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後面只剩下雙胞胎和于淼在裏面繼續游戲,賀東和葉漾提前出來,安置在沙發上休息。
過了這麽長時間,葉漾也緩了過來,看到陳視在一旁訓斥做場控的那個女孩,他小聲喊道:“陳哥,不關她的事情,是我自己的問題......”
賀東語氣微緩,但還是很冷淡:“你別勸,做錯了事還不能訓了?”
葉漾有些無奈,他是覺得沒必要這樣,女孩是被自己牽連的。但他無法拒絕東哥這種霸道的護短,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賀東真的對人冷臉。
他一面不忍女孩被訓,一面又為賀東的維護心裏發癢。
陳視也有些生氣,這還是他這裏第一次出現場控擅離職守的情況:“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了,今天還算走運,如果換成其他情況呢?發生了火災,或者裏面的玩家受傷了,你作為場控離開了監視屏,等于置這場玩家的安全于不顧知道嗎!”
陳視一邊說着一邊瞄向沙發上的賀東,覺得有些新奇。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賀東發火,為另一個人的事情生氣。
沙發上的賀東正握着旁邊小朋友的手,另一個胳膊把小朋友的肩膀攬到自己懷裏,好言好語的哄着。
賀東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但這幾個月裏,他僅剩不多的耐心幾乎都給了旁邊的少年。
看不得他受傷,看不得他難過,只想要要他好好的,每天都快樂。
回到公寓已經很晚了,葉漾有些疲憊,洗完就直接睡了,沒有意識到賀東的異常。
賀東在書房待到午夜才回到房間裏,看着小朋友沉睡的臉龐,心亂如麻。
他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變化,有些事情,他已經控制不了了。
他希望一切都如原來一樣,又希望不一樣。
小朋友不知道夢到了什麽,說着呓語,賀東湊過去,聽到他的少年軟着聲音喊着“東哥”。
Advertisement
賀東喃喃道:“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這一夜,有人甜甜酣睡,亦有人不得入眠。
葉漾醒的時候,陽光已經怼在他臉上了,他下意識摸向旁邊的被褥,是空的。
他瞬間睜開了眼睛,另一半的床單整整齊齊,沒有一點褶皺。
葉漾是在書房找到賀東的,賀東正坐在窗邊看書,看見他進來揚起了一個溫暖的的笑容:“早。”
“早,東哥。”
葉漾蹭到男人身邊,發現東哥身上的衣服依舊是昨天的那一套,他試探道:“東哥昨晚沒睡?”
“額……”
賀東糾結着要找個什麽理由解釋自己昨晚的一夜無眠,小朋友卻把借口送到了他嘴邊:“東哥,你買玫瑰花幹嘛?”
潔白如玉的白玫瑰正放在書桌上,外面紮着一層黑紗,帶着點神秘與高貴。
賀東話音一轉:“送人,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葉漾幹巴巴地問道:“我可以一起去嗎,對方會不會介意?”
賀東這次來X市就是為了這件事,他原本沒想要帶上小朋友,但是經過了昨天的心路歷程,他多了點私心,帶去看看也好……
“不會介意的。”
兩人先去吃了點早餐,賀東給小朋友夾了一個蟹黃湯包:“嘗一嘗,這個很好吃。”
葉漾沒動,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吃的上面。
東哥是要去見誰呢?
這束花是不是要送給喜歡的人?東哥喜歡的人長什麽樣子,應該是個男孩子吧?
東哥也會像哄自己一樣哄那個人嗎……
葉漾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心裏一片酸澀。
賀東無奈,幫他把湯包戳了個洞,等湯汁涼了些,才用筷子夾到葉漾嘴邊:“吃一點,不然等會會餓的。”
葉漾吃下,湯包裏面鮮美的湯汁在口腔散開,他卻無暇顧及美食:“東哥,你今天是要去見女朋……男朋友嗎?”
賀東一愣,挑眉看向忐忑不安的小朋友:“是啊。”
葉漾臉色一僵,低下頭開始慢騰騰的喝粥,掩蓋住自己不太開心的神色。
這一碗粥葉漾喝了将近半個小時,他覺得自己很幼稚,但是就想拖延時間,等賀東改變主意說不去了。
半小時後,賀東帶葉漾來到了一個墓園。
葉漾跟在賀東後面,看到了一排排的墓碑,有些錯愕。
難道東哥的男朋友已經去世了嗎?和知微姐一樣,心裏一直無法忘懷,所以來祭拜?
