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章·張工之死
所謂五感生靈,說的便是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這五感的敏銳程度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塵埃在陽光裏揚起,他們能看到;落葉飄零,他們能聽到;稻谷成熟,他們能聞到;
一切可以入口的食物在他們的嘴裏仿佛分解成了一個個化學符號,清晰而明确地知道其中的每一個成分;
入手的東西不再以軟硬冷熱作為貧乏的判斷,他們甚至摸得出紅木之下的紋理,而無需雙眼的借助。
這乍聽下來似乎很神奇,很有趣,全世界煥然一新。
但是,當汽車的鳴笛變成一道驚雷,當雷聲轟鳴無異于近距離爆破,當細密的雨點變成針尖,這一切遠超于常人的能力便成了可怕的負擔,如同夜裏的巨獸,虎視眈眈,吞噬他們脆弱的神經。
殷揚之前在汪詩韻的卧室床前找到了一瓶已經服用了近大半的安眠藥,便隐約有了假設,關于通靈六器的傳言有許多,“得其一者,五感生靈”便是其中傳得最像模像樣的一條。
如果說汪詩韻因為曾經持有六器之一的玉琮而有了這超越常人的五感能力,後來因為無法控制而變得敏感神經質,需要借助安眠藥入眠,那麽她聽到牆壁裏傳來指甲刮撓的聲音,說不定就是牆體的細微移動發出的聲響,她喊來物業人員來查探,自然是聽不見了。
有了汪詩韻在前,加之張工的表現又是如此怪異,殷揚便猜測張工也是知曉通靈六器甚至有所專研,更有可能,他手裏就有另一件玉器,所以殷揚稍加試探便引得張工露出了馬腳。
如果肖業之前的分析正确,那麽無疑對方所做的一切便是沖着汪詩韻之前手裏的那筒玉琮,而這筒玉琮,如今就在他們的手裏。
張工的臉色有些怪異精彩,他知道眼前一行人有些能力,其中尤其以殷揚為最,卻從沒想過這世上還有人會擁有與他一樣的力量,甚至掌控能力遠強于他。那個擁有玉琮的小妮子被這樣的力量逼得神經質,他手上另一件玉器的上一個主人也同樣如此,所以當他能控制住變得如此敏銳的五感,甚至憑借這些而完成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的時候,他的自負便無限膨脹,他甚至有了一種自己會站在全世界第一人之位的錯覺。
但殷揚和肖業出現,卻讓他的能力一再被挑戰,在他狹義的世界觀裏,這就意味着對方也同樣擁有六器中的某一樣,甚至擁有的時間遠早于他!他這樣想着,眼裏閃爍了幾下,露出一絲貪欲。
張工的神色變化落入殷揚的眼裏,他微卷着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有些人得了外物的助力有了強大的力量,便以為這就是終極,便以為自己是被上天眷顧的那個,卻不知道這世界向來不公平,他所窺到的不過是區區一隅,這世上有的是能力強大的異人,那所謂的五感生靈于他們而言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既然殷先生能夠猜到我手上有其中一樣,想來你對這通靈六器也有着不小的興趣。”張工眼睛轉轉,壓下心裏升起的貪念,說道,“既為同道中人,殷先生又何必做出這幅姿态?如果殷先生對汪小姐手上的那筒玉琮有興趣,那麽我讓給殷先生就是了,權當交個朋友。”
Advertisement
張權這人倒也是有幾分小聰明,識時務,明白眼下的狀況并不是能讓他硬闖讨得好的,直接服了軟,做了退步,卻把話說得滴水不漏,仿佛極為大度一般。
殷揚笑笑,手指輕敲着桌面,他淡淡道,“恐怕張先生誤會了,我與張先生,可從來都不在一條道上。”他說得半點面子都不給,張工臉上的表情立刻難看起來。
他看了張工一眼,像是被張工之前說的話逗笑了,“更何況,張先生所說的那筒玉琮,就在我手裏,又哪來的‘讓’之一字呢?”
