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俞醉今日又給老爺子招回家去了,原因無他,老爺子又在與一衆相交談話中聽到了點風言風語,雖消息不一定可靠,但提點醒依舊是十分必要的。
午後,兩兄弟進了老爺子的書房,俞行起身把門給關了,這才是正式開始了交談。
老爺子愛喝茶,飯後一壺碧螺春是必要的,此時溫着水,正燙熱茶杯。
“前兩天張老出院了,”俞老爺子擡眼望向俞醉,低緩道,“你知道吧?”
水正滾了,俞醉握住壺柄,掀開紫砂壺的蓋子,将水加進去,邊答道,“略有耳聞。”
他人脈雖一般,但好歹混了兩年多,消息不至于閉塞,該打聽到的倒是一件不落。
将沖好的茶依次推到在座幾人面前,俞醉又添了句,“但似乎情況依舊不樂觀,有好一陣沒露面了。”
俞老爺子抿了口茶說是,又問俞秦怎麽想。
俞秦不愛喝茶,但礙着老爺子的面子還是端起了茶杯,說,“恒天集團的董事虎視眈眈,張老占股最多,膝下又無子,想來張氏要易姓了。”
俞醉也覺得可惜,張老奮鬥了一輩子,最終偌大的産業竟是要交到外人手裏。
俞老爺子放下茶杯,很是高深莫測,“這倒未必。”
一語引起其餘三人關注,俞行忍不住問,“爸,你是不是聽到什麽消息?”
俞醉也琢磨俞老爺子話裏的意思。
便聽見老爺子壓低聲音道,“我聽聞張老曾派人找過三十年前與人私奔的女兒,但結果是如何不得知。”
簡簡單單一句話,在座便都明白了,若是女兒找回來了,即使兩人多年不合,但依舊有個繼承人,多年産業也算有個着落。
這樣看來,情況似乎也不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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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行問,“張老女兒和他決裂都幾十年了,肯回來幫張老,再說了,她一個女人家,怎麽鎮得住場子?”
俞醉凝眉不語,倒不是女不女人的問題,古往今來女中豪傑數之不盡,但張老的女兒在外多年,且不說肯不肯回來,就是回來了,若對經商沒有經驗,也無法撐起一個張氏。
俞老爺子忽然笑了聲,“地産行業要換天了。”
窗外明媚的陽光被烏雲遮去些許,頓時顯得有點陰沉。
從書房出來,俞醉率先離開,俞秦匆匆追出來,想讓他多待一會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俞醉把袖子的扣子扣好,“去陪老爺子吧,別管我了。”
他約了林涼,前兩天林涼興高采烈的說自己出了數字專輯,裏頭有三首單曲,其中的主打歌還有mv,話裏話外都是興高采烈的,俞醉為他高興,轉眼在音樂平臺上買了五百份,全當哄小朋友開心。
按理說,他不該再和林涼有太多接觸,但林涼孤身一人在京城,沒有交好的朋友,着實孤獨,俞醉體恤他,想着既然已經把話說清楚了,也就坦坦蕩蕩應了林涼的約。
他和林涼約在地鐵站附近,到的時候,林涼已經在路口等他了。
林涼小跑着上來,咧嘴和俞醉打招呼,“俞哥。”
俞醉讓他上車,問他想吃什麽。
林涼剛解放,便道,“吃火鍋吧,不要太辣沒關系的。”
俞醉也覺得得給人家小朋友放松一下,總是清湯寡水的實在無趣,就開了導航找附近的海底撈。
路上不乏問林涼這次專輯的效果如何,說起這事,林涼就滔滔不絕,整個人特別活潑,“專輯是半個月前發的,本來不瘟不火,結果有個很出名的剪輯手用我的歌做了bgm,剪輯那部劇最近大火,視頻有幾十萬次播放,好多人就知道了我的歌,都跑去買專輯支持我,我的微博粉絲升了好幾萬。”
俞醉私底下問過劉茶,一首歌營銷的方式花樣百出,也不知道林涼能小火一把是營銷結果還是時轉運來,便只是恭喜他,也為他感到高興。
林涼事業剛起步,壓根沒有人認識他,連個口罩都沒帶就跟俞醉進了海底撈。
海底撈的服務出了名的周到,半晌,林涼突然起了饞意,說自己想吃冰淇淋,俞醉找了服務生來問,店裏是沒的,但說是可以出去替他們買。
林涼一聽正想說不,俞醉卻還是麻煩服務生外出去給他買來。
“放開了肚子吃吧,你們歌手不都要養嗓子,吃完這一頓不知道下一頓是什麽時候了。”俞醉說着把蝦滑下了鍋。
接過冰淇淋時林涼開心不以,其實他也不過是個孩子,給他一點東西就滿足。
飯過一半,林涼情緒忽然有些低落,“俞哥,我想回家了。”
俞醉半口豆腐吃一半掉到碗裏,囫囵把嘴裏的咽下去,帶點鼓勵道,“公司給你放了假嗎,找個時間回趟家?”
