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宋初,謝謝你,謝謝你願意來接我

當天,秦盛去公用電話亭給碧沉打了個電話,電話才嘟一聲,電話就接了。

“宋初,是你嗎?”

碧沉話有些急促,聲調沒了平日的細軟,帶了點細碎的嘶啞,一下子滄桑不少。

“媽,是我。”

秦盛滞澀了一下,自己太久沒有聯系她,一直把她丢給宋初,她想必是很慌亂擔心的,秦盛一下子愧意滿滿,連平日裏喜歡稱呼的大嬸都改成了媽,有多久他沒有叫她媽媽了,貌似很久了。

秦盛聽到對方呼吸一下子急促不安起來,似乎帶有洶湧的情緒,下一刻就要爆炸。

“秦盛,你在哪,溫軟找到你了嗎,怎麽這麽久不跟我聯系,我都擔心死你了。”

碧沉在聽見秦盛叫媽的那一刻,淚水決堤,她的兒子現在在外面四處流亡,她只能蜷縮在一個小公寓裏,白天不能出去,晚上不能開燈,她每天做的做多的事,就是守在電話旁邊等着他們給她打電話。

秦盛聽到碧沉在哭,心裏澀澀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他仰脖子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壓下難過的情緒跟碧沉繼續說話,他知道她這次真的是怕了,要是放在以往,她總是會先罵他幾句,就算是哭也不當着他的面哭,這次她卻一開口就是哭腔。

想到她此刻一個人,但他沒法去找她,暴躁到恨不得提槍去殺了那幫人,可是那幫人究竟有多少人,他們的頭目是誰,他們找的東西是什麽,他全部一無所知。

秦盛擡手捏了捏鼻梁,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壓低聲音說。

“我現在和溫軟在一起,我們沒事。但這件事很危險,你一定要好好地待在房間裏不要出來,過陣子處理好事情後我就去接你,到時候一五一十跟你說清楚,但現在,媽媽,你能不能不要問我。”

碧沉抹了抹眼淚,喉嚨吞咽了一聲,然後才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回答。

“秦盛,媽媽現在不問你了,你先幹什麽事,就放手去幹,我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的,但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管什麽時候,務必要保住性命。”

秦盛其實做好準備碧沉的逼問和嘶吼,但卻沒想到她這次會這樣理解自己,她叫他放手去幹,保住性命。

已經二十九歲了的秦盛,第一次這麽渴望媽媽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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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家碧沉嬸子一直不那麽靠譜,時不時犯蠢,但她是他媽媽,養育他,呵護他成長的母親。

秦盛一滴眼淚溢出眼眶,砸落下來,像一顆墜毀的隕星。

“好,我答應你,你多保重。”握緊了電話電話手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他是個男人,他有他必須照顧好的女人,一個是碧沉,一個是溫軟,他最最愛的兩個人,在他向前拼命厮殺的時候,他還得帶好铠甲,他一定要全身而退,他想要陪伴着她們過完餘生。

平生第一次,想活下去的欲望這麽強烈。

宋初是晚上九點到的建安街,他穿着一身油漆工服,推着破舊的小推車慢慢地走着。

他現在在碧沉樓下九點鐘方向,宋初沒有貿然上樓去找碧沉,而是在一個小商鋪門口坐着抽煙。

他這兩天沒有刮胡子,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模樣跟他之前貴胄溫潤的謙謙公子形象差了太多。

他抽着幾塊錢的劣質煙,灰白色帽子下一雙鷹隼般的在環顧四周,考察環境,他昨晚就已經查好了逃跑的路線,現在只需要掃除障礙就可以帶着碧沉走了。

果然幾分鐘之後,他就發現了碧沉對面樓有人在開着望遠鏡監視她的房間。

但碧沉那層樓的窗簾被全部拉下來,沒有一絲光亮,估計也看不到什麽。

但一旦自己要上樓,或者碧沉要下樓,對方都可以察覺到,來個甕中捉鼈。

宋初把煙蒂丢在地上,然後擡腳把它給碾碎,開始拉着小推車往街後面走。很快他就繞到了這條街的後面,碧沉那層樓是在六樓,有點高。他考察了一下地形,然後拿出繩索盤在腰上,他給碧沉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人接。

