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傾其所戀

秦楓看着手邊的西域冰琵琶、北疆消暑糕，還有各種各樣他平日裏愛吃的，擡頭看着眼前這個為他的到來而忙碌的身影，心中竟有些不忍。他在宮中長大，深谙宮中勾心鬥角之道，也深知在宮中能得一人真心相待不易。

韓琳霜待秦楓的心，秦楓怎會不懂。可，正是因他的身份，故此他才不會像尋常人家一般易動心。況且，他的心早已為另一個姑娘所情動了。

一想到回眸一笑的許梓落，秦楓心中的不忍便煙消雲散了。對秦楓來說，這本就是一場韓琳霜親手促成的聯姻，既是她自願，他又何必為愛不愛的事想那麽多。

既然她已經為準太子妃做好了準備，便應有作為母儀天下的皇後該有的覺悟。

合了合茶盞，秦楓散了散茶的熱度，小嘬了一口手中的普洱茶。普洱靜心降火，于此刻的秦楓來說，再好不過。

韓琳霜忙坐在秦楓身側，什麽也不做，就這樣癡癡地盯着他看。她直盯得秦楓渾身不自在，他實在是受不了才以折扇掩面，以飾自己的尴尬。

韓琳霜這時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過突兀，即便四天後她就是他的妻了，但女兒家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韓琳霜羞澀地低下了頭，小聲嗫嚅地問：“殿下已有半月餘沒來看琳霜，琳霜是太過思念殿下，所以......所以才會情難自控。”

秦楓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抿唇淡笑，伸出手牽起韓琳霜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撫：“本宮也意識到冷落了你，故此這才突然造訪。這些天忙于婚事，為此抽不出空來陪伴你，你也要多加擔待。”

韓琳霜看着那雙白暫好看的雙手，按耐住了心底想要握緊的沖動，反手輕輕拉住了秦楓的手，擡頭睜大了水汪汪的眸子道“琳霜知道，婚事都是爹爹和殿下在籌備，琳霜不能幫忙已是很自責了，怎會舍得責備殿下。”

說着，韓琳霜起身，信步來到秦楓跟前，蹲在了秦楓膝邊。期間她拉着秦楓的手，一直未曾松開過。

全然不顧還有下人在，韓琳霜側過頭枕在秦楓膝上：“只要殿下願娶我為妻，什麽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大婚的那日早些到來。”韓琳霜的眼中流露着希冀，她遙看遠方，一幅享受當下的模樣。

都說同床異夢，秦楓這還未和韓琳霜同床呢，就異夢了。韓琳霜期盼着早些和秦楓結婚，而秦楓的想法卻是背道而馳，他并不想早些結婚，甚至有些排斥這場并非他提出的聯姻。

方才秦楓說最近的半個月都在忙着籌備大婚，實則根本沒有。太子大婚都是由太子和太子妃的父親籌辦，而這次秦楓大婚，卻是由皇後和韓相倆人籌辦。

秦楓早以身子不爽為借口，将籌備婚事推脫給了皇後，而自己則整日在臨安城內玩樂。這皇後待秦楓也是極好，世人都說繼母惡毒，尤其是宮裏的後母。而秦楓的這個繼母，卻是天底下對他最好的人。

而皇後的确并非秦楓的生身母親，乃是他娘難産後送給皇後撫養的。

當今皇後乃是先帝親賜給先帝的皇後，帝後二人婚後也算和諧。唯一不滿的便是皇後身子羸弱，不易受孕，皇帝費盡心思尋來良方，終使皇後懷上了孕。奈何，也不知怎的，前六個月的時候，皇後的胎還好好的，到了第七個月的時候皇後便早産了。

由于皇後身子不好，胎兒更是胎裏不足，還未生出就胎死腹中了。皇後看着血盆裏那還未來得及出世看一眼，就夭折了的孩子，哭得是肝腸寸斷。身子本就羸弱的皇後，加上生産時這一折騰，身子就更加吃不消了。

還未等到身子恢複，皇後就一病不起了。喪子之痛外加産後虧空，約有半年，皇後都纏綿于病榻。

那為何她又成了秦楓的母親呢，好巧不巧，秦楓的生身娘親—蕭年妃和皇後同一天産子。這不幸的兩個女子，一個是失去了兒子，另一個則是連命都丢了。

蕭年妃難産不治而亡，也許，當她在穩婆問自己的皇帝丈夫保大還是保小時，她就已經放棄了掙紮。據蕭年妃的貼身侍婢說，皇上先是看了床上正拼命生産的娘娘一眼，而後就問了穩婆娘娘已出來半截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當穩婆說是男孩的時候，娘娘就斷氣了。

要不是醫婆眼疾手快，及時把小孩從大人的肚子裏拉出來，只怕是小孩大人都保不住。

而就在尚在襁褓中的秦楓這剛脫險，那兒禦花園中的皇後出事了。據後來史冊記載，早産原因是雨天路滑，皇後是滑到了。

果然是伉俪情深，在得知皇後早産後，穩婆問了同樣的問題。秦元帝先是一陣沉默，而後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後，最後扔下了四個字—保住皇後！

前腳蕭年妃的孩子活了下來，後腳皇後的兒子就死了。這事說來也是邪門，當時宮內都在傳，是蕭年妃的鬼魂作祟害地皇後早産。

本來皇後應嫉恨這個一出生就沒了娘的孩子，但，當她在病榻上看到朝自己笑的秦楓時，她竟有一種感覺。上天帶走了她的兒子和秦楓的娘親，是有原因的，也許，她和這個孩子的機緣大過和自己的孩子。

大概是皇後覺着虧欠自己的孩子，故此特別地寵愛秦楓。據說，秦楓的名字，都是皇後給起的。皇後說，他的生母—蕭年妃特愛暮秋那火紅的楓葉，為了他能永遠記住他是她娘用性命換來的，皇後給太子起名—楓。

小太子胎死腹中，而秦楓因被皇後撫養，順理成章成了皇後的兒子。自此，秦楓成了大秦的太子。

沒有人知道，當年皇後早産的時候，當天禦花園根本沒有下雨！

秦楓不知道，就在他和韓琳霜同床異夢之時，他的母後正站在窗臺前羨豔着他與韓琳霜。世人皆以為，秦楓與韓琳霜是情投意合，就包括皇後也是這麽覺着的。

已然年過而立之年的皇後，對這樣兩情相悅，又能得到所有人祝福的情侶總是格外的羨豔。她雖不明自己的孩子是如何沒的，但，如果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自己也只會越走越遠。

皇後很是喜歡韓琳霜，她覺得韓琳霜可以為愛放棄一切。曾經她就是缺乏這樣的勇氣，傾其所戀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