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景還沒徹底清醒,睜着兩只迷茫的眼睛看着坐在床邊的翎陌,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夢醒她又沒了。

畢竟三姐姐怎麽可能會摸他腳踝呢?

宋景眨巴兩下眼睛,等再睜開的時候,翎陌正襟危坐,雙手壓在腿上,正經的不得了。

他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失落,眉眼都垂了下來。明顯剛才的事情是自己的錯覺,他這病越發嚴重了。

翎陌能感覺到宋景落在她手上的視線,連呼吸都凝固了一瞬,竟有點緊張。

剛才卷宋景褲筒的時候她有多坦然,這會兒就有多心虛。

小時候抱慣了,都忘了眼前的人已經是個十四歲的少年,不能再随便看人大腿了。

趁着宋景意識不清醒,翎陌連忙将手抽出來,佯裝成無事發生的樣子。

好在外頭的聲音越來越近,打破殿內古怪的氣氛。

何大夫最不喜歡的就是皇宮,讓她過來一趟阿貴險些沒跪下求她。

進宮路上何大夫臉臭了一路,到殿門口了都沒什麽好顏色。

其實以何大夫的醫術,進太醫院那是必然,跟她比起來,裏面的那幾個都不好意領皇糧。

可何大夫就是不愛這個地方,若不是虧欠翎家的,她連京城都不愛待。

阿芽躬身福禮将門打開,何大夫跟她身後提着藥箱的阿貴一前一後進來。

“草民見過陛下。”何大夫眼皮子耷拉着,雙手抱拳略微潦草的行了一禮,動作沒有半分恭敬。

宋景眉頭輕皺了瞬間,本能的察覺到何大夫并不喜歡自己。想到這是翎陌的人,他沒表現出太多別的情緒,颔首讓她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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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何大夫打開藥箱的時候,翎陌不動聲色的壓低聲音跟宋景說,“她太奶奶曾禦醫,但因宮裏皇子病逝被遷怒陪葬,從此何家不再踏足京城。”

翎陌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跟宋景解釋了一句。

他心思細膩,翎陌怕他多想。

宋景剛登基,小皇帝得有自己的威嚴,翎陌想顧着他的面子,告訴他何大夫對他沒好感的原因是因為家仇,而不是藐視他。

宋景搭在被褥上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翎陌看,嘴角抿出抹清淺笑意,為那張蒼白的病态小臉增添了不少光亮,好心情怎麽都藏不住。

何大夫正好拿着腕枕過來,瞥見床上人的小表情,頓時朝翎陌冷呵了聲,“他這看起來可不像是個生病的人。”

“你還不許陛下苦中作樂啊?”阿貴到了翎陌身邊就底氣十足,朝何大夫怼了回去。

心說睜大你那雙眼皮仔細的看,躺在床上的可不是小皇帝,那是她們的王君!請注意你說話的态度。

然而何大夫對翎陌都沒什麽好态度。她拉過床前秀墩坐下,直接給宋景診脈,根本沒搭理阿貴。

“老毛病了,仔細養着就行。”何大夫收回手,示意旁邊的阿芽将筆墨拿來,“他這兩日情緒波動有些大,我開兩副藥湯,給他喝幾天平複平複。”

何大夫就着自己腿上的藥箱寫單子,阿貴抻長了脖子去看。何大夫跟未來王君家裏有仇,開的可別是“清心寡欲絕子湯”。

藥單寫好後何大夫直接遞給阿貴,“看,仔細看,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到太醫院驗驗再喝。”

家仇歸家仇,醫德歸醫德。

何大夫還是能拎得清的,而且太奶奶的事情跟小皇帝也沒有關系,她沒必要對他下手。

雖說這事跟小皇帝沒有關系,可何大夫心裏就是對皇家沒什麽好印象。

奶奶也勸過她,說既然進了皇家的門,生死早已不屬于自己,賞是皇恩,罰也是皇恩,怨不得,恨不得。

道理何大夫都清楚,但就是過不去這個坎。

見她就要回去,翎陌及時的攔住她,“今天讓你來不是為他受了驚吓,而是有別的事情。”

何大夫頓在原地,看着自己剛塞回去的腕枕,“那你怎麽不早說?”

翎陌笑,手指敲打腿面,“你難得進宮,給他把把脈也不是壞事。”

簡單來說,就是不用白不用。

想讓何大夫進宮給宋景仔細看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其實細想起來,自己當時帶何大夫回京,下意識為的就是宋景的身體吧。

只是那時候不肯多想,也不願意承認罷了。

何大夫眼皮抽動,心說若不是打不過你,我肯定把你摁在地上紮滿針!

她嘟囔着臉又坐回秀墩上,眼睛死魚似的瞥向翎陌,“說吧。”

翎陌看向宋景,阿芽扶着他半坐起來靠在身後的靠枕上。

宋景組織了一下語言,将自己的情況說給何大夫聽,翎陌在旁邊補充一二。

“這事你不該找我,我是看病的,祛病還行,驅鬼可不擅長。”何大夫眉頭擰的很深,又拿出腕枕仔細的給宋景把了下脈,片刻後微微搖頭,“還是沒有別的異樣之處。”

翎陌知道術業有專攻,讓何大夫過來本就沒指望她能解決這事,但,“何家這些年都在外面行走,見過的世面也多,你有沒有相識之人對這種情況有應對的法子?”

何大夫搖頭,她看着小皇帝蒼白卻不掩清隽的臉龐,“要不帶他去寺院問問?”

