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會來的
秦沐臉上一點訝異都沒有,小嘬了一口茶盞中的大紅袍,擡頭道“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不知道。”
“哦?那,皇弟覺着為兄這麽做對不對呢。”秦元帝嘴角的笑不容察覺,他将茶盞中的茶一飲而盡。
這個問題是個陷進,怎麽回答都是錯。倘若秦沐回答不對,便是質疑皇帝的抉擇。倘若秦沐回答對,那便是唯皇命是從,并且承認這件事與他有關。
秦元帝的這個處罰明顯輕地很多,底下的大臣已然一片非議了。身為大秦唯一的葉王,他理應在此時勸阻秦元帝。若他并未如此,還贊同,只有一種可能,幕後推手是他!
秦沐輕吹了茶盞上的熱氣,抿了一口熱茶道:“此乃大秦的皇帝所做出的決斷,無論是對或錯,都不應該由臣弟來評斷。不是麽,皇兄?”
這回答地真夠巧妙,秦楓飲着茶,眸中閃過片刻的欣賞。不愧是秦昊帝看中的兒子,無論是心計還是對政局的敏感,都比他的父親要強得多。
這樣的人,才配做他秦楓的對手。心思狠辣,卻從不表露出來,外表溫潤儒雅,骨子裏卻城府極深。人人稱頌公子秦沐,果真是個棘手的對手。
秦元帝的沉默,讓秦沐知道他已經贏了這場看似簡單,實則一不小心就會招來殺身之禍的對弈。
“小皇叔,小皇叔,司夏的呢,司夏也要禮物。”小公主抓着秦沐的袍子就不撒手,稚嫩的小臉上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沐,像是要盯出禮物來。
秦沐淺笑,伸手将膝下的小司夏抱在了腿上。一手摟着司夏,一手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紙袋。
紙袋剛出袖,淡淡的糖人香就從紙袋中飄了出來,司夏嗅着這味,口水染了秦沐一袍。秦沐伸手刮了一下司夏的鼻尖,寵溺地笑:“喏,怎麽會忘了你這個小丫頭,拿去吧。”
司夏搶過秦沐手中的紙袋,迫不及待地就舔了一口袋中的糖人。嘗到香甜的她也不顧嘴巴上的甜水,吧唧就親了一口身側的秦沐。
秦沐先是一愣,而後笑意暖暖:“本王難得來看你,就派人去北門哪兒,讓糖人張特意畫了司夏的名字。也算是本王的一點小小的心意,哎,不可貪吃哦。”
司夏哪裏聽得見秦沐的叮囑,早撒丫子回宮吃糖人了。秦沐見司夏走了,茶也喝的差不多了,起身朝秦元帝躬身:“天色也不早了,沒什麽事,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秦元帝看都沒有看秦沐一眼,擺了擺手就示意他退下了。
只有秦楓察覺到,在低頭的那一瞬間,秦沐的唇角有那麽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雖不知為何,但秦楓的本能告訴他,這是危險的信號。
秦沐轉身而走,一紙折扇,他笑意淺淺。府中的櫻花樹下,還有一位尊貴的客人在等他呢,他又怎能為不必要的人久留。
一襲淺青的衣衫,發冠高束,她負手立于櫻花樹下,候着那位邀她前來的主人。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發着淡淡的綠光,櫻花随風而落,落在她的肩上仿若一幅唯美的畫卷。
一只白皙的手輕落許梓落肩頭,拾起那片停留在她肩頭的花瓣。
秦沐與她并肩而立,一紙折扇輕搖:“本王就知道,你會來的。”
許梓落昂首,看着滿樹盛開的櫻花,不覺被眼前的花團錦簇迷了眼。她閉眸,嗅了嗅一絲花香:“哦?你就這麽确定,我一定會來?”
秦沐露出會心的微笑道“自然,那個人于你來說,不是最重要的麽。”
睜眸,許梓落眼中一抹寒光稍縱即逝,她負手轉身對