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午飯過後， 凡霖秋提前就将火腿腸買好， 打車到林倪所在的小區， 心心念着要去給小瓜喂食，按照林倪說的先去物業拿鑰匙，在物管人員那裏報出林倪的名字，凡霖秋成功拿到鑰匙， 繞過小區的花園林徑返回時，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那聲音很陌生，轉頭看那人的時候，面孔倒是有點熟悉，就在凡霖秋還在思忖眼下這人是誰時，對方開口道：“你好啊，我是王曦，昨天晚上在水吧加你那個。”這個女孩長相很有辨識度，不高，但很瘦， 丹鳳眼，秀鼻，紮着髒辮， 她只穿着一件寬松的短恤，露出手上有幾處小小的紋身， 看起來像是學生中十分飛揚跋扈的類型，但是說話時語氣出奇的溫和又有禮貌。
她這麽一說，凡霖秋這才忽然回憶起這個人， 想起好像還沒有回複她的微信，凡霖秋有點尴尬的回道：“你好，我是凡霖秋。”，說完這話霖秋才反應過來剛才對方才叫了自己的名字，如此介紹似乎有些多餘。
果不其然王曦笑道：“我知道，我認識你。我是大二的，當時在迎新你們新生呀～所以開學的時候就知道你了。”她見凡霖秋手上拿着鑰匙和火腿腸，又道：“你也住這裏嗎？”
“不是，來找朋友的。”
凡霖秋站在原地，想着小瓜還在家裏，有點想離開，她看了王曦一眼，發現她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于是凡霖秋只好主動道：“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我朋友在等我。”
王曦和凡霖秋對話時全程一直看着凡霖秋的眼睛，本以為她看到自己時的眼神會有些閃躲，可凡霖秋和自己說話時一直都是大方對視的，這倒是讓王曦有些驚訝，她知道凡霖秋是個乖乖女，通常那些乖乖女看到自己這副樣子時，都有點害怕，至于為什麽，王曦自己也不知道具體原因，可能是因為她身上到處都是紋身，看起來痞痞的。
可是在凡霖秋的眼神中她什麽情緒都沒看到，仿佛她就是一個純粹的路人一般。有一刻王曦覺得自己有點挫敗，至少她沒有引起凡霖秋的注意。
“好～我就住這小區，你随時都可以約我！那，有空下次見吧！”王曦朝凡霖秋揮揮手，直到凡霖秋走遠了，王曦又朝她稍微大聲道：“記得回我微信哦～”
凡霖秋一直快步往前走，仿佛沒有聽到王曦在說什麽似的。一口氣沖進大堂坐上電梯，直到林倪家中，凡霖秋才松了口氣。和這種莫名其妙出現的陌生人相處，實在是有點讓她不适應，一看她和王曦就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這樣要去交際會很累的。
門剛打開，凡霖秋看了看小瓜的窩，發現它并不在裏面。放眼朝客廳看去，嗬，這狗正睡在沙發上，對着凡霖秋搖尾巴。
經過幾天的養傷，明顯小瓜的精神好了許多，它身材依舊是圓滾滾的，如若不是它有腳傷，凡霖秋都能想象此刻它能有多歡騰。
霖秋走到小瓜面前，将它抱起來，挪到小窩裏，那狗有些不情願的嗚嗚幾聲，但還是妥協了。緊接着開始給它喂火腿腸吃，霖秋細心的将火腿腸捏成小節，放在碗裏，小瓜嗅了嗅，開始胖吃胡吃。
吃飽了，它就窩在小窩裏，耷拉着眼皮，困恹恹的，霖秋盯着小瓜，發現這只狗上輩子是就像八戒投胎，極其喜歡睡覺，睡覺時圓滾滾的肚皮上下起伏，拍起來的聲音像清脆的小西瓜，而且它睡覺竟然還有小小的鼾聲，像極了二師兄。
凡霖秋越看越想笑，忍不住掏出手機咔擦一聲，将小瓜睡覺的模樣照了下來發給林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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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市，手機震動那一刻，林倪剛進入手術室，完全沒有時間看手機，這次手術難度極大，院方本不推薦手術，可如果不手術，病人最多也只有一個月時間，做了手術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因此患者家屬選擇手術，雖然選擇手術的希望也不大。
而患者是胰腺癌，這手術不僅難度大，而且即使成功之後複發率也大，這次的手術不由林倪主刀，而是之前帶她的李教授。林倪被李教授任命為這次手術的第一助手，她的任務也很重，有幾項縫合任務都在她身上。
手術剛開始平穩進行，但到第二個小時時，林倪發現病患突然全身發熱，體溫開始增加，按照全麻情況，病人體溫會降低才對。她只好向李教授報告：“教授，患者體溫已增加2℃，屬于異常。”
手術時溫度升高可是一件棘手的事，李教授皺了皺眉頭，“病原體感染發熱？”
林倪心想這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患者是不是白細胞增多或降低，但仔細想了想，這種情況應該不大可能，而剛才李教授的所有步驟林倪都看在眼裏，沒有絲毫的錯誤，這時林倪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教授，會不會是其他部位出血引起的？”
李教授手上的手術刀一滞，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可如果是這樣……
林倪她盯着儀器表，發現患者的心跳急劇加速，而病人眼神逐漸渙散，眼睑下垂，她扒開患者的眼皮，想要看患者眼球的情況，發現眼睛垂直震顫，“教授，很可能是腦出血。”
