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夜而空
還未入夜,黑鳳寨的人便易容潛入了臨安城。許梓落派出的先遣小分隊,已分別潛入目标的四戶人家。他們有的扮成廚子,有的扮成家先于許梓落等人之前藏在了這些人家。
他們雖扮演着不起眼的角色,但,這些人将會起上決定性的作用。在約好的時間前半晌,他們便會想盡辦法将麻藥放進這些人家的晚膳裏。只要等到麻藥一起作用,家中所有人都昏睡過去,他們便會從屋裏打開房門接應大頭部隊。
而許梓落等人也沒閑着,他們中午便出發,為首的會坐在離目标最近的茶館或客棧中。居高臨下,方可看清屋內局勢。
而其餘的人,将易容成百姓,混在人堆中觀察周邊的形勢。其中還會分四個人,在附近的官衙門口晃悠,時刻留意官府的動靜。入夜之後,他們只要目标的後門一開,他們便會褪去便服露出黑衣,趁着夜色魚貫而入。
在他們洗劫一空之時,黑鳳寨的車夫就會在後門各自備好五輛馬車。等他們将所有財寶都帶出來後,人和財寶都上馬車,疾馳而去。每一隊都會留下三四個人,作為斷後。
待所有人都撤完,斷後的便可離去。
四路人馬相約亥時動手,得手月娘會領着孩子們在湖心放煙花,只要煙花放出了四種不同的顏色,就代表得手。許梓落是紅色、趙叔是黃色、熊奎是綠色、牛二是紫色,按照這個順序依次放出,要是少了哪種顏色就代表哪個人出事了。
他們不會立刻去救人,若趕去救人必先耗費一番功夫,這番計劃就全亂了。一旦計劃中任何一個環節脫軌了,都有可能導致這次行動失敗。
官衙若是真的捉到了人,畢然先要拷問一番,套出點東西,才會決定要不要殺人。而且,只是洗劫的話,按照大秦律例最多充軍。若真的有人落空了,財寶上山後,許梓落便會派人搭救,斷斷不會放棄此人不管的。
亥時已到,四戶人家同時被放倒。這次他們帶足了麻沸散,哪怕就是住着都是牛,都能将他們麻暈過去。待所有人昏睡過去後,四路人馬同時動手,先将這些昏睡過去的人都綁在一起,而後便開始洗劫財物。
不光是金銀財寶、什麽古董字畫、地契田契,他們都會帶走。許梓落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大戶人家沒有哪一家沒有個機關暗格,許梓落便是深谙此道,總會讓他們留意暗格機關。
一般富商都會專門設置一個機關暗房,來放置他們覺得最寶貴的東西。一年前,許梓落就派人下山特地去尋了魯班後人,重金請他在黑鳳寨打造了一套機關暗格。
這一套機關暗格長至狼牙山半山,寬至整個黑鳳寨。開始的時候,她給每個人都畫了圖紙,三個月後便是收走這些圖紙,寨子裏的人也能來去自如。
多虧了這套機關暗格,官府的官兵才遲遲都攻不下黑鳳寨。
因此,不管這些大戶裏面藏有多精巧的機關暗格,都無法逃過黑鳳寨中之人的眼睛。寨中有專門的人,來為弟兄們開機關。這些人都是許梓落精心培養出來的,為的就是能一次成功。
不出半晌功夫,他們就已經搞定了,月娘的煙花已然放出,只不過熊奎的竟然放在最後。許梓落知道,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麽差錯,但,既然煙花已放,就表明人員沒有傷亡。
許梓落蹙眉,待所有人員上車後,她一把将斷後的其中一人推上了馬車,對上那人滿眼的驚訝,許梓落擡眸:“信號順序出了問題,爺留下查看什麽情況,你們先走。”
但,綠林土匪,講的就是一個義字。斷後是那人的任務,他怎敢讓自己的頭替自己,當即就要跳車。
許梓落攔住了他:“還有一個時辰城門就關了,記住,分批出城。”
“大當家,這怎麽行,這........”