當他聽到呼吸聲,就能确認那是碧沉,緊張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

他壓低聲音,聲音依舊渾厚如酒,似拉開的大提琴,“碧沉,我是宋初,現在你聽着,到廚房後面來,打開窗戶,往下看,我在這裏,現在我上去接你。”

碧沉幾乎要喜極而泣,她沒想到宋初這麽快就來接她,她在這個房間待怕了,簡直度日如年,每天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在過去,身體裏的血液似乎也伴着時間在流逝,她真怕日子久了,自己會瘋掉。

沒有人陪她說話,不能打電話,得時刻拉着窗簾,一點風吹草動,她就如臨大敵。

這和囚禁沒什麽兩樣,這兩天她神經極度緊張,睡也睡不着,但聽宋初的話,還是照常吃了東西,這樣的日子再多過幾天,她想自己恐怕要奔潰如沙。

碧沉抑制不住自己的顫抖,聲音幾乎有些尖銳刺耳。

“真的嗎,宋初,你真的來接我了嗎。”碧沉急忙跳下床,連鞋子都沒穿,就跑到廚房去,倉促間打開窗戶,她往下俯視,路燈有些昏暗,她只看見一個油漆工在那裏,沒有看見宋初。

碧沉牢牢地看了那個油漆工良久,才不确定地問,“那個人是你嗎?”

宋初摘掉帽子,莞爾一笑,橘色的路燈下,宋初一身狼狽,但身姿挺拔,望着她的眉眼一片溫柔水色,像是迎接新娘的新郎。

宋初聲音如山澗流動的泉水,和緩清澈,溫潤有聲,“碧沉,是我。”

那一刻,碧沉想,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夜幕下年輕俊朗的落魄男子,擡頭仰望着她,星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是個一路披荊斬棘,披星戴月的救公主于危難的騎士。

碧沉聽到心髒血液哄擁而上沖向腦袋的聲音,她什麽都看不到,什麽不知道,天大地大,那一刻,全世界淪為他的背景,而他眼裏唯她。

她想,要是他就那樣叫她跳下來,她也是會毫不顧忌的往下跳,不為什麽,只為相信,相信他會接住她,給她最熾熱溫暖的擁抱。

碧沉開始無聲地笑,笑着笑着就溢出了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麽哭,用個通俗點的詞,可以說是喜極而泣。

但她卻覺得不足以表白她那一刻的心情,應該是“救贖。”用“救贖。”這個詞更為準确一些。

宋初救贖了她,他帶給了她希望,給了她奔跑的勇氣。

“碧沉,你先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我現在就上來。”宋初在看到她臉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跳像被人截掉了一段,倏然停止了跳動。

這是他第幾次為她差點休克,他已數不清,她給他的感覺,永遠都是怦然心動。

他沒有耽擱,開始順着水管往上爬,每一步他都踩得非常穩,跟他平日裏攀岩一樣,沒有太大的挑戰性,跟家常便飯差不多。

碧沉見他就這樣開始怕,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他已經收了電話,她也無法給她打電話叫他小心點,或是隔空大喊。

她只能那樣牢牢地看着他,生怕他有任何閃失,碧沉不想去收拾東西,因為怕自己一旦走開,意外也會随之而來。

她吓得大氣都不敢出,雖說知道秦天也非常厲害,但她跟秦天在一起的時候一直很安全,直到他死,她都沒有經歷過任何危險,這樣驚心動魄的經歷是她生平第一次。

宋初見碧沉赤着腳,穿着單薄的外衣在那看着他,不由有些蹙眉,現在已經是初秋,晚上風又這麽大,感冒了怎麽辦。

但他沒法沖着她喊,只好加快進程,跟一只壁虎一樣,三下五除二爬到了六樓。宋初一路地,還沒來得及批評碧沉,碧沉就一把撲進他的懷裏,她牢牢地抱住他的腰,頭埋進了他的胸膛,開始小聲嗚咽。

“宋初,謝謝你,謝謝你願意來接我。”碧沉啞着嗓子,身子開始細微的顫抖,她周身冰涼,但眼淚卻滾燙如火,灼燒了宋初的心。

宋初有那麽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如何開口安慰她,她才會心安。但在他大腦做出反應之前,他就開始抱緊她,輕輕地拍打她的脊背,像是媽媽安慰哭鬧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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