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點薄禮
臨安的消息傳得飛快,就連黑瞎子嶺的土匪們都知道了。整個黑鳳寨都在津津樂道,都在猜到底是誰如此有豔福,能在金板于眼皮子底下竊玉偷香。
這幫子土匪哪裏知道,他們口中‘竊玉偷香’的正是他們的大當家。
那夜洗劫一空回來後,黑鳳寨是徹夜的狂歡。陳秀才花了整整兩天,才清算清楚,這一單買賣,他們到底賺了多少。結果,不禁令陳秀才大吃一驚,就連許梓落也有些驚訝。
包括古董字畫、地契金條,還有各種首飾,一共加起來足足有八十萬兩。這四戶人家的財寶竟達八十萬兩,就算那臨安首富林原的身價,也不過才六十萬兩。
看了一眼陳秀才的賬本,許梓落不禁蹙眉。這臨安四大門戶,雖在臨安有些名頭,但也不至于搜出這麽多錢。那,多出來的錢又是哪來的呢。
書房內,許梓落負手轉身看向捧着賬本躬身等着回話的陳秀才:“秀才,我問你,這四戶人家,哪一家的錢財尤其為多。”
陳秀才像是料到許梓落會這麽問,他欣然翻開厚厚的賬本,翻到了标有陸家的那一頁。将賬本遞到許梓落眼前,陳秀才道“大當家的請過目,這是陸提刑陸家,他們家的財寶加起來達四十萬兩之餘。”
許梓落看了一眼賬本,聽到陳秀才的話不禁蹙眉:“這麽多!”
“是,按說,陸家只有陸提刑一人有俸祿每月三十兩,加上皇室每年的賞賜均攤也就每月五十兩。陸夫人乃當今皇上的親妹—憶笑公主,當家的嫁妝據說換算成銀票有二十萬兩。”陳秀才頓了頓,合上了賬本,抱拳拱手,“大當家,按理說陸家不應有如此豐厚的家底。不妨請大當家仔細想想,這些銀票又是從哪兒來的。”
許梓落眉頭蹙地更深了,眼中竟有三分嘲諷:“還能從哪兒來,官嘛,除了俸祿不就是從百姓身上刮下來的。”
沉默片刻,許梓落轉身叮囑陳秀才:“秀才,賬目的事,先勞煩你別和弟兄們說。若他們問起來,你就說總共四十萬兩。”
陳秀才直起身子,眼中若有所思:“大當家的意思是.......”
許梓落知道陳秀才為人聰慧,一點就透,她臉上染上淡淡的微笑:“沒錯,邊關不是在打仗麽,聽聞朝廷國庫空虛,根本撥不出銀子來供給糧草。這下,銀子不就有了麽。”
陳秀才眼中閃過一縷精光,唇邊帶起一抹了然的笑,抱拳:“秀才明白大當家的意思,這就将銀兩劃分好。按大當家的性格,是不是還要分一份送給朝廷,算是我們黑鳳寨送去一點薄禮。”
許梓落聽到陳秀才的話不禁仰頭大笑:“哈哈哈,果然是我黑鳳寨的秀才,當真是一點就透。還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秀才也。去吧,辦好爺的事,爺重重有賞。”許梓落不自覺地擡手就拍在了陳秀才的肩上,俗話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陳秀才哪裏吃得消許梓落這一拍。
他猛地就咳了一聲,不過為了男人的面子,還是抱拳受下了這一拍。
待走出書房後,陳秀才揉了揉左肩忍不住抱怨:“這大當家的手勁見長啊,怎麽和鐵板一樣,哎呦,真是。”
翌日清晨,紫禁南門外多了一個有人高的大布袋。前來換班的侍衛吓壞了,打開布袋一看,裏面都是金銀財寶,當即上報了朝廷。
而朝廷自然就收下了這‘天降財富’,清點之後足有十萬餘兩。但,當戶部清點後,不由得吓了一跳,這一大袋竟有十萬餘兩。
而當他們把袋子中的財寶都拿出來之時,赫然看到白色的袋底上書‘黑鳳寨寨主—許梓落贈薄禮’這一句話。秦元帝當即拍案大怒,土匪都已經猖狂到這種地步了,朝中居然沒有人能拿出辦法來。
而前天剛發生的‘一夜而空’案還未捉到大盜,這就有土匪送財寶上門,這不是打臉麽。好巧不巧,戶部的一個小官在清點財寶的時候,竟發現了陸提刑的官印!