“不可能!”張工低吼了一聲,他分明陪着汪詩韻去了典當行把那玉琮當了出去,現在時間未到,怎麽可能落在殷揚手裏?!
“信或不信,都随你。”殷揚無所謂地笑了笑,他漫不經心地玩着肖業的手指,不經意道,“典當行的老板與我有些私交,要樣東西又有何難?”
肖業唰地把手收了回去,微微瞪了殷揚一眼。
殷揚心情略好地勾了勾唇,看着眼前張工眼裏驚疑不定,慢悠悠地說道,“其實這通靈六器與我而言沒那麽大的吸引力,你手裏有幾個我不在意,甚至你想奪了汪小姐原本有的那一個,我也不在意,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做的,就是害人性命,害的還是我委托人的性命,這我就不得不管了。”
他說着,氣勢猛地淩厲起來,張工驚恐地張大眼睛,被放大的五官感知把這可怕的氣勢敏感銳化了數倍,濃重的、來自死亡的恐懼牢牢壓着他,好像連呼吸都被奪走了。
“你要做什麽!?”他驚恐地尖叫着,臉上的溫和假象終于破裂。
“殺人償命,難道這個道理你都不懂?”殷揚高高挑眉。
“你沒有權利決定我的生死!現在,現在是法治社會!”張工恐懼地牢牢貼着椅背,似乎這樣就能與殷揚拉開距離,遠離死亡的威脅似的。
殷揚失笑,“你和我說法治社會?這和你做的可不太一樣。”他不再多說什麽,視線劃過桌面,像是在思考用什麽來作為殺人兇器似的。
張工明白說什麽都無用,他咬咬牙,猛地一拍胸口吐出一口精血,他大喝一聲,“玉琥護我!”便見他胸膛光芒愈勝,一老虎形狀的虛影隐約閃爍着。
殷揚有些驚訝,“竟然能把玉琥器靈喊出來,我倒是小看你了。”
玉琥器靈長嘯一聲,殷揚劃出的這一小塊獨立空間竟然有些震顫,隐約有崩碎的模樣,張工大喜,眼見逃脫有望,他恨聲道,“今天在這裏所受的一切,有朝一日必定百般奉還!”
殷揚冷聲道,“沒有機會了。”
他雙手結印,手指上下翻飛,“鎮壓!”
只見原本有些許奔潰跡象的空間壁恢複了原本的模樣,玉琥器靈的模樣也猛地模糊許多,逐漸消散,張工臉色在此刻變得死氣慘白。
“狠話得在自己能百分百脫身的情況下放,知道麽?現在打臉疼麽?”高景見到這一幕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張工,還命的時間到了。”殷揚淡淡道,他伸出手,隔空虛握着張工的頭頸,張工雙眼猛地向外凸出,額頭兩側青筋暴起,他無措地兩手狠狠扒着自己頭頸,卻沒辦法把自己從被人狠狠扼住的窒息感裏解救出來。
殷揚收緊拳頭,看着對面張工的掙紮一點點消停下來,最後仰癱在座椅上,兩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結束了。”
他站起身,示意讓高景扶着張工的屍體站起來,高景點點頭,繞過桌子把張工搭在肩膀上,卻沒想到張工看着不胖,分量卻不輕,加上死人不知道配合,高景試了幾次,都沒辦法順利地把人帶起來。
他有些尴尬地看向殷揚,殷揚頓了頓,說道,“讓唐芸幫你吧。”
高景:“……”
唐芸得意地揚了揚眉毛,對着殷揚說道,“我一個人就行,小學弟在旁邊搭把手反而礙着呢。”她說着,果然一人就把張工提了起來,輕輕松松地拎着對方的衣領。
“太張揚。”殷揚說道。
高景立馬跟着道,“瞧見沒,老師說你太張揚!”
