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地,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的血氣。脫離桎梏的春代尖叫一聲,撲倒在芹澤鴨的腳邊,攥住他的羽織下擺,苦苦哀求:“芹澤大人,她是我的妹妹,請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她!”
芹澤鴨轉過身,他的高顴骨聚着一團深醉後的紫紅,嘴角下撇,瞪着一雙刀眼,陰陽怪氣地說:“妹妹?夫人竟然有這樣不知好歹的妹妹,真是太可惜了。”
新見錦會意,提刀上前一個垂刺,朝小純胸口紮下,小純本能地就地一滾,胡亂躲過一擊。
“不要——”春代哭起來,爬起身去保護小純。
“嗨嗨嗨,副長今天果然是喝多了吧!”芹澤鴨揪住春代的後衣領,一面激将新見錦。
新見錦面上挂不住,大喝一聲,怒上心頭,轉換刀柄,由垂刺改劈砍,揚起刀身兜頭朝小純劈去。
外面傳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接着“嗆啷”一聲,刀光一閃,一把刀生生架住新見錦這一擊,格擋開,又接着刀尖指向新見錦的眼睛,踏步,一段突刺,新見錦險險避過,後背被冷汗浸透,來人側身,二段突刺……
“沖田——”山南敬助喝住沖田總司。
沖田總司不情願地憤憤撤刀。看見地上的小純,他立刻蹲下身把她扶起,小聲問:“小姐,你還好嗎?”小純已經昏過去,血糊住了半張臉。
芹澤鴨雙手攏在袖子裏,雙目掃過山南敬助、齋藤一、永倉新八,不悅地嚷嚷:“你們來幹什麽?”
山南敬助皮笑肉不笑,說:“有民衆反映這邊的醫館有人在鬧事,作為維護京都治安的先鋒隊伍,我們理應立刻前來查探。只是沒有想到是芹澤局長在這裏找樂子。”
芹澤粗着嗓子說:“那又怎麽樣?”
山南敬助笑道:“既然已經打斷了芹澤局長的樂子,那只能一錯再錯了,近藤局長說關于隊服……”
話還沒說完,就被芹澤鴨粗暴地打斷:“隊服的事情我來處理吧!”說罷,對新見錦使個眼色,領頭向外走去。
芹澤鴨等人走後,春代從沖田總司的懷裏接過小純,冷冷道:“大人,請把我的妹妹交給我吧!”在京都民間,“壬生浪士隊”的名聲一直不大好,人贈外號“壬生狼”。
沖田總司有些不知所措,頓了頓,沒話找話,指着小純的臉道:“夫人,小姐臉上的傷口很深,血一直在流呢!”
春代漠然道:“我是醫生,會處理好的。”
沖田總司還要說話,被山南敬助截住話頭:“沖田,走了。”
“嗯。”沖田總司懊惱地應了一聲,從地上站起身。
四人到了門外,走了一段路,永倉新八靠到沖田總司的身邊說:“沖田兄,在想什麽呢?”
沖田總司舉起包着手絹的食指說:“剛才那位受傷的小姐就是在刀坊給我包紮手指的人。”
永倉新八笑得幾乎要撅過去:“原來是‘三十桑(傷)’啊!”
沖田總司受傷的手指包了一個月的手絹子,傷口好了也不肯拿下來,被衆人戲稱“三十桑”。
“不過,我覺得那位小姐很奇怪呢!”沖田總司說。
山南敬助眯了眯眼睛,審慎地問:“哪裏奇怪?”
沖田總司拿手指在領口比劃着劃了兩道弧線,說:“那天我在刀坊外面見到她的時候,她穿着怪異的衣服,領口和袖口、褲子邊口都有圓形的花邊。紅色衣服的布料還印滿了草莓圖案。也不盤發,披着的頭發也不是直的,而是一卷一卷的。”
“而且,”沖田總司繼續說,那天的記憶現在想起來也是很清晰的,“她說話也不順暢,夾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詞。”
永倉新八說:“噢,我見過西洋女人穿的那種裙子,像盛開的花朵那麽大,衣服的邊緣鑲着像波浪一樣的花邊。而且西洋女人的頭發是五顏六色的,也是打着卷的。”
沖田總司說:“可是她并不是西洋女人,她不長西洋女人那種長鼻子。如果她不是日本人的話,一定是清國人。”
山南敬助說:“對于可疑的人一定要慎重對待。‘倒幕派’的探子無孔不入,無處不在。他們的花樣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被山南敬助潑了兩盆涼水,沖田總司有些焉焉的。
一直沉默的齋藤一說話了:“說起來,傳聞劊子手拔刀齋的頭發就是紅色的。”
“是呀!而且傳聞拔刀齋長得像個漂亮的女孩子。這樣的長相,一定會有很多女人喜歡吧!”永倉新八說。
齋藤一揶揄他:“永倉兄,你關注的重點總和別人不一樣。”
沖田總司帶頭哈哈大笑。卻莫名其妙地把“劊子手拔刀齋很讨女人喜歡”這句話記下了。
日本是分餐制,但爐端燒是圍在一起吃的。在室內建造一座大沙盤,點上篝火,把海鮮串上竹簽插在沙盤周圍燒烤,配上上好的清酒,別有一番滋味。
近藤勇坐在東邊上首的位置,土方歲三坐在他旁邊,和山南敬助說着話:“什麽情況?”