沒錯,許梓落他們連官印都偷了!
這下,這財寶屬于誰,又是被誰所盜不言而喻了。‘一夜而空’案破了,‘天降財富’案也破了,可,朝廷卻愣是沒法子抓人。
整整十萬兩啊,試問一個小小的四品提刑,何來十萬兩。皇帝的疑心病是最重的,他怎能允許手底下的官員在他眼皮子底下貪污,立刻着人重點查辦這被洗劫一空的四戶人家。
而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不僅僅是陸提刑。身為商人的另外兩家更是與官員勾結,官商聯手搜刮民脂民膏。至于這賈步仁的爹,那可更有趣了,明面上是正經商人,暗地裏竟幹着些倒賣宮廷古董的買賣。
秦元帝震怒,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貪污腐敗,當即做出了懲斷—這四戶人家,從此往後男的不得入朝為官,不得從商,女的充軍塞外。而幫他找出這四條害蟲的,竟是他上午還氣的拍桌子喊着剿匪的黑鳳寨。
這臉打的,已過不惑之年的秦元帝,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說。他們是将這四戶人家洗劫一空,但,奪取的卻是他們平日的民脂民膏。
錢也收了,害蟲也懲戒了,秦元帝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決定不追究了。畢竟,他們并未傷害任何人。此事一出,朝廷是攻黑鳳寨也不是,招降黑鳳寨也不是。
試問這樣一個行事別致,敢和朝廷作對的土匪窩,皇帝又如何放心将他們招安。
但,還未等皇帝定下心來,邊關又傳來了急報。說是,今早清晨,邊關主将—江盛營帳前,也多出了整整十輛車的糧草,還有一個人高的裝有錢財大袋子,這些加起來,粗略地一下大概有三十萬兩左右。
而袋子底部,和朝中的大袋子,繡有同樣的字眼。落款,皆是黑鳳寨。據說這一救濟,簡直是雪中送炭,士氣大振不說,還有了充足的糧草和軍饷。
江盛更是不負厚望,一鼓作氣,奪回了大秦被北疆侵占的三座城池。
秦元帝聽着捷報,捧着奏折的手卻像是沒了力氣一般,落在了桌子上。他不明白,何以困苦了他長達半個月的兩大難題,就這樣被一個土匪頭子給解決了。
而靠在禦書房門外的秦楓,唇邊則是翹起了欣然的笑容。回宮之後,他便派暗衛去調查了許梓落的資料,當得知她和當年将軍府許家被滅門有關之事,秦楓嘴角的笑容戴上了點神秘的色彩。
不管許梓落是誰,都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如今,許梓落率人夜盜臨安四大門戶,還将搶來的錢送給了邊關的将士和朝廷,這事情是越來越有趣了。
秦楓轉身走向臨夏苑,哪裏住着他的小妹—司夏公主。穿過長長的回廊之時,秦楓擡頭看到了正在庭院內掃落葉的賈步仁。臉上抹上了一層略帶嘲諷的笑意,自賈步仁進宮後,賈家連夜被盜,更是被父皇連根拔起。
想來,比起兒子充軍的陸家,最慘的應該是這賈步仁一家。錢財乃身外之物,沒了也就沒了,但,這子孫根可不是沒了還能再長回來的。
秦楓身着淡黃色蟒袍,猶然地走在皇宮內,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那日女裝的許梓落。嘴角不自覺地染上笑意,秦楓記得,當年許夫人應該是育有一子一女的。
許家長子常年随父征戰沙場,家中待字閨中的是許家小妹。秦楓雖不曾見過許家小妹的模樣,也不記得她的名字,但他篤定,那日他見到的定然是許家的女兒。
至于這許梓落,便應該是哥哥了。一想到許梓落,秦楓腳下的步子都變的輕快了起來,他這未來的大舅子還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