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007年六月
馬上就要彙考了,彙考可是高二的大事兒。
周明瑞來我家好好給我惡補了幾天,考試前兩天的時候我說要不然讓他在我家接着住吧,考試什麽的也方便,一起走多好。
他搖了搖頭,說不了。奇怪的是老媽也沒有說什麽挽留的話。
平常不是巴不得周明瑞多在一會兒唠叨唠叨我嗎?
老媽見我還想開口,鄙夷地看我一眼說:“你以為人家明瑞和你一樣,別耽誤人家學習。”
我氣鼓鼓地看着他們兩個,道:“算了,你們說得算。”
雖然生氣歸生氣,但是考試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誇上周明瑞,這次彙考考的是全部學過的科目,像是計算機,通用技術之類的等等我根本沒在意的科目,周明瑞給我狠狠惡補了一下,明明也不見他看這些書,真不知道他怎麽記住的。
考完試我還有點忐忑,因為就靠着那幾天惡補了,也不知道考成什麽樣。
周明瑞安慰我說,只要把之前那些記住及格是沒問題的。
考完了,也快放假了。
我回家裏的時候,看見老媽正在和老家姑姑打電話。
我就坐在沙發上揪着葡萄吃,老媽挂了電話和我說:“這次我和你爸爸都要加班回不去了。”
老媽是護士,老爸是一家國企的會計,平常都挺忙的。
“你奶奶的意思是想讓你這個暑假多陪陪她,你也知道你奶奶身體不好……我和你爸也回不去,這幾天我給你買上票,上了車記得給我打電話,到了直接給你堂哥打,他就在站口接你,你下了火車走到站口別動。另外我和你姑姑她們也打聽了,那邊開了補課班,有幾門課程和這裏是一樣的,去了別老想着玩,也要記得學習……”
老媽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我就坐在那兒認真聽着。吃完飯以後我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
索性爬起來,拿起手機,給周明瑞發了條短信:
Form秦欽to周明瑞:睡了沒?
Form周明瑞to欽欽:還沒,怎麽了?
Form秦欽to周明瑞:你暑假怎麽過?
Form周明瑞to欽欽:打工,補習。
Form秦欽to周明瑞:哦,我暑假要回老家,待很久,估計快開學才能回來。
Form周明瑞to欽欽:哦。
哦。
哦?
哦!?
居然就一個哦!?卧槽周明瑞,算我看走眼了,丫就一個白眼兒狼!
我走兩個月啊,兩個月不能見面,你就一句“哦”!!!!
靠!
我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想了想又爬上床拿過手機:
Form秦欽to周明瑞:……
Form周明瑞to欽欽:睡吧,這個點不睡不長個。
我一看時間十一點多了,是不早了,發了一條晚安,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了。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老媽買回來車票,是兩天後的,我放好之後,和老媽說了一聲就出去找周明瑞了。
可是周明瑞居然不在家?
我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兒,他說在書店,我問了地址就去找他。
書店離他家不遠,走路二十分鐘就到了,我到他在的樓層的時候,看見那丫的居然在看食譜?
我走近他問他看這些幹什麽?
他說為了以後的生活,堅決不能毒死自己。
我奇怪,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不過也沒有繼續深究,周明瑞接着挑,我則是拿起一本随意翻着,過了一會兒,周明瑞說他挑好了,我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我都快無聊死了。
我問他接下來去哪兒,他說要不然逛逛?
我們一人買了一杯冷飲,在街上晃悠,看見好吃的吃一點,逛着逛着已經快到了傍晚,我們順着路開始往回走,路邊有賣小玩具小飾品的,我看着一個大大的老鼠耳朵,心血來潮的拿了下來,趁周明瑞不注意,套在了他的頭上。
兩個耳朵比周明瑞臉都大,晃在頭上特別傻氣。
我都做好了随時開溜的準備,誰知道周明瑞居然付了錢,把那個耳朵買了下來。
我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怎麽會買那個?
他沒說話,他勾了勾手,我湊過去。
接着臉就被一個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我震驚,看了看四周,打了他一拳,壓低聲音道:“有病啊!這特麽大街上呢!”
他無所謂道:“誰看見了?”
