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藏靈2

過了一會兒,林姨敲了門:“方醫生, 我家少爺的身體怎麽樣?”

方永明遺憾似的收回了手:“沒什麽大問題。”

季子修默默的穿上了衣服, 卻也不敢動。否則方永明又會拿什麽藥給他吃, 讓他的精神變得更不穩定。

父親永遠在說,你有病, 得靜養, 得乖乖吃藥。

起初的季子修是真的生病了,可休養了一段時間以後, 他的病情早就得到了緩解。讓他變得那麽病态的原因卻是因為方永明的出現。

方永明看着他,用手揉了一下他的頭發:“真乖。”

季子修的臉色白了一下,朝着他露出乖巧的笑容。

看得出來, 他在害怕。

方雲寒的心情很複雜,方永明是他的親大哥, 在他面前永遠溫柔, 這樣的他,方雲寒還是第一次見到。

過後, 方永明收拾了一下東西,輕聲對季子修說:“這次有點忙,下次好好陪你。”

“哦。”季子修什麽都沒說。

“你不問問我為什麽這麽忙嗎?”

季子修被吓得舌頭都捋不直了:“那……你為什麽這麽忙?”

方永明眯起眼,說道:“我家弟弟叫方雲寒, 比你大一歲,明天他去大學報到,我得送送他。”

一旁的方雲寒愣在原地。

原來……竟然是這個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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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高興興去大學的時候,季子修卻被禁锢在這個小小的別墅裏。

“……大學?”

“想去?”

季子修狠狠搖了搖頭。

方永明才略有深意的說了句:“乖, 你去不了人多的地方,你在生病,需要好好養着。”

“……嗯。”

等林姨抱着東西進來了,方永明則收拾完了東西,給季子修開了藥。

他詳細的告訴了林姨該怎麽吃過後,才用手拍了拍季子修的肩膀:“下次再來看你,乖。”

季子修臉色難看的點了一下頭。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林姨是父親派來的人,縱然心不壞,藥卻是不能不吃的。

——她篤定了他有病。

季子修沒有辦法,臉色難看的吃下藥。

看着季子修吞下了藥,她才走了出去。

黑暗的房間裏,并沒有開燈,季子修見人走後,馬上跑到了廁所裏去。

他臉色發白的用手摳着,吐出來的藥片卻不多。

那種東西融化得太快,季子修來不及吐出全部的。

藥效上來了,他的腦子就不靈光了。為了保持清醒,季子修一次又一次的拿頭朝牆上撞,眼神裏滿是空洞。

……這還是那個狠毒的人嗎?

方雲寒看得心頭發緊。

很快,夜晚就來臨。月光柔和的透到房間裏,照在季子修的身上。可他看上去似乎真的有病,知道撞自己,卻又是撞的不明顯的位置,害怕林姨看出什麽,又去給那邊打小報告。

縱使方雲寒和他是敵人,此刻的方雲寒也不想他怎麽虐待自己。

他想幫他,可魂魄觸碰到季子修的身體時,只能穿過他。

——奇跡發生了。

季子修腳踝上的玉石似乎接觸到了一部分月光,發出柔和的光芒。

這樣的場面一下子就吸引了季子修的注意力。他脆弱的坐在地板上,呆呆的看着這幅場景。

而此刻,一個人憑空出現在這個房間裏。

季子修并不害怕,反而問:“你是誰?”

方雲寒顫抖着不說話了。

難怪他當初怎麽查都查不出來,許家的人還全部緘口,仿佛當年的事情如同深水一般。

可看樣子大哥和他不像是戀人的關系,反倒像是……方永明引誘強迫了他一樣。

見他一直不說話,季子修就這麽打量着他。

季子修眼下的青黑很嚴重,害怕的朝着後面縮了兩下:“你和方醫生長得好像……”

方雲寒的喉嚨一緊,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他的臉色難看:“玉石是不是方永明送你的?”

“……是。”

把玉石送給別人沒什麽,可方永明不該套在一個男孩的腳踝上。

這樣算什麽?禁锢嗎?

方雲寒為了消除季子修此刻的害怕,只能笨拙的解釋:“我是住在這裏面的,晚上才能現形。”

沒想到這句話,讓季子修另有理解:“那你現在屬于我,還是屬于方醫生?”

這個問題方雲寒回答不上來。

“他把你送給我了。”季子修有些緊張的看着他,“你是住在裏面的嗎?”

方雲寒的心裏很難受:“是。”

季子修笑了起來:“難怪……玉器是養人的,你之前在方家吸收了很多他們的氣。現在跟着我了,以後也會和我長得很像嗎?”

