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今天火葬場了嗎15

謝煜璟微微笑,“陛下竟然記得微臣多大。”

司馬駿擡首仰望着懸在屋頂的燈,朦胧中似回到了過去,“朕第一眼見你的時候,你才有朕的膝蓋高。”

謝煜璟沒情緒的拉了拉唇線,笑裏失了顏色,“微臣竟沒印象。”

司馬駿哼笑着,“冷情的很。”

丹爐還冒着熱氣,黏稠難聞的氣味充斥着整個大殿,謝煜璟突兀道,“陛下不開窗嗎?不覺得嗆?”

司馬駿哦道,“那開吧。”

謝煜璟提拉起拖曳的前擺,緩緩行到窗邊,伸長手臂輕推開窗,那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窗框上,甚是賞心悅目,細雨掃了他滿臉,他散着聲道,“陛下,還有幾天就要到祭孔日。”

司馬駿晃一下腦袋,“你和朕說了有何用?這等民間祭祀朕懶得管。”

謝煜璟揩掉臉側的雨水,道,“建康的祭孔活動一般在香潭廟舉行。”

司馬駿眼眸瞬間觑起,“朕快将阿姮忘幹淨了。”

謝煜璟緘默。

司馬駿哀嘆一聲,“她是朕見過的最幹淨的女人,熱情、溫柔、善良,朕活了大半輩子,只在她身上體會到了愛,可她死的太早了。”

謝煜璟應話道,“她快要及笄了,陛下沒有想過她嗎?”

司馬駿側轉身,“朕還真沒想過。”

謝煜璟卷起袖子,朝他躬身道,“微臣告退。”

司馬駿懶懶的嗯着,人就進入睡夢中。

謝煜璟晾在原地,聽着他鼻息勻稱的呼吸,不過咫尺,卻像橫插了一條鴻溝。

他的薄情叫人想發洩恨意都沒地方去。

謝煜璟繃直着脊梁,轉步踏出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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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夜,天亮才将息,謝煜璟一醒來就睡不着了,他這些日子常做些古怪的夢,睜開眼又記不起夢裏的人和事,只胸口會平添幾分惆悵和悲痛,他翻身坐到門邊的墩子上,望着院裏那一樹開敗的梅花怔神。

院門被人推開,柳漪踮着腳走在布滿青苔的石階上,像是怕被滑倒,舉手投足間的小心翼翼很能惹人眼,嬌柔的恰到好處,不會讓人生厭。

謝煜璟沒分神給她,只專注的盯着梅樹,前些天的雪已經凍掉了半樹,這回雨水又沖刷掉僅剩的零星花朵,連番打擊,這幾棵梅樹的花期算終結了,他忽然感到迷惑,人若到這種困境,還要怎麽走出去呢?難道只有困死這一條路?

“郎君,”柳漪輕聲喚他。

謝煜璟回神,歪一下頭看向她,“何事?”

“老夫人的頭風又複發了,”柳漪道,她悄然擡一下眼,正見他的目中全是不耐,她慌忙垂首,心間被難過包圍。

謝煜璟舉袖搭在腿上,“我請你來謝府是想讓你醫治好老夫人的病,而不是次次都來跟我說,她又複發了。”

柳漪顫着聲道,“請郎君給我些時間,頭風不可能一夕之間就治好,須得長期養護。”

她稍稍仰頭,眼睛落到謝煜璟胸前的玉石上,眸子一亮,“郎君的這枚玉石可是獨山玉?”

謝煜璟撫過胸前的玉,“有甚用?”

柳漪柔柔一笑,“郎君可否拿下來給我一看?”

謝煜璟取下獨山玉遞給她。

柳漪張手接過,纖細的手指似無意般劃過他的指腹,莫名帶起戰栗。

謝煜璟有些微膩煩,但見她神色正常,不像是有意,便沒出口訓斥她。

“郎君佩戴獨山玉可是因為神魂不安?”柳漪摸着獨山玉,只覺觸手生暖,神思亦寧靜。

謝煜璟微點頭,洛陽一行,他中埋伏受了重傷,只此一次便神識不寧,長見到許多混亂繁雜的景象和人,那段時日他幾乎無法如同常人一般思考抉擇,連行動都受阻,還是杜忠前去獨山求來了這塊玉,才使得他能恢複回來。

柳漪激動道,“郎君可有辦法再弄到一塊獨山玉?”

謝煜璟凝眉,“獨山玉可治頭風?”

柳漪舉高手,将玉石擡到他眼前供他觀望,“此玉乃是玉中精粹,潤魂驅邪皆不在話下,若将其研磨成粉,佐以芷草、川芎一起服用,不出三年老夫人的頭風必能根治。”

“不過,芷草難采,杏園那邊我也沒見過,需得在高山上才可能見着,”她揣摩着他的臉色道。

謝煜璟捏起她手中的獨山玉,細細觀摩,半晌舒眉溫笑,“真像你說的,獨山玉三日之內就可送進府。”

“建康這一帶僅有一座紫金山,祭孔日要到了,我到時候帶你過去。”

他笑時連眉眼都添上了雀躍,平素肅寒的氣息一掃而空,溫潤清貴便在談笑間顯露,最能動女兒家的春心。

柳漪怔愣的凝望着他,霎時忘情。

“阿兄!”謝清妍叫喊聲從門邊傳來。

謝煜璟順聲去看,恰見楚姒立在那兒,眉尖緊鎖,那往常見着他即生羞的眸子裏盛載着悲傷,他噎住聲,笑不自覺斂起,對柳漪道,“你回沁蘭院吧。”

柳漪矮身答是,扭着腰款款走向門邊,直到她們身邊時,她又對着兩人欠身施禮,那在人前一向柔和的眼神在盯向楚姒時,轉瞬變作攻擊性的嬌媚,她挑着櫻唇輕笑,倏然出了院門。

楚姒扶住一旁的樹枝,一身霜寒,她強自穩住表情,與謝清妍道,“阿妍姐姐,我想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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