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采藥
月荒。
冷月高懸,清水滲骨。
殿內的檀香在空氣一寸寸蔓延,黑夜仍包裹着鮮血淋漓的傷口。
“顏兒,雲傾怎麽樣?”在空蕩蕩的大殿裏念卿的聲音顯得廖遠。
容顏兒朝他走了過去,眼裏覆着一層薄薄的水汽:“并未受傷,只是受了些驚吓,念卿,我好怕雲傾的那個樣子。”
她剛照看着雲傾換洗了衣衫睡下,雲傾從回來後既不哭也不鬧,不論什麽都是絕口不提,她眼神渙散,瞳孔裏蒙上了一層陰翳,容顏兒突然覺得,雲傾離她好遠。
念卿眸色微斂,張開手臂将她攬入懷中,手指輕輕滑過她的發間:“顏兒,這道坎得她自己邁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容顏兒将整張臉都埋在他的懷中,貪婪地呼吸着淡淡的草藥味,微苦卻讓人心安,當她的爹爹和娘親都走了後,她再也不願意待在這偌大無人的月荒,難過時念卿便會這樣将她攬入懷中,她是如此貪戀這份溫暖與藥香。
她那個時候還有念卿與姑姑,雲傾只有她了,看到她的絕望卻只能束手無策,她多想幫幫她。
“念卿,雲伯伯走了。”悶悶的聲音從鼻腔發出,淚珠便開始滾落,娘親病重的時候雲伯伯尋盡天下藥方,娘親離去時,雲伯伯一字一句地告訴她,顏兒別哭,還有雲伯伯呢,現在連他也走了。
“顏兒……”念卿已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藍眸裏的心疼溫柔足以融化一池月光。
“破曉将至,黑暗總會過去的。”容顏兒聽着他胸膛裏的心跳突然想起了泛白的日光在湖面追逐的場景。
念卿帶她走出了無邊的黑夜,這一次,就讓她來帶雲傾走出無底深淵。
一個月後。
“雲傾,這個是不是你要找的草藥?”容顏兒蹲坐在一株草旁伸手就要去摘下一片葉子給正在埋頭走路的雲傾看。
雲傾擡頭掃了一眼容顏兒手裏紫色的葉子,輕聲說道:“這是紫蘇,雖不是我們要找的,但也是可以派的上用場的。”
“顏兒,你先待在這裏,我去前面再找找。”雲傾挖了容顏兒身邊的紫蘇後,背起藥簍朝遠處走去。
容顏兒剛準備擡腳跟過去,看到她低頭尋覓的背影,便将腳收了回去,一屁股坐在格桑花海中。
大聲喊道:“那你小心些,注意腳下,我在這邊等你。”
“知道了。”遠處傳來雲傾的聲音,看樣子已經走遠了。
容顏兒順勢仰躺了下來,青瓷般的天空碧藍如洗,連一絲缱绻的雲朵都沒有,溫暖的日光薄薄地塗在臉上,一想起,這一月來都沒有如此惬意地享受過山水之樂,今日如此良辰美景倒真是難得。
最難得的是她總算聰明了一回,現在這天底下唯一能提得起雲傾興致的只有醫術。說她嗜醫如命也不為過。
今日,雲傾的心情明顯是這一月來最好的,想到這裏,容顏兒不由美滋滋的,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可以放松,很快,便沉沉入睡。
“別鬧……”容顏兒迷迷糊糊中說道。
“好煩,別鬧我……”容顏兒抓抓臉,企圖趕走臉上發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