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恨
回到陸家老宅，天已經黑了。
推門進去的那一刻，沈若晗心裏就咯噔了一下，下一秒，便聽見客廳內響起一道陰沉的嗓音。
“還知道回來？”
沈若晗眼皮一跳，連鞋子都來不及換便看了過去。
只見羅曼就坐在沙發上，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這幾個鏡頭補拍得有些費勁，多耽擱了些時間。”
沈若晗嗓子微緊，将車鑰匙放在玄幻處走了進去。
“哼！你真當我好糊弄？補拍鏡頭用得了一整個下午？你瞧瞧外面這天都黑了，我看你莫不是跟男人私會去了吧？”
“媽，真的沒有，我的确去劇組了。”
沈若晗屏着呼吸，抓着單肩包的手微微用力。
她擔心羅曼真的打電話讓人去劇組核實，那樣的話就穿幫了。
好在，羅曼在定定盯着她打量了幾秒後，并沒有揪着這個問題不放，只不過卻言辭刻薄地抨擊起了她的職業。
“堂堂陸家的兒媳婦，還整日在娛樂圈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浪跡，你不嫌丢人我都覺得丢人。”
“你趕緊退圈，好好在家裏待着陪着你丈夫就成，實在無聊了就學習學習茶藝插花。就算阿澤那孩子是個植物人，你作為他的妻子，一樣不能上不了臺面。”
沈若晗演員這個職業她實在是看不上眼，不過說出此番話還有另外一種考量。
如果沈若晗整天乖乖待在家裏，那麽陸澤一有異樣就能夠發現。
羅曼落在沈若晗身上的視線帶着算計。
沈若晗咬唇，“媽，演員是我喜歡的職業，我暫時還不想從娛樂圈退出去。”
這話惹得羅曼極為不滿。
“喜歡做戲子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羅曼語氣毫不掩飾輕蔑之意，“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的，就算披上了鳳凰的皮，照樣高貴不起來。”
沈若晗面露隐忍之色，修剪整齊的指甲在掌心中抓得皮肉發疼。
“媽，現在已經不是舊時代了，演員不叫戲子……”
“在電視上和各種男人卿卿我我，演一些亂七八糟取悅人的東西，不是戲子是什麽？”
沈若晗覺得羞辱之極，正要說話，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媽，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深吸一口氣，沈若晗将手機拿了出來，卻在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面色一變。
是北海醫院打過來的電話。
“喂，醫生。”
“沈小姐，您弟弟又發病了，情況現在很不好……”
沈若晗面色大變，當即就提出要去醫院看她弟弟。
然而，卻被羅曼厲聲阻止了。
“才剛回來又找借口私會男人？”
“媽，”沈若晗急得紅了眼眶，當即就道:“真的是我弟弟的醫生打的電話。”
她說着，一邊急忙将手機遞了過去給羅曼看。
然而，羅曼視線都沒動一下，只冷冷盯着她，道:“我不管真假，你嫁進了陸家就是陸家的女人，大晚上跑出去成何體統？鑒于你有前科，今天晚上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媽！”
沈若晗竭力抑制着心底翻湧而上的怒意，雙拳因緊握而暴起了青筋，“那是我弟弟！我唯一的親弟弟，他現在在醫院搶救，我不能不過去……”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哽咽。
羅曼不為所動，“不是還有沈家嗎？你弟又不是只有你一個親人。管家！”
“夫人，有什麽吩咐？”管家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今晚看好門，連只蒼蠅都不要讓它飛出去！”羅曼眸光銳利地看了沈若晗一眼。
管家連忙應聲。
羅曼冷哼了一聲，轉身上樓。
沈若晗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嗒嗒嗒”上樓的聲音不停灼燒着她的心髒，将焦灼烤得無限放大。
終于。
“砰！”
沈若晗咬緊牙關跪了下去，屈辱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可她別無他法。
“媽，我求您，您就讓我去醫院看看我弟吧，如果您不放心的話可以派人跟着我。”
回應她的卻是腳步聲漸漸消失的聲音。
“吧嗒！”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沈若晗緊緊拽着拳頭，牙齒将下唇咬出了血痕。
耳邊，傳來管家的聲音。
“大少夫人，如果沒別的什麽事的話，你也趕緊上樓休息去吧。”
管家語氣淡淡，聽不出一點尊敬。
沈若晗心底恨意一瞬間瘋狂滋長，雙眼猩紅，有一剎那她甚至想沖上去将羅曼那個女人殺了。
可她忍住了，指甲硬是将手心裏的嫩肉掐破。
如果小昌有什麽意外，這一家人她誰都不會放過！
沈若晗眼底閃過一抹瘋狂之色，上了樓。
“砰！”
卧室的門被她關得重重一顫。
陸澤吓了一跳，但一時摸不準是誰進來，就一直裝死。
“雨晴，幫我一個忙。”
一道隐忍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陸澤睜開眼睛，見沈若晗微躬着腰靠在門口打電話，垂下來的長發将她的臉全部遮住，看不清神色。
手上因為太過用力，握着電話的手指都泛着青白色。
只一眼，陸澤就能确定沈若晗現在情緒在某種即将崩潰的邊緣。
他屏住呼吸，沒有出聲。
“我弟弟……”
女人聲音突然哽咽起來，卻又極度克制着，以至于身體都在輕輕發顫。
“我弟弟他現在在醫院搶救，我沒辦法過去，你能幫我去看看他嗎？”
“謝謝，拜托了。”
挂斷電話，沈若晗處在崩潰邊緣的神經微松，身子順着門板下滑，跌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陸澤從床上坐起身，看到這一幕，眼神微閃。
剛才沈若晗電話裏的那短短幾句話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他心裏大致猜出來了發生的事。
“又是羅曼那惡毒的老女人為難你？”
陸澤對沈若晗免不了心生憐惜，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是以也沒再出言諷刺。
沒人理他。
空氣中飄蕩着寂靜的因子。
等了一會兒，陸澤忍不住再次開口。
“你先起來吧，地上涼。”
沈若晗還是沒動。
陸澤不免有些生氣她不知好歹，便也沉着臉沒再說話。
許久過後，房間內響起了輕輕的走路聲。
他看了過去。
沈若晗已經從地上起來了，披散的頭發遮住了臉，行走間恍若一尊沒有靈魂的軀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