賀東在最後一排其中一個墓碑前停了下來,把花放在了碑前:“這是我媽媽。”
葉漾順着賀東的視線看過去,墓碑上的照片裏,是一個五官精致的卷發女人。嘴角的笑容是和賀東一脈相承的溫暖,柔和。
葉漾:“你剛剛說,是見男朋友的……”
“騙你的……這你也信?”賀東失笑,揉着小朋友的發窩:“我有沒有男朋友,你難道不知道嗎?”
葉漾漲紅了臉,想反駁他的話。但賀東這些日子确實大部分時間都和他在一塊,少有夜不歸宿的情況,也沒見和誰聯系的頻繁,那哪來的男朋友呢?
葉漾懊惱地拉住賀東的衣袖,他怎麽就信了呢?
賀東沒注意小朋友的小動作,給他介紹着墓碑的主人:“我媽在我八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她很喜歡白玫瑰。”
八歲?東哥現在二十七歲,也就是說東哥的母親已經去世十九年了嗎……
葉漾主動握住了賀東的手,想給他一點安慰。
賀東回握住小朋友的手:“我其實沒有很難過,畢竟過去這麽多年了。時間是治愈傷痛的良藥,我現在至多是有些傷感。”
八歲那一年,賀東從學校回到家,得知了驚天噩耗,他的母親死在了手術臺上,因為一種罕見的絕症。
賀東已經不記得那個絕症的全名了,只記得是和腦袋有關的。
最開始的那兩年,作為一個剛失去母親的孩子,賀東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那會兒他還不能真切的明白,死亡意味着什麽。
他看到同班的小朋友因為打架被班主任叫來了媽媽,他便有學有樣,第一次和同學打了起來,下手還挺狠。
但他在老師辦公室看見的,并不是自己溫柔的母親,而是憔悴麻木的父親賀成業。
那一刻,他意識到,她再也見不到那個會把他抱在懷裏小心呵護的女人了。
他也并不知道,最難過的人也不是他,而是他的爸爸,賀成業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失去了生命中最愛的那個人。
最開始妻子去世那幾年賀成業沉浸在自己的傷痛裏,疏于對兒子的關心,賀東開始變得叛逆,不聽話更不受管教。
等賀成業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自己的兒子已經不再親近自己,變成了一個“纨绔子弟”,處處和自己作對。
賀東笑着回憶道:“後來,我十三歲的時候,我爸給我重新找了個媽媽。”
葉漾愣住了,握住賀東的手開始用力,重新找了個媽媽,不就是後媽嗎?她虐待過東哥嗎,有沒有打過東哥……
賀東注意到小朋友關心的神情,安慰道:“我媽……就是後來那個媽媽…是一個很好的女人。”
“你也見過,就是上次我們去游樂場之前,在醫院看到的那個女人。”賀東勾着嘴角:“你之前帶過的那條圍巾也是她織的。”
葉漾已經不太記得那個女人的模樣了,只記得很漂亮,很知性,和賀東之間的氛圍也很随和。
“我爸是她的第一次婚姻,她比我爸小十歲,家境……非常好,嫁給我爸也真的是因為愛情。”
賀東想起了自己的“繼外祖父外祖母”:“那會兒我外公外婆極力反對她和我爸在一起,說她好好一姑娘家做什麽非要給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當媽。”
賀東蹲了下來,凝視着墓碑照片裏的生母:“但是祝女士嫁給我爸的這個行為,拯救了一個家庭。她拯救了我,也救了我爸。”
“她把我爸從失去我媽的悲痛中拉了出來,也把我從歪道上拉了回來。她重新讓我知道了有一個母親是什麽感覺。”
那時候的他叛逆,不服任何人的管教,學習差,天天打架鬥毆,乖戾冷漠,成了名副其實的校霸。
是祝女士讓他變回了一個正常的孩子,給了他追求夢想的權利。
“最讓我覺得遺憾的是,她為了我決定不要孩子。”
對一個女人來說,一場婚姻裏,孩子是愛情的結晶。生育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獨有的特權,也是一場獨特的體驗。
可祝女士為了這個繼子,毅然決然地放棄了擁有一個自己親生孩子的權利。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特別是時間過得越久,賀東就越覺得愧疚和遺憾。
他說出了之前對葉漾說過的那句話:“如果我有一個弟弟妹妹,一定把他往天上寵。”
葉漾擡頭看向賀東,他的感慨是真心實意的。
所以自己只是搶走了屬于東哥莫須有的弟弟妹妹的寵愛嗎?
葉漾想起了東哥之前在酒店說的:“我很想要漾漾這樣的弟弟。”
還有以前常常挂在嘴邊的:“叫聲哥哥來聽聽。”
他的心裏不經有些難過。
葉漾覺得自己簡直無理取鬧,東哥對自己這麽好,他還有什麽可不滿足的?
可葉漾越來越清楚,他想要的不僅僅是當下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字數終于過十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