方雲寒有些無奈,這是什麽邏輯?

可他卻不忍心反駁季子修。

今天看到的這一切,讓他對當年的事情産生了深深的疑惑。

或許是補償心理作祟,方雲寒還是點了點頭。

……他看着太不對勁了,完全的病态。

季子修笑得很甜,下一秒就哭了出來。

“我是不是快要壞掉了。”季子修的聲音裏格外脆弱。

方雲寒只能悶悶的開口:“不會。”

“可我能看見你!”季子修說道,“我剛剛都是騙你的,什麽住在玉裏,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在戳方雲寒的心。

他能活到二十八歲,還有那麽長的時間。

他不會這麽早死。

“我不是壞掉了,怎麽能聽到你的聲音?”季子修的表情有些恍惚,“你是我想象出來的嗎?”

方雲寒被狠狠的噎住,怎麽也說不出口,他和他是仇人。

季子修,曾是這麽脆弱的模樣,給他的震撼無疑是巨大的。

正因為見過季子修無比強勢的樣子,他才被季子修如今這個模樣狠狠的迷惑住了。

“我是!”方雲寒的語氣很堅定。

“你真是住在玉裏的?”

“是。”

季子修看着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季子修低垂着頭,捂着眼睛狠狠的笑着:“殺了我,或者殺了方永明,我受夠了!”

這樣的話,讓方雲寒的心幾乎一顫。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做法沒錯,因為季子修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方永明早死。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報複。

把人逼到絕境的時候,也不見季子修這樣。

季子修在最艱苦的時候,都不曾放棄生命。

方雲寒給不出回答,只能靜靜的站在一旁。

季子修望着他,眼底全是黑暗:“做不到嗎?”

方雲寒說:“對不起。”

他的眼睛彎彎,露出一個笑容,配上那副面容,看上去就像是小天使一樣。

“我剛剛是騙你的。”

方雲寒的心頭一凜,季子修笑得乖巧,越是這樣,他的心就越疼。

他能确定,剛剛季子修不是在騙他。

他越是對別人乖巧,就越是築起一段高牆。

因為這是他對方永明的方式。

“別糾結這個問題了,能陪我聊會兒嗎?”

“……好。”

季子修眼裏一點神采都沒有:“你說,為什麽我爸要相信一個醫生的話,卻不相信我?”

那些藥他不是沒有跟許父說過,可是沒用……誰會聽一個病人的話?

方雲寒以前也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他只能坐在月光底下,離季子修約莫一米遠的位置,靜靜的聽他訴說。

“我媽死了,有個比我還大的哥哥進了許家。我知道……我爸讨厭我,他那次喝醉酒的時候指着我罵……”

“罵什麽?”

季子修笑得很乖巧:“他說我長得像我媽,一看見我就心煩。”

許家的發家史其實算不得光彩,許林也算是鳳凰男,依靠季子修母親家族的力量做好了公司。

沒想到許林趁他母親生病的時候,就帶回了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保養得很好,和母親不同的是,完全一個小家碧玉般的菟絲花,依附着男人生長。

他母親是大家閨秀,事業家庭樣樣得體,可終歸是太驕傲了。

方雲寒通過季子修那些短短的敘述裏,聽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鳳凰男明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卻因為富家小姐喜歡他,硬是和那個人分開。

得了財務資助,又放下不下那個女人了,回去找她。

到頭來自尊心膨脹,覺得還是那種女人最好,離了他就死的菟絲花,可比家裏高貴的那位更惹人憐愛。

“為什麽驕傲不好?”

季子修嘆了口氣,目光閃爍,裏面是方雲寒看不懂的情緒。

“因為驕傲,總會被折斷。”

這樣的回答,讓方雲寒心裏打顫。

他們聊了一夜,很快天就要大亮了,季子修害怕林姨過來看到,便躺到了床上去。

馬上就要天亮了,方雲寒的身影果然在一點點的消散。

“你是回玉石了嗎?”

“你還在嗎?”

“我有點怕。”

然而這些話,方雲寒卻無法再回答他。

他又重新回到了那個狀态,沒人再看得到他,方雲寒明明坐在床邊陪着他入睡,季子修也無法聽見了。

方雲寒忽然有些好奇,看到季子修露出的那個玉石。

不知道為什麽,當他觸碰到玉石的時候,真的被吸了進去。

這裏很溫暖,就像回歸母體一般的溫暖。

沒有人回答,季子修也不再說話,合上了雙眼。

[主人這樣怎麽讓方雲寒後悔?]

季子修捂着被子,笑容冷漠而帶一絲靡麗:[我說過,我要比他更黑化。]

要讓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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