李教授皺了皺眉，“立刻進行搶救，林倪你協助我，保持有效靜脈通路。”
其餘護士呼救通知進行血液補給，手術室裏的頓時陷入低壓氛圍，本來是胰腺手術，現在卻要處理腦出血的問題，盡管在手術中會遇到很多突發情況，但若是出現腦出血症狀，幾乎九死一生。
林倪剛才只是做了一個最大膽的猜測，沒想到一語成谶。手術室情況一下陷入瘋狂忙碌的境況，即使搶救很及時，可患者的境況卻越來越不佳，伴随着出血和心髒紊亂，體溫增高，再加上被癌症拖累的身體狀況，患者似乎很快就承受不住這加倍的負荷，出現極度異常。
剛開始醫生還能給與他些許幫助，可随着他快速跳動的心跳，緊接着驀然驟停，心跳儀上波折的曲線瞬間變成一條直線，病人胸腔裏最後的那口氣呼之欲出，随之而來的是整個手術室的沉默。
李教授緊緊握着手裏的手術刀，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手術失敗，饒使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做不到完滿無缺，因為有些時候不是醫生做出了百分百的努力，病人就可以萬事大吉。
林倪戴着醫用口罩，眼神中蓄滿了失落，五分鐘前她還扒開病人眼皮看過他的眼球，那時他還在急促的呼吸，可是現在他已經停止呼吸，全身的器官都停止運作了。
林倪心裏有種悶悶的感覺，猶記得上次手術成功時心中的那種喜悅，而此刻則是完完全全的相反了，仿佛就在剛剛，死神從他們手上擄走了一條性命，而更加煩悶的是，也許沒有腦出血，病人還有生還的幾率。手術室裏的所有人都有些悶悶不樂，大家都不說話，站在原地。
明明要六七個小時的手術，卻在不到兩小時就結束了。
林倪心灰意冷，這場手術她準備了很久，就像是好好複習了一個月，最後成績卻不及格，反倒是被潑了一身的冷水，渾身上下如置雪山一般冰涼。
李教授摘下口罩，語調低沉，眼神裏透着一絲冰冷，“通知病人家屬，手術失敗。”
說完這話他推門而出，林倪跟在他身後。
門外的家屬看到時間不過才過去兩個小時，兩位主刀醫生都出來了，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林倪看着心酸，很小聲的說了一句抱歉，同李教授一同前往辦公室。
身後傳來家屬痛徹心扉的悲楚哭聲，林倪突然覺得，其實醫生這個職業，也有很多說不出的難過，沒有哪一個醫生不想把自己手下的患者治好，可是很多時候都事與願違。
李教授一路沉默，直到走到醫生辦公室，他有點憤怒的将手裏的口罩甩在桌上。轉身對林倪說：“這簡直就是荒唐！”
林倪知道其中的原因，她的心情和李教授如出一轍，是的，很荒唐。
李教授接着憤憤的說：“腦出血？什麽概念，患者肯定不止胰腺癌，很大概率有腦癌，為什麽沒有檢查到呢？這簡直就是一種極大的疏忽。”
林倪從來沒見李教授發這麽大的火，也只好安慰他道：“是不是腦癌不清楚，但是的确是檢查報告有問題才是真的。”
如果院方這邊及時說明患者有其他的病狀，那麽就會有更多的準備工作，也不至于遇到突發情況這麽無措。
“我看他剛才那症狀大概率就是腦癌，你看上天也真是不湊巧，有腦癌都還好，偏偏在手術時發作，真的倒黴！”李教授說話的音調越來越高，明顯對于自己心裏頭的憤怒無處釋放，他這怒氣更多的是因為那條無辜的生命，就算剛才那手術的成功率不高，可還是有一定幾率的。
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白大褂醫生氣喘籲籲，剛一進來就看着李教授滿是憤怒。
“教授，什麽情況？”說這話的是病人的主治醫生，但沒有參與手術。
李教授冷哼一聲，“患者手術時突發腦出血，不排除腦瘤的可能性，怎麽搞的當時沒有全身檢查嗎？”
那主治醫生一聽先是大驚失色，随即陷入沉思，堅定道：“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這個是絕對檢查了的，可是他的報告上沒有腦部問題。”
林倪站在李教授旁，一直看着那主治醫生的表情，發現他是真的很确定，倒不像在撒謊，換句話來說，應該沒有哪個醫生會這麽馬虎，畢竟是關系到自己聲譽的事。
那醫生怕李教授不信，立馬去将患者的X光片翻出來給李教授看，李教授接過片子一看，發現的确是腦部沒有任何問題。
三人還在糾結的時候，另一位助手敲門進來，有點慌張的說道：“患者的兒子好像在鬧事了。”
聽到這話，林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到頭疼。傳說中的醫鬧，這次被她遇上了。
李教授眼睛靈活一轉，他相信自己多年來的經驗，即使X光片上是沒問題的，可是他需要給自己一個交待，想了想，他對那助理說：“一定要想個辦法，把患者頭顱再照一遍X光片。”
說完這話，李教授拍了拍那主治醫生的肩膀，十分嚴肅道：“必須拍，不然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林倪蹙眉，剛開始沒有弄清楚李教授想表達的意思，仔細一想好像找到了答案，如果患者真的腦袋有腫瘤，責任不在于醫院，而如果沒有，醫生卻說手術時頭顱大出血，可能醫生就會負一定責任了，搞不好還會牽扯到李教授和她身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2-29 17：18：29～2020-03-01 18：57：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u 28瓶；有空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