“我說,女孩子把一個成年男人扛出去,太張揚。”殷揚說道,看向高景。高景指的是唐芸的性格,他偏要唱反調,看着學生被噎得無話可說,心情大好。
“咳,走走走,找個地方把人處置了再說。”高景摸摸鼻子,轉開了話題。
殷揚揮開結界,高景和唐芸兩人把張工攙扶出去,店裏的服務員見了忙走上前來關心,生怕這客人是因為店裏的食物出了岔子。
“他有些不舒服,沒事。”唐芸說道,打發走了服務員。
……
把事情的尾巴處理幹淨後,殷揚坐在診所裏拿着張工身上的那枚玉琥把玩,喃喃道,“這一回做了趟白工啊……”委托人死了,自然委托金的尾款也沒了蹤影。
“嗤。”肖業聽見了嗤了他一聲,“六器之二都在你手上了,這收獲不比那尾款來得少。”
“我要它做什麽?”殷揚不甚在意地把東西放到一邊,“就算它真能讓死者複生,我想要複活的人現在就在我面前了,我還有什麽好求的?”
肖業微微一愣,他輕咳了一聲,心頭微動,耳朵發燙,他挪開眼睛,不去看殷揚投來的視線。
“你……”殷揚還想說什麽,卻被外頭風風火火跑進來的高景打斷了,高景一連串的“不好了不好了”聽得殷揚直皺眉頭,“什麽事?”好不容易兩人之前氣氛稍微旖旎了些,再加把火就該上床了,卻被這學生打斷。
“龍大爺不見了!”高景有些慌張地叫道,他這兩天因為汪詩韻的案子都沒怎麽回過家,今天回了家,卻猛然發現龍大爺不見了,自己給龍大爺準備的一個禮拜分量的吃食被吃得精光,這才過了四天!
“你的意思是想說,龍大……蘇泷是因為沒東西吃了,餓了,所以跑了?”肖業抽抽嘴角。
“是啊!”高景一臉擔心,“老師,你說龍大爺會不會跑出去,把人家家裏的寵物給吃了?”
“……”殷揚捂着臉,他這遇到的都是什麽事兒。
“蘇泷應該不至于這樣……怎麽說也是一條龍。”怎麽可能因為餓了離家出走!
高景一本正經辯解道,“你不知道,龍大爺現在就跟個小孩似的……”他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叫聲從廚房裏傳出來。
“高景你可算回來了!龍大爺想死你了!”一道明黃色的影子猛地從廚房裏竄出來,左搖右擺、橫沖直撞地朝着高景飛來。
高景下意識地接住炮彈似的迎面飛來的小東西,入了手低頭一看,才發現就是自己找了半天的龍大爺,他氣急,扯着龍大爺臉上的龍須喊道,“你去哪了?!小爺不是讓你好好看家別亂跑麽!媽的要是被什麽人抓起來了別指望小爺去救你!”
龍大爺打了個嗝,“這不是餓了麽。”它擺擺爪子,滿不在乎道,一股子酒味從它嘴裏傳了出來,這裏它來過一次,就記得飯菜好吃,它把高景留給它的零食吃光了就想着飛來這裏找吃的,可惜實打實的吃食沒找到,倒是讓它翻到了幾壇子好酒。
之前剛把龍大爺的形象擡得很高的肖業打臉啪啪響。
殷揚聞着熟悉的酒香,臉都沉了下來,他平生只有三個愛好,一是肖業,而是金錢,三是好酒,別墅底下的窖子裏藏着的好酒他都沒舍得喝,結果倒是被這不請自來的家夥喝去了。
“高景,把這家夥給我帶走!”殷揚咬牙道。
作者有話要說: 咳,這故事終于被我拖完啦!下一個故事繼續!可能會稍微有那麽一丢丢吓人?先放龍大爺出來賣個萌~
---------------------------------------------------------
感謝【奈奈君】小天使投了一顆地雷~麽麽噠~謝謝關心=3=
新文:當總裁遇到撿破爛的 新文求收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