狼狽又逞能,而且看起來已經完全忘了他這個奴隸,還不着片縷躺在她床上的這件事……

明明只是在描述事實,但龍崽卻又羞恥的感覺渾身一陣發燙。

他盯着大長老和八長老比平時更漆黑的影子,确認他們的死活已經完全在他的一念之間,只冷冷的轉過腦袋,直接解除了影龍化身。

龍崽開始從尾巴尖尖兒開始一點點消失,寂川內心煩躁之時,安靜了幾秒的傳音符裏卻又傳出了桑葉的聲音——

“另外,諸位師伯,關于我撿回去的那個小奴隸。”

桑葉清冷的聲音傳來,龍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視線落在面前一片搖搖欲墜飄落而下的葉子上,似乎根本沒想到那個人類還會特地提起他。

他禁不住豎起耳朵,想到聽到後面的內容,

“他現在于我眼中,”

可桑葉說的不快,他的化身馬上就要消失了。

“已經是……”

聲音戛然而止,龍崽化身消散,躺在竹床上的寂川長睫輕顫,睜開了狹長的眼睛。

是什麽?

雜役?弟子?讓我後悔帶回來的東西?還是……一個馬上要死的怪物了?

修長的手指險些捏碎了竹床邊沿。

桑葉後面的那些話,他到底是沒能聽到。

……

痛痛快快的将那些惹人讨厭的長老們打了一頓的桑葉,正盤膝坐在鱗翅低端生了鏽的飛行法器上。

她靈力枯竭,帶在身上的回靈丹剛剛已經全部吃完了,雖然身上帶着的靈石不少,但使用法器帶來的後遺症明顯,經脈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沒辦法第一時間運轉功法吸收靈氣。

但桑葉的心情卻意外的好。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長老有多小心眼,也猜到他們八成會給她下絆子穿小鞋,雷劍宗一定會更加容不下她。

可這又怎麽樣呢?這些人怎麽想,她早已打算離開,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看法了。

只是,為了不讓師尊過于難堪,桑葉便沒有把事情做絕。

三更的天漆黑陰暗,雷雨交加,等桑葉回到山峰附近的時候,她幾乎已經沒有力氣了。

桑葉硬撐着收好飛行法器,丹田和胸腹陣痛,膝蓋和雙腿陣陣發軟。

她渾身都濕透了,暴雨砸在地面上,枯草阻擋不住那些被水花濺起的泥點,再在她衣服上綻開一朵朵髒兮兮的花。

面紗貼在臉上的感覺不好受,桑葉随手扯下,解開禁制,右手用幽冥劍撐着地面,搖搖晃晃的朝距離禁制還有一段距離的竹屋走。

這個時候,桑葉倒是有些慶幸負責看護小怪物的紙片人、并沒有給她傳來他已經醒了的消息,不然她留下傳音符說自己出去給他換衣服,結果卻把事情弄的這麽糟糕。

豈不是顯得她像一個騙子一樣?

桑葉視線漸漸有些模糊,她被劍氣反彈震傷的左手下意識摸了一下儲物袋,在上面染上了幾點漂亮的梅花——

那裏面,有她花了近百萬功績點兌換回來的、适合普通人用的藥草和衣物。

她可是,向來說到做到的。

等下回去,簡單調息一下,就将東西給他吧。

大長老居然說他是人面魚,真當她這麽多年任務是白做的,沒見過人面魚的樣子麽?

桑葉身體到了極限,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亂想些什麽,但這樣偶爾不用考慮怎麽變強怎麽才不會在下一個任務裏身亡的時間,卻真的讓她感覺到了輕松。

又一道驚雷落下,桑葉沒注意腳下的一塊石頭,磕絆一下,向後摔倒在泥水之中。

她仰面倒在草地上,累的幹脆閉上了眼睛,就想這樣躺在草地裏睡一會兒,金丹期的修士耐打耐揍,這麽點雨水,就算她現在靈力枯竭,也死不了。

如瀑般的雨水落下,混雜着什麽東西在草地上拖動的聲音,像一支混亂的交響曲。

在那像蛇鱗拖動的聲音近在咫尺之際,桑葉用力握緊了手裏的幽冥劍。

那鋪天蓋地、像雨蛇一般濕漉漉的密集雨點,在即将打在她臉上的時候被什麽東西遮擋住了。

耳邊的雨聲減小,取而代之的,是雨水擊打在傘面上“噼裏啪啦”的聲音。

桑葉用力睜開了眼,看見了一只蒼白可怖、遍布傷痕的手掌。

那是,

小怪物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沒聽到葉子後面話的龍崽(委屈的咬手帕):“嗷嗚!!”可惡,她到底說了什麽?我一點都沒在意,一點都不想知道。

*關于小怪物的衣服還有葉子說了啥,大家可以猜一下看能不能猜到。

看到好多小可愛說喜歡這個故事哈哈哈哈哈我可太開心了哈哈哈哈我一直沒糧只能自割腿肉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饞糧的口水就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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