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怪:相識(下)
“說起那些返祖,還有那個妖館,這些真的有必要讓奴良組來保護嗎?他們和我們又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而且返祖中也沒有願意成為奴良少主百鬼一員的存在吧?既然不能對我們産生效益——何況,現在也有很多妖怪厭惡返祖,奴良組也會因為這件事而在不知不覺中樹敵。我希望少主能把妖館挪出奴良組的庇護範圍內。”
石原柊沒有看說話的妖怪,而是看向坐在屋內朝北正前方,君臨所有妖怪頂點——連總大降奴良滑瓢都移到他身側——的奴良陸生,他似乎有些不悅,眉毛微微的擰起,但他卻用人類那柔軟的語氣對所有妖怪道:“衆所周知,妖怪返祖出現在奴良組的視線中,是在二代目——也就是我父親還在時的事情了。”
“妖館是返祖們的保護傘,父親将妖館納入奴良組的保護範圍的理由……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在父親已經不在的今日,我也不想去追究奴良組和妖館之間究竟有什麽樣的利益結構。我只是想更單純一點,單純的作為一個兒子,去守護好父親曾經守護的東西。”
石原柊在心裏笑了起來,看來不管是妖怪的奴良陸生,還是人類的奴良陸生,都不是什麽善茬啊。
妖館和返祖和奴良組有什麽關系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奴良鯉伴當初保護妖館,說不定也只是因為自己同樣不屬于妖怪和人類,一時的恻隐之心。亦或者是他認識了一個返祖的朋友……不論如何,這些和奴良君沒有太大的關系。他甚至是在和他認識的那一天,才知道原來家裏還守着個叫做妖館的地方。
保護一個地區,意味需要更多的投入。而若是沒有利益回收,那就是一份賠本的買賣。
也不怪奴良組內有的妖怪會不待見返祖。
但是奴良陸生卻直言道,這是父親留下來的責任,他只是想要守這而已。
妖怪也是一群講究情義的生物。
“這是其一。”
奴良陸生繼續說道:“其二,返祖們大多居住在妖館中。而妖館自身攜帶完善的防備措施,這也是返祖們為了保護自身而建立。所以奴良組并不用花太多心思在妖館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原因,衆所周知,返祖代代繁榮。如果能夠結交一二,把這種單方面的保護變成利益的往來,那麽其中我們也能得到相當滿意的報酬。”
奴良君的話得到了大部分妖怪的認同,而然還是有一小部分堅持要無視返祖這個群體。
“可是,要認識那群返祖也很不容易,聽聞返祖之間緊密相連,有兩個家族的返祖已經确定了婚姻——難道在那之前,我們還要繼續給他們做白工嗎?”
奴良組和其他他妖怪締結盟約,并不全靠的是情感。其中牢不可破的利益關系才是他們之間的根本,奴良陸生明白這種事。只是他沒有想到,奴良組的有些妖怪,竟然會這麽不待見返祖。
奴良陸生想守着返祖和妖館的理由,只是因為他父親曾經守着而已,可是其他妖怪好像并不能認同這個理由。厭惡返祖和保護返祖中間的零利益加在一塊,促使他們一步都不可能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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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奴良陸生想着,幹脆展現一下身為三代目威嚴,直接用武力壓迫——雖然後續會很麻煩,但這絕對是最簡單和有效的辦法——時,一直安靜的坐在一群奇形怪狀妖怪中間的石原柊突然開口。
石原柊滿臉笑意,看着奴良君:“哎呀,真是說太巧了!說起來,我剛好認識一位擁有鬼之血統的返祖的小姑娘呢。”
周圍的妖怪靜默,但顯然對石原柊的話嗤之以鼻。
認識又怎麽樣?
“啊,說起來,我還沒有交給奴良君今天的見面禮。因為幫了鬼燈先生一個大忙,所以鬼燈先生特別允許了奴良鯉伴先生說了幾句話,錄下來後把文件交給了我。奴良君看看自己的手機吧,我剛剛發過去了。”
石原柊笑眯眯的補充道。
一群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妖怪,在這裏為難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算怎麽回事?
奴良陸生瞪大眼睛,也顧不得現在是什麽場合,掏出手機就不再理會其他妖怪們。
當奴良鯉伴的聲音在不大的和室中想起,奴良陸生壓抑住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是父親親自見證了自己的繼承儀式一樣。
奴良陸生也笑了起來,天色漸晚,當太陽最後的光芒消失在大地上的時候,奴良君整個人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人類的奴良君,看上去随和又溫柔,清脆的少年音透着的永遠是滿滿的活力。
妖怪的奴良陸生把錄音停止,擡頭看着四周:“關于妖館一事,諸位可還有其他異議?”