林涼垂着腦袋,“我已經很久沒和家人聯系了。”
俞醉雖然沒怎麽感受過親情的溫暖,但人越缺什麽,總是越珍惜什麽的,他衷心希望林涼能和家人團圓,不自覺又開啓語重心長模式。
“你以前不敢回家,無非是怕自己被家裏人瞧不起,但你現在連專輯都出了,即使還沒有紅起來,可至少有起色,家裏人看你這麽出息,哪裏舍得再怪你。”
俞醉年紀不大,說起道理來卻一套一套的,“再退一萬步講,他們是你的家人,家人之間有什麽邁不過去的坎嗎,又不是什麽大事。”
林涼素來敬仰俞醉,被俞醉三言兩語說得動搖,嗫嚅道,“我爸媽真的會原諒我嗎?”
俞醉含笑看着要他,“會的,他們也和你一樣,很想你。”
他覺得這話實在肉麻,因為自己從未有過想念家人的時候,可林涼和他不一樣,俞醉遙不可及的,林涼只要稍微靠近就能擁有,那為什麽不好好珍惜呢。
林涼眼眶刷的一下就紅了,他總是會在俞醉面前失态,俞醉會給他講道理,會不求他的回報,還會好他好多鼓勵,這都是他以前從未感受過的,他由衷對俞醉越發崇拜起來,重重颔首道,“我明白了俞哥,我今晚就買高鐵票回家。”
天氣完全回暖了,春末的尾巴也要悄然溜走。
今早劉茶給他帶了個好消息,說是找了個金牌作曲人給陳放然量身定做了一首歌,過幾天就可以進錄音室。
俞醉一方面高興陳放然有新歌發布,一方面又覺得陳放然沒親自作曲作詞很可惜。
在俞醉的心裏,陳放然是有才華的,但認識幾個月以來,陳放然卻從未編出新曲,有時候會冒出一兩個念頭,陳放然是不是江郎才盡了,但很快被他壓下去。
這邊俞醉喜憂參半,與此同時,另一頭的劉茶挂了電話,看向一側正在按手機的陳放然,臉上微微挂着笑,尚算溫柔,是他從未見過的神情。
“我和俞醉說了,”劉茶道,打量着陳放然,“你不是不打算唱歌嗎,怎麽臨時改變主意?”
陳放然給俞醉發了兩條信息,聞言擡頭,“三個月了,不能讓俞醉起疑心。”
劉茶皺眉,“只是這樣?”
陳放然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劉茶看不懂。
“張老最近如何?”
“還行,”陳放然收了手機,“再過幾日就能外出了。”
劉茶斟酌着問,“你還能在這待多久?”
“不知道,”陳放然沉聲,“但手續辦得差不多了,最多一個半月。”
劉茶沒再說什麽,又跟陳放然說了錄歌的時間,臨了道,“既然遲早要走,曝光率還是不要太多,俞醉那邊我也不好交代。”
陳放然笑笑說好。
目送着陳放然離開,劉茶輕聲嘆了口氣,有種背叛了俞醉的感覺。
時間拉回半年前。
當時陳放然突然聯系劉茶,說自己想進益陽,劉茶足足吓了一條。
劉茶和陳放然是初中同學,兩人聯系不多,但關系不錯,因此當陳放然提出請求的時候劉茶即使驚訝,依舊沒什麽猶豫就答應了。
後來慢慢才知道陳放然的身份——地産大亨張恒的外孫。
三十年前張恒的女兒為追求真愛離家,從此與家中斷絕關系不再聯系,三十年後張恒身體每況日下,已是到了無法維持恒天運營急需尋找繼承人之時。
張恒這才動起找回女兒的念頭,找尋多日,終于尋到女兒,卻不曾想女兒因丈夫十年前病逝一直郁郁寡歡,終在前年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個孩子。
張恒找到陳放然時,陳放然正過了二十六歲的生日,對于突然冒出來的外公感到莫名,原是不打算回來幫助張恒,但抵不住重病老人的苦苦哀求,這才從A城隐瞞身份來到京城。
恒天的股東虎視眈眈,張恒為了穩住重人,也想在悄然中将自己的股份轉讓陳放然,有意隐瞞陳放然的存在。
因此陳放然找上劉茶,借益陽隐瞞身份,一方面以被李意包養的借口得以出入恒天,一方面為掩人耳目偶爾錄一兩首翻唱歌曲。
時間一過就是半年,益陽刻意壓低陳放然的曝光率和流量,以便陳放然到時脫身,原以為一切會按部就班下去,結果卻半路殺出個俞醉來,陰差陽錯把兩人綁一塊去了。
劉茶點燃一支煙,為欺騙好友而感到愧疚,但事已發生,他只希望陳放然能有一點真心對待俞醉,也求俞醉得知真相時能理解他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