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怪：狐貍的夜攤（下）
“雖然狐貍經營的夜攤聽起來的确很吸引人，而且還專賣狐貍愛吃的油豆腐……要是狐貍的話，我也相信他們能做的非常好吃。可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要為了一份油豆腐，我們就要陪你在這寒風中等上足足一個小時。”石原柊面無表情又脫下一件衣服，再次給灰原披上。
雨女轉過頭：“人類不是經常說嘛，要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什麽——別在意啦，現在才一點，聽說有些妖怪會從晚上十二點等到淩晨三天才吃了一口結果人家留收攤了的事情也有呢。”
石原柊對灰原說道：“小哀，只能再等十分鐘了。”
灰原哀也點點頭，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哈欠。
要是再這樣等下去，估計她會在這站着睡着了。
“哎……”雨女失望的長音還沒有完全從口中流露出來，寒冷而又黑暗的道路深處，突然傳來陣陣清脆的鈴铛聲響。雨女的目光在一瞬間就順着這個聲音尋去，雨女突然興奮地跳起來了，她的手指着道路口：“你們快看！”
石原柊和灰原哀看過去，一盞橙黃色的燈光搖搖晃晃，由遠及近的抵達。那清脆的鈴聲越發的清晰，同時，還有另外一種聲音——
“狐貍油豆腐拉面——狐貍關東煮——狐貍稻荷壽司——狐貍炸可樂餅——”
“那就是狐貍的叫賣聲，我們快點過去！”雨女覺得自己已經一秒也等不下去了，只要吃過狐貍的夜攤，誰能在這樣的叫賣聲中忍耐下去？
她幾乎忘記兩個人的存在，連跑帶跳，還不忘記遠遠的打招呼：“老板！這裏有客人！快停一下啊！”
石原柊和灰原哀落後雨女幾步，等他們到了的時候，小攤已經停下，支起了簡易的招牌。夜攤既小，又簡陋。只有四把圓形的高椅在長長的桌前放着，雨女已經占據了一個位置。石原柊和灰原哀也坐下來，在夜攤內忙碌的狐貍老板仿佛背後長了眼睛，頭也沒回：“哎呀，客人想要吃點什麽呢？咱這裏的油豆腐拉面和關東煮都是一絕呢……哦，還有一位可愛的小客人啊，怎麽樣，要不要來一份熱乎乎的油炸蟹肉可樂餅呢？”
“那我就要兩個可樂餅。”灰原道，“還有關東煮我也要。”
“那另外一位客人呢？”
“油豆腐拉面。”石原柊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在說自己，但同樣回答，同時，他也有些好奇：“不過蟹肉可樂餅……話說這個和油豆腐完全沒有關系吧。明明是主打油豆腐的夜攤？”
老板轉過身來，他在這樣的大冷天，還穿着一件短袖和短褲——不過渾身上下有那麽厚的狐貍毛，應該也不會冷到哪裏去。
“哎呀……”老板的狐貍眼睛眯起：“畢竟都過了千年之久了，一直賣那些東西的話是幹不長久的。咱總得跟上現代人們的胃口了才能賺錢啊。本來只有油豆腐拉面和到和壽司，三四百年前又加了關東煮。近年來咱的小孫女特別愛吃加了肉的可樂餅，我學會後就順勢加到菜譜裏去了。”老板說着，身後一條尖尖上有一撮嫣紅毛色的尾巴愉快的擺動這：“雖然油豆腐也很好吃，但咱畢竟是狐貍嘛～肉什麽的，根本沒法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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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哀張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站立的狐貍，久久回不過神來。說起來，她見過的妖怪也只有雨女而已，而雨女除了眼睛會發光和穿牆外，其實和普通人并沒有太大區別，而然這夜攤的狐貍老板……他就像個突然學會了人類說話和走路的姿勢的狐貍，一舉一動都在提醒灰原哀，眼前這個是妖怪。
“哎呀，這位小姑娘，今天很冷吧，稍等哦，可樂餅和關東煮馬上就好了喲。”
或許是注意到了灰原哀一直在盯着他，狐貍老板的尾巴抖了抖，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在寒冷的夜晚開始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
不管好吃不好吃，能在寒冷的夜晚有個可以取暖的地方，已經是一件相當讓人滿足的事情。
“說起來，為什麽老板要一開夜攤呢？”或許是因為等待的時間有些難熬，還有空氣中彌漫的食物香氣實在太誘惑人，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自己稍稍忍耐過因為濃香的氣味而變得越發難熬的餐前時間，石原柊開口問道。
“為什麽來着……咱也忘了啊。”狐貍老板動作麻利的把可樂餅裹好了炸衣，耳朵微微抖動，似乎在回憶着什麽。但是到了最後，狐貍老板也沒有說清楚為什麽會決定開一家夜攤。
“只是咱有一件事記得很清楚哦！稻荷神很喜歡咱給找的油豆腐！”