而然身為妖怪的奴良君,除卻天性一般的肆意妄為,還有那身為‘妖怪之主’的威嚴,被徹底的解放了出來。
此話一出,所有妖怪全部微微低頭。
奴良滑瓢看了一眼此時假裝自個剛剛什麽都沒有做的石原柊,心道,也不知道自家孫子哪裏來的福氣,竟然有個運氣好,實力也不錯的好友。
羽衣狐和安倍晴明複活的時候,這個人似乎認識傳說中的白澤,白澤和地獄的鬼怪直接幫了他們把羽衣狐和安倍晴明捉拿到地獄去。現在,又幫了孫子一個大忙,還——
奴良滑瓢稍稍嫉妒了一下孫子的運氣。
奴良組的少主,雖然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脈,但是他的功績也絕不會被人忽視。繼承儀式雖然冗長,但是卻順利無比。
當奴良陸生把代表着奴良組的象征,一件在背後繡這一個帶有畏字的紋章的羽織接過,披在身上的時候,這場儀式便結束了。
奴良組的少主,正式成為了奴良組三代目,成為了在場所有的魑魅魍魉之主。
“對了,奴良君——”石原柊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在離開之際向奴良陸生問道:“我聽其他妖怪說,奴良君好像和花開院的一個小姑娘打的火熱,雖然妖怪的事情我管不到,但是奴良君才十三吧,怎麽說也要遵循以下人類的規則,至少要到十八歲再結婚啊!”
正靠着宅邸中最大的櫻花樹喝酒的奴良陸生險些被嗆到,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不知道躲在哪裏的一個妖怪突然竄出來抱住奴良陸生的胳膊,眼中淚珠湧現,砸在地上……
恩?!
石原柊定睛一看,那女妖怪留的眼淚,全都變成了類似寶石一樣的小圓珠!難道是傳說中,眼淚會變成寶石的人魚?!
石原柊彎腰,撿起一枚淚珠,入手冰涼和略粗糙的觸感讓他第一時間察覺,這絕對不是什麽寶石。當他的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這枚小小的‘寶石’就這樣在溫度和力共同的作用下,融化了。
原來是冰塊啊……所以這位妖怪就是……
“太過分了三代目!三代目……嗝!三代目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和別的女人打得火熱!”女妖怪紅着一張臉,一邊說話,還在一邊打着酒嗝,明顯就是喝醉了的模樣。
“喂,雪女!快放開,我才沒有——”
“哇啊啊啊我要回遠野去!三代目不要我了!我只能在遠野永遠孤獨的生活下去了嗚嗚哇哇哇哇——”
石原柊後退兩步,喝醉酒的,不管是人還是妖怪都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啊。
“那麽奴良君,我會和那位返祖,白鬼院凜凜蝶寫信聊聊你的事情,如果她願意見你的話,我會再來的……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石原柊後退一步,非常自覺的遁走,把空間和時間都留給了那兩位。
不知道,妖怪之主和花開院陰陽師打的火熱的謠言,什麽時候才會終止呢。看奴良君被雪女抱住卻連動都不動,只進行口頭掙紮的模樣……或許他很快就會因為另外一件喜事被邀請到奴良家來了。
這之後,他在和凜凜蝶的信件來往中,起了只有四分之一血統的妖怪之主。
或許是因為冬天太過漫長和寒冷,溫暖到來的特別突兀。凜凜蝶也寫了這件事‘今天,才有春天到來的感覺。非常的溫暖是。雖然有些唐突,但是我想邀請柊一起觀賞早春的景色,請于下次來信中給予答複。’
石原柊想了想,這正好是個讓幾個人一塊見面的機會啊!
小哀是知道妖怪的事情的,她和凜凜蝶早就想要見上對方一面。而奴良君是妖怪之主,剛好要就返祖的事情來找凜凜蝶。至于小哀和奴良君……權當多個朋友也沒什麽不好的!
小哀對妖怪之主充滿興趣,對多個男妖怪一塊去賞春沒什麽意見,奴良君那邊也很樂意認識他的朋友。
于是,四個人就決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只等第一次見面從而發現對方和自己的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四個人——至少現在看起來全都是人——坐在一起,灰原哀很快就掌握了如何面對凜凜蝶的技巧:很簡單,只要無視凜凜蝶的話,看對方的動作就能完全明白她想要做什麽了。
比如這次,她雖然帶着不屑的微笑,說着,現在的人還真是喜歡聚在一起。而然卻老早的準備了豐盛的便當,第一個抵達了他們聚會的地點。
奴良陸生還有些不能接受,他也是這位白鬼院通過信件的,早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副:雖然年紀小,但是成熟穩重,又注重細節宛如大和撫子一般的女性形象。
誰知道這位大和撫子,在見到他的第一面,一句話就是:“沒想到妖怪之主竟然是這麽小的一個孩子,還真是讓人驚訝啊。請多指教,我是白鬼院家的白鬼院凜凜蝶。”
後面一句話非常有禮貌沒錯,但是前面那一句是鬧哪樣?!
石原柊拍拍奴良陸生的肩膀:“我提前告訴過你凜凜蝶有些心口不一的。”
不管最初的印象和想象中有多不同,但四個人都以為,這會是非常平靜說的一天。
所以當警車呼嘯而來,警察走到他們四個前面,亮出身份證明,告訴他們,不遠處發生了一起謀殺案件,希望他們配合調查時,他們才發現,今天的寧靜早就撒丫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