我說不出話,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他追上來拉住我,我也不好意思甩開他,只能往人少的地方走
他問我什麽時候離開,我說後天上午八點的車,他說他明天和人約好要面試,順利的話當天就能工作,一個月一千七,管三餐,待遇比一般暑期工要好一點,就是送不了我了。
我聽了心裏怪難受的,私心裏我是希望他去送我的,但是他的家庭環境注定他不能想一般孩子一樣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他要為生存去考慮,更何況馬上就要高三了,教輔資料就和無底洞一樣。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讓他多注意,然後緩緩湊近他,給了他一個吻,“我會不定時打電話監督你的。”
“恩。”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老媽做好了晚飯,我有點心虛的叫了一聲。
老媽看了我一眼說:“洗手吃飯。”
我就和獲了特赦令一樣沖進洗手間,乖乖把自己整理好,然後吃飯。
離開的日子很快到了,老媽依舊起的很早,把昨天晚上收拾的東西又囑咐了一遍,給了我五百,讓我看着花,需要什麽自己買,別麻煩姑姑一家。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老媽又問我,車票帶了沒,作業帶了沒,我一一給她看了這才放心。
老爸送我的時候又囑咐道:“到了記得打電話報平安,出站記得給你表哥打電話。”
可能也有人發現了,為什麽是表哥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哥哥是屬于倒插門進來的,而我姑姑母親和爸爸的母親是姐妹,他們的關系也是表哥表姐的關系,姑姑說白了是個表姑,只是一般叫的時候并不會分這麽清楚。
姑姑的母親去世的早,爸爸當初離開老家的時候,把奶奶托給了姑姑。
每年會抽時間會帶這我和媽媽回來看看。
不過今年的話,就我一個了。
我再三保證自己一個人絕對沒問題了,老爸這才放心出去。
車馬上開了,我給姑姑那邊打了電話知會了一聲,就開始看着外面的風景,一路神游。
我不由的想着,周明瑞現在在幹什麽?他面試通過了沒有?
說真的其實周明瑞真的很辛苦,雖然我覺得現在的生活真的很安逸,但是僅僅是我,僅僅是生活在父母庇護下的人。
他說過他的事情,當父親入獄,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去幫助他,他們卑躬屈膝也只能做到離開原來的住所開始新的生活。
然而做錯的只有他的父親,然而他的父親卻可以躲避一切債務,在監獄裏有吃有喝,還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而他的妻子和孩子,明明什麽錯的都沒有,只因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父親,他們就要理所應當被他欠下的債務而付出,東躲西藏,放棄一切,甚至流浪街頭風吹雨打,都還要去償還他欠下的債。
這完全沒有道理。
錯的人安逸,而沒錯的人卻要為別人犯的錯付出代價。
這個世界究竟是吃錯了什麽藥?
這麽想着想着,我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沉睡。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離目的地不遠了,再有十分鐘左右就到站了。
我事先拿下來行李箱,背好書包,給表哥打了個電話。
果然出站以後,我看見表哥就在不遠處,表哥一米七的個子,有點胖,看起來很老實。
他看見我沖我笑了笑說:“一段時間不見,你又長高了。”
我笑了笑和他一路談了談姑姑她們的問題,他說:“車就在那邊,走吧。”
我點點頭,這次開車來的是村裏的司機,村裏和市區比較遠,很多人出遠門都是在村裏租車,這次來的和已往來接我們的是不一樣的人。
之前的是個六十左右很健談的中年人,口碑不錯,為人也實在。這次的是個小夥子。
我問表哥為什麽不是另一個,表哥說那個中年人有次喝酒了,開車回去的路上開進村西地裏翻車,死了。
村西地裏我去過幾次,那兒的地都是在路下的,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坑,路挺高大概十來米,周圍是有欄杆的,只是年久失修,加上地方又偏僻,又不重視,那欄杆一松,意外就發生了。
但是我怎麽也想不到看起來那麽好的一個人,居然會酒駕。
也許就是世事無常吧,誰能想到那欄杆就松了,人就那麽沒了?
我跟着表哥坐了半個小時的車回到家裏,姑姑老早就在門口坐着等了。
見了我親切地問我累不累,餓不餓,又說家裏包了餃子,可好吃了。
我一一笑着回話。
姑姑家是普通的農家院,院子裏是水泥地,西邊是車棚和廁所,東邊有兩個房間,一個倉庫,一個西廂房,正對南邊是客廳,客廳東西兩道牆打通正好連着兩個房間。
奶奶和姑姑姑父在東邊睡,二表姐留在家裏和表哥還有他們的孩子在西邊,我則是在院子西邊的西廂房裏。
我把東西放好以後,去了客廳東邊的房間,奶奶已經八十七歲了,下地必須得有人攙扶着。
看見我來了,渾濁的雙眼有些濕潤,一個勁拍着旁邊的位置。
我趕緊湊近坐下,奶奶瘦弱的手捏着我的力道倒是不小,我能感受到老人的那種激動。
我安慰了老人一通,姑姑看時間不早了,也就讓我出去吃飯,她則是在屋裏給老人喂米粥,和一些素餃子。
表姐飯桌上和我說:“補習班給你已經提前報好名了,數學,物理,英語是一樣的課程,上午三個小時,下午一個半小時,正好悅悅和你在同一個地方,你走的時候,回來的時候都能街上他一塊兒回來。”
悅悅大名叫魏曉悅,今年九歲,上三年級,挺活潑的一個小姑娘。別看年齡不大,個子倒是随了她媽媽,都一米四了。
這個身高在同齡人裏算是高的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瘦,還有就是開不起玩笑,一逗她,逼急了立刻就開始哭,誰哄都不管用。
但是有時候緣分這個東西就是這麽奇怪,小丫頭和我倒是親近。
快一年不見了,倒是一點也不和我生疏,小舅舅小舅舅叫的特別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