仿佛想起了什麽開心事，狐貍老板的尾巴不斷搖擺這，也不忘記把炸好的可樂餅端上了桌子。
稻荷神？灰原拽了拽石原柊的衣袖：“稻荷神，是說有狐貍侍奉在身側的那位神明嗎？”
石原柊嗯了一聲：“就是不知道老板和那位稻荷神到底是什麽關系了……如果說侍奉左右，應該不會出來擺夜攤的，也許只是一般的狐貍給稻荷神的供奉呢……難道其中還有什麽隐情？或許說不定……”
灰原哀聽着越來越長的猜測，眨眨眼，決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剛剛出爐的可樂餅上。
石原柊這個好奇心的毛病，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根據她的經驗，如果柊他到了發病的時候，最好的良藥就是直接無視他。灰原想着，大大的咬下嘴裏的可樂餅，然後幸福的眯起了眼睛：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可樂餅！不愧是傳承千年的手藝啊！
狐貍老板聽着石原柊的猜測，狐貍嘴角微微勾起，很少見了呢，好奇心這麽旺盛的人類：“哎呀，沒有那麽複雜的問題啦。稻荷神大人救了咱的祖先，之後咱的祖先為了報恩，就一直侍奉在稻荷神的身側，祖先的後代，也就咱，包括咱的父母，都會主動把找到的好東西分出一部分來供奉稻荷神的。”狐貍老板用毛茸茸的狐貍爪子端着石原柊的拉面：“來，客人您的狐貍油豆腐拉面好了，請慢用哦！”
石原柊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冒着熱氣的大碗拉面吸引過去。
“真是……好吃啊。”石原柊驚嘆的看着手中拉面，話音剛落，他又立刻撈起面條，吸溜吸溜的吃了一大口，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碗面食中，這是他之前從來不曾想象過得場景，他竟然會對一碗拉面這麽投入這多的關注。
“怎麽樣，好吃把？”雨女已經吃完了自己點完的餐點，飽的癱倒在桌子上，臉頰都被熱氣熏的紅彤彤的：“而且啊，老板的飯，還有一樣特別的作用呢！”雨女半閉着眼睛，表情像極了一只狡猾的狐貍。
“什麽特殊的……”石原柊突然覺得雙手一軟，連筷子都握不住，哐啷一聲，一只筷子從他手中脫出，直接落在了地面上。另外一只在桌子上滾了一圈，停在了邊緣。
狐貍老板走出來，不緊不慢的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筷子，又收走了桌子上的其他餐具。
石原柊的目光，直直的對準狐貍老板，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小哀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勾着嘴角閉上了眼睛了。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和不淺不深的呼吸讓石原柊知道她還活着，否則石原柊早就拼着幾乎癱軟了半邊的身子，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來。
灰原哀不曾清醒，否則一定會發現，石原柊如今的表情，像極了她最為恐懼的人。
“別這樣啊，咱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呢。”狐貍老板完全沒有收到那份威脅，依然挂着最像狐貍的微笑道：“人類會在日漸漫長的發展中，失去對神明的敬畏。對于咱來說，這是最難過的事情，所以在擺攤之際，我偶會讓和咱眼緣的人或妖怪聽一段故事。”
狐貍老板的聲音忽遠忽近，石原柊下意識的抓住了小哀的手，他努力的想要擡起漸漸合起的眼皮，卻發現這毫無用處。眼前的景色，就好像是有人在一副不曾幹透的水彩畫上潑了一畫紙的清水，後又拿着寬大的毛筆，從上而下，狠狠的把所有的顏色混為一體。
“現在世界中的神明，人類，妖怪，鬼怪，這些不同的存在，正在漸漸的融合成一個新的存在。”狐貍老板繼續收碗筷，似乎沒有瞧見石原柊的狀況，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不過咱對現在世界的發展也沒有興趣啦，咱唯一的願望就是推着夜攤四處走走，說說稻荷神大人的故事而已。”
稻荷神大人，這是咱給您帶來的油豆腐！是人類做出的東西哦！
稻荷神大人，您要離開了嗎？
稻荷神大人，下次見面，咱會親自給您做油豆腐的！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石原柊在夢中，他夢見自己飛過草地，越過河流，見到了那位名叫稻荷神的神明，神明的身側一只跟着一只尾巴上有一撮嫣紅毛的活潑小狐貍……
石原柊失去意識之際，只來得及确認自己已經牢牢的抓住了小哀。
“哎呀，關系真好呢。”狐貍老板從夜攤裏走出來，頗為溫柔的看着一切，喃喃自語道：“以前，咱也和稻荷神大人有過這樣親密的時光呢……”
“如今，咱也只能在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