“我......去你的。”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梓落擡起就是一腳,硬是踹進了馬車裏。許梓落上前,用力拍了一下馬屁股。看着馬車遠去揚起的塵土,許梓落雙手環胸,一臉嫌棄道:“大老爺們,怎麽都磨磨唧唧,真是麻煩。”
斷後的人都在東街羊肉館門旁的柳樹下彙合,許梓落帶着剩下的人,一路小跑到了彙合地點。許梓落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沒少人,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就在一群弟兄不耐煩之時,從最近的小道上,做事有些不利索的王喜跑了出來。看到他一臉驚慌的樣子,許梓落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許梓落上前一把拽住了王喜的衣領,将他拖到了柳樹下,按着他的雙肩,盯着他的眼睛:“王喜,你給聽好了,不管發生什麽事,先跟着弟兄們回山再說。聽到了,聽到了麽!”
王喜是第一次下山幹買賣,他似是經歷了什麽可怕的事,一直喘着粗氣眼神慌亂。許梓落最後一句刻意加大音量,強迫他鎮定下來。
王喜看着許梓落的那漆黑的眼珠,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心裏很踏實。他像是小雞啄米似地點起了頭:“是,是,我知道了,大當家。”
許梓落眼中的擔心依舊沒有散去,她雙手扶腰,朝其他人道“行了,你們先帶他回去,爺回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衆斷後的兄弟一臉擔憂:“大當家.......”
許梓落斂眸,輕嘆了一口氣:“爺的話哥幾個是聽不懂還是咋地,去吧,別耽誤了時辰就不能出城了。”
待衆人離開後,許梓落返回了熊奎去的陸家。她縱身一躍,飛至屋頂瓦上,先是小心觀察了一番,發覺所有人都按照計劃被綁在一起放在大廳,并無任何不妥。
但,當許梓落轉身看向後院的時候,頓時發覺不對,有一個婦人像是倒在屋內。而屋子的門是打開的,也就是說,她沒有被麻翻,而是被王喜打翻在地。
許梓落踮腳一躍,來到婦人身邊,伸手探了探鼻息,見還有氣松了一口氣。只要不發生人命,官府是不會深究的,這也是許梓落一再強調不讓他們傷人性命的原因。
看這架勢,應該是王喜沒想到屋內還有一個人,被發覺,婦人拉住了他被他打昏在地。王喜畢竟第一次下山參與買賣,所以心裏很是不安。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信號還是被放出來,只是被延後了。他們是得手了,只是王喜出了點小意外。許梓落從腰間捏出一點草藥,放在了婦人鼻尖熏了熏,便拖着她來到了大廳,與其他人綁在了一起。
臨走之時,許梓落發現婦人手中還多了一節衣袖。她蹙眉,從婦人手中取出,塞進了自己的袖中。
此時,離關城門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許梓落縱身一躍,離開了陸府,卻在出城的路上,意外看到了本不應該看到的一幕。
至此,臨安最著名的‘一夜而空’案發生了。所謂一夜而空,是真的什麽都不留,就連那些老爺夫人們身上的錦衣華服,都被扒了個幹淨。據說,他們被找到的時候,身上只有裏衣。
至于首飾珠寶,更是連個影都不見。臨安也算是稍有名氣的四戶人家,幾乎一夜之間,被洗劫一空,這個案子震驚了朝廷。關鍵,還沒有人證物證,嫌疑人幾乎什麽都沒留給官府。
只有當天打更的林叔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是不會說的。因為,事發之前,阿南給了他整整五十兩銀子,并告訴他只要他不說,什麽都不會發生。但他要是說了,土匪可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
其實,就算阿南不威脅,林叔也不會說的。這四戶人家為富不仁,平日裏就知道欺壓窮苦人家,林叔的女兒還被賈步仁奸淫了,林叔恨不得他們一家都死了才好。
不過至此後,民間流傳了一個傳聞,說臨安城外住着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士,人稱夜行者。夜行者專門懲奸除惡、劫富濟貧,哪裏有不平哪裏就有夜行者。
這個傳聞比‘一夜而空’案更讓朝廷害怕,百姓們不再依附官府,而是期望于夜行者。這證明,夜行者比朝廷更得民心。
而,此刻,許梓落正在金府屋頂,扮演着這個‘夜行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