既然不是病,那他身體裏的那個肯定是別處來的鬼魂,這種事情得找高僧問問。

不僅得找,還得秘密的找。畢竟一國之君身上發生怪異亂神之事,這要是傳出去怕是會影響甚大。

有時候帝王的一舉一動,都會關系到朝政的走向。本朝對佛道并不大肆宣揚,若鬼神之事傳出去,百姓信仰可能有變。

“那就隐藏身份匿名過去。”阿貴說,“京城最大的寺院就數城外的靈杉寺,不如先去那裏試試。”

翎陌看向宋景,他抿着薄唇眼睛清亮,雙手緊張的攥緊身前被褥,滿懷期冀的看着她。

翎陌挑眉,心裏有股說不出的癢意,有點想欺負他。

“陛下覺得如何?”翎陌問。

宋景看着她的臉色試探性的回答,“去?”

翎陌面無表情,他慢慢縮着肩膀耷拉下腦袋,聲音有些低,“那不去了。”

阿芽擔憂的看着宋景,小聲說,“陛下應當以身體為主。”

都這個時候,怎麽還怕翎陌。

宋景也想去,但不是為了身體,而是他若是出宮翎陌肯定跟他一起。

兩人同行,是緩和關系的最好機會。

“還是去吧。”

翎陌話音剛落,宋景就根株喝飽水的小嫩苗一樣,又支棱着精神起來,斬釘截鐵的附和她的話,“去!”

翎陌嘴角牽動,但忍住了沒笑,“讓臣準備準備,到時候陪陛下一起去。”

宋景心情瞬間就飄了起來,看的阿芽滿頭霧水。

陛下不是怕攝政王的嗎?

翎陌跟何大夫一起出宮,宋景想留她再陪自己一會兒,但想着因為自己生病朝政大事都是翎陌先仔細看完他再落章,自己若是攔她,會讓她更辛苦,想到這些宋景頓時又焉吧了回去。

路上何大夫餘光瞥見四周無人,神色自若閑聊似的跟翎陌說,“苗疆那邊有消息了。”

翎陌沒忍住扭頭看她。

這些年為了身上的蠱蟲,翎家往苗疆方向可沒少花功夫,但始終如同石沉塘底,沒有半分收獲。

苗族人因自身本事特殊,向來隐匿行蹤,就算偶爾接觸到一兩個苗人,也都是外圈的,問不出半分蠱蟲的下落。

如今突然有了消息,翎陌非但沒覺得高興,反而覺得有種怪異的感覺。

“是有人拿了苗族信物過去,那邊的人才露出行蹤。”何大夫這些年一直在跟蹤這事,所以最是清楚。

她扭頭看翎陌,“看方向,去苗疆的是京城中人,就是不知道為的什麽了。”

知道宋翎兩家事情的人不多,但偌大的京裏中或多或少也是有那麽幾個知道詳情的。

如今小皇帝剛登基,她權傾朝野把控朝政,百官心裏沒底紛紛站隊投誠,這個時候有人去苗疆,就有點意思了。

不知道是沖着她來的,還是沖着小皇帝去的。

翎陌覺得先看看,“盯着吧,反正數百年都這麽過來了,也不急于這麽一時半會兒的。”

畢竟跟眼前的事情比,蠱蟲的事情顯得不那麽急。

幾人都不清楚宋景身體的那人想要什麽,或者會利用宋景的身體做些什麽,這才是最被動的。

翎陌宮裏始終有眼線,從皇宮回來後,她就讓幾個眼線過來,挨個詢問宋景平時的反常行為。

從禦廚房到宮裏侍衛,再到宋景身邊伺候的人,翎陌打中午問到了傍晚,見了至少數十人,多少問出了那麽一點東西。

那人隐藏的深,平時口味不敢有變動,全都按着宋景往常的喜好來。

但聽宋景身邊伺候膳食的人說,陛下用膳時總是眉頭皺着像是不開心。

宋景腸胃弱,飲食偏向于清淡飯菜,對方如果是個身體健康的人,吃不慣也正常。

除此之外,就是那人脾氣很差,不好伺候。以前總是藏着,先帝去世後才敢将自己的真實性格暴露一二。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慣于享受,但卻不愛讓男子上前伺候,還曾不經意的問過身邊的人,“宮裏伺候人的奴才裏,就沒有女子嗎?”

翎陌當時臉沉的積水,心說他還想要女人貼身伺候?!

他用的那可是宋景的身體,是想上天嗎?那她這個女人親自過去“伺候”行不行?

問完這個,翎陌胸口憋着股氣,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

入夜後,她凝望着皇宮方向許久,都快二更天了才回屋休息。

可能是睡前一直想着宋景的事情,翎陌夜裏就夢到了他。

宋景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坐在床邊,手裏還握着他半截藕白色纖細腳踝。

這一幕顯然就是白天剛發生過的事情。

可接下來所有的事情就不一樣了。

殿外沒有聲音,更無人進來打擾。她攥住宋景腳踝的手并沒收回壓在腿上,還是慢慢往上順着小腿肚子滑了上去。

夏季衣物本就單薄,蠶絲的褲子冰冰涼涼輕輕薄薄的,全都被她推着堆積在宋景腿彎以上,随着宋景曲腿的動作,衣料朝大腿滑了過去。

翎陌低頭親吻宋景小時候磕腫的膝蓋,吻的又輕又柔,跟羽毛落下似的,生怕弄疼了他。

可宋景還是醒過來,兩只清亮的眼睛裏全是水霧,他紅着眼睛朝她伸出手,鼻音帶着委屈,軟聲細語的說,“三姐姐,抱抱我。”

翎陌瞬間呼吸滾燙,眸光發沉,覺得宋景又在跟她撒嬌。

可她就是沒抗住。

夢裏,她壓在宋景身上,兩人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翎陌呼吸粗重的清醒過來,滿頭汗水,心跳加速。

人生二十四年來,她頭回夢到這種情景,并且不可控的有了反應。

翎陌起來洗冷水澡,心裏想着果真男子的腳踝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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