“今天這件事是新見錦動得手,差點砍死了一位小姐。我也已經打聽明白,芹澤去石田醫館治療刀傷時看上了寡居的石田春代,想占有她,石田夫人被迫從京城繁華地區搬到了城區邊緣。但芹澤始終沒有放過她。”
土方歲三又問:“石田春代的名聲怎麽樣?”
山南敬助說:“石田夫人很受病人尊敬,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位病人來向我們求助的。”
土方歲三說:“明天你去一趟石田醫館,請石田春代把她被欺辱的事情詳述一遍,你整理成文,然後找到石田的病人們,讓他們在你整理的文上簽上名字。順便再慰問一下今天被砍傷的小姐。芹澤這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們的名聲夠爛了,快要不能下腳了。現在動不了芹澤,那就先卸他一只膀子。”
耳朵捕捉到“石田醫館”四個字,沖田總司插了一句:“山南兄明天要去哪?”
山南敬助說:“明知故問,你不是都聽到了。”
沖田總司幹笑了兩聲,直入重點:“我也要去。”
“去去去,給你去。”土方歲三嘆口氣,捏捏酸澀的鼻梁。一個兩個都是小祖宗。
沖田總司把玩着食指上的手絹,手絹是質地樸素細膩的棉布,邊緣一角用紅線繡了一個漢字,另繡了一朵綠莖紅瓣的小花。沖田仔細端詳着那個字,這個字他已看過無數遍,卻不知道念什麽。
齋藤一偏過頭瞥了一眼,說:“‘純’,這個漢字念‘純’。手帕上繡字,一般是持帕人的名字。”
“是麽?”沖田十分高興,“謝謝齋藤兄。”
永倉新八喝得爛醉,倒過來一手摟住沖田的肩,說:“沖田,你是不是看上醫館那位小姐了?”
這話被近藤勇聽到了。這時他剛得勢,權力向上高走,正是一覽衆山小,心中滿是快意。他像一座暗棕色的銅像,大頭大臉,身軀像一座小山,說話也是聲若洪鐘:“沖田看上了哪家小姐了?我上門去提親。”
沖田總司漲紅了臉,連忙擺手道:“沒有,先生,沒有,永倉兄喝多了胡說八道!”
永倉新八扳緊了沖田的肩,說:“沖田,你還是童男子吧?如果不喜歡女人的話,難道喜歡的是男人?是齋滕嗎?”
齋藤一一口酒噴出來,不自覺地瞟了瞟土方歲三。土方歲三貼着山南敬助還在低聲細語,眉頭緊緊皺着。如果說近藤勇是“誠”字旗的旗幟,那土方就是撐旗的旗杆。他是老謀深算的狐貍精,也是老媽子,隊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事都要他操心。慶幸的是他有一頭濃密豐厚的頭發,沒有因為日夜的操勞而禿了頂。他是俊朗的美男子,而山南比他白皙,長相更柔媚些。如果說土方是只公狐貍,那山南就是一只母狐貍。
永倉新八像只章魚緊緊吸着沖田,沖田被糾纏得沒辦法,脫口而出:“我喜歡女人。”
這話捅了馬蜂窩,永倉新八更來勁了:“等會和我一起去花街吧!”他捏住沖田的腮幫子,又說:“瞧瞧這可愛的小臉蛋,花街的女人們一定會把你生吞活剝了。”
沖田拿加賀清光的刀柄抵住永倉新八的下巴:“滾,你滾。”
沖田總司今年十九歲,早已過了元服的年紀。生理和心理都已成熟。倒不是說他是坐懷不亂的君子。只是花街的藝伎一個個都像剛從面粉缸裏擡起頭,今天抱了一個,明天再去他以為抱得是昨天那一個,其實卻是另外一個。抱了一個藝伎像把所有的藝伎都抱完了,抱了所有的藝伎也像是只抱了一個。
第 3 章
第二天山南和沖田沒能去成石田醫館。芹澤鴨許是昨天氣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