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孔遠對此司空見慣,他從櫃子裏取了包牛奶叼在嘴裏,準備趴在桌上學會兒課文,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對了大嫂,你今天怎麽沒回宿舍,這麽晚跑去哪兒了?”
應頌往椅子上一坐,雙腿在桌上這麽一搭,揉着酸痛的脖子,默認了這個稱號,懶洋洋地道:“我和任老師私下裏去道了歉。後來頸椎病犯了,跑去市裏按了個摩,回來路上有點堵車,所以晚了。”
孔遠:“道歉挺好,省得他以後難為你。”
“是啊,對了,”應頌叫住憤然不平的杜衍:“少爺,來教我學學英語。”
應頌自己戴上耳機,點開錄音的內容又反複聽了幾遍,說實話任岘的聲音不論橫豎聽,總是那麽具有韻味,這樣醇厚的語調,他就該去讀些古英語文章。
例如他能想到的莎翁戲劇原文,很多與現在的語法發音都不相同,但在他看話劇時那種古老的沉澱了數千年的腔調與語調,在歷史綿亘的長河磨合過許久的聲線,從每個戲劇演員嘴裏發出來時,他都快要沉醉在裏面了。
盡管他也有一顆想讀原著的心,那也僅僅只是有心而已。
杜衍走了過來,只見應頌的面前鋪了一張白紙,他摘下應頌一邊的耳機,放在自己的耳朵裏聽,那熟悉的音調,杜衍小聲道:“這是任老師講的吧?”
應頌點點頭:“對,他說以後有什麽不會就讓我找他,平常會給我布置點小作業,讓我重複他的話讀給他聽。”
杜衍:“他沒罵你最好,不然我就去找他,你可是咱家的寶貝。”
應頌:“你也是,在你被我掃地出門之前,你一直都是我最愛的少爺。”
杜衍臉上帶了點嫌棄道:“這太基了。”
應頌十分坦然:“有了你我從此什麽都不想,只想惡心你。”
向維摸了一把快要流到嘴邊的鼻血,只聽到了這麽一句牆角,立馬道:“對,惡心死他。”
杜衍又想罵,被應頌及時掰正了腦袋,兩個人挨得極近,他說:“這幾句話你有沒有什麽想法,能聽出原文是什麽嗎?”
杜衍拿着應頌遞來的筆,細想了片刻,道:“有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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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衍真的是寫得一手好字兒,不論是漢字還是英文,他都顯得游刃有餘。
過了一會兒,幾句話就被擺上了紙張上,筆尖處透着幾分缱绻:I want someone who is fierce and will love me until death and knows that love is as strong as death, and be on my side forever and ever. I want someone who will destroy and be destroyed by me.
很顯然杜衍看懂了,他低呼出聲:“偉大而美妙的句子,是有關愛情的。我應該在哪本書裏看到過,你上網查查。”
應頌依言,百度搜索出的,此話來源于英國女作家珍妮特·溫特森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于是譯成。
翻譯如下: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明白愛和死一樣強大,并且永遠的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毀滅我,也被我毀滅。
杜衍和他一起看着手機上的內容,低笑道:“我記得這篇文章,溫特森女士的文字與本人可是出了名的叛逆,說教風略多,不過整體都顯得很俏皮,讀完後感悟很深,沒想到任老師也看過。”
應頌木然道:“他不僅看過,還讓我給他朗讀。”
杜衍:“好事啊老小,多練練口語,語法什麽的不用說慢慢地就都懂了。”
杜衍想了想,續道:“這樣吧,我給你來分析一下句子成分,你看這第一句就是一個複合句,i want someone,我想要某個人,want是動詞也就是整個句子的謂語,是想,想要的意思,而someone是這個句子的賓語,下面的who就代替了這個someone,并引導一個獨立的句子,這就是定語從句。我想要某個人,某個什麽樣的人呢,他能夠直到死都暴烈地愛着我,who引導的整個句子對這個someone起修飾限定的作用...... ”
應頌就像在騰雲駕霧一般,聽得一頭霧水,擡着右手捏了捏他的臉,笑着問他:“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
“其實你慢慢來,我天天給你教,你總有一天會學會的,畢竟高中的時候我對這一塊的知識也是死磕了很久才分得清這些的。”
杜衍攥住他的手腕,當然也沒使什麽力,任由他捏,突然覺得手心有點硌,他低頭掃了一眼,調笑道:“老小,什麽時候買的腕表?還挺好看的。”
應頌的笑容頓時消失在了臉上,他臨走時怎麽忘了把表還給任岘,他實在不願意讓室友知道令他自閉那麽久的居然就是現在給大家代課的語音老師這種扯淡的事情。
他抽開了手,目光有些閃躲:“朋友落在我這兒了,下次我給他還去。”
杜衍道:“你別急,這塊表有問題。”
應頌看到杜衍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他意識到可能真的有點不對勁,向維與孔遠聽到動靜也擠了個腦袋過來,紛紛詢問:“大哥大嫂,你們咋回事啊?床頭吵架床尾和嘛,有什麽事是一炮解決不了的?”
孔遠附和:“那就兩炮。”
杜衍:“死遠一點。老小,介意我看看這塊表嗎?”
應頌卸了下來放在杜衍的手上,杜衍反複盯着表盤上方的幾個字母組成的兩個單詞,孔遠才瞄了一眼,那小如芝麻的眼睛瞪圓了,立馬驚呼:“這他媽不是Roger Dubuis羅傑杜彼嗎?”
向維倒抽了口冷氣:“就是那個入門腕表都要六位數以上的奢侈品名表?”
應頌當時的心情就是,六位數,他連個五位數往上都沒怎麽見過的人,居然讓他的手腕戴這麽貴的表?
任岘他家就這麽有錢?他就這麽放心自己?
杜衍覺得這事兒不敢馬虎,他在百度裏輸入了這兩個單詞,最先跳出來的就是羅傑杜彼的名詞解釋,往下一翻第二條就是羅傑杜彼官網。
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向維:“才八十八塊,白菜價誰買不起?”
杜衍給了他一拳:“少耍貧嘴,那是全球發行的個數。官方報價:一塊表七位數。你敢想象嗎?我想都不敢想。”
很顯然,沒有。
應頌霎時回憶起那人脫腕表時的随意,和撺掇他戴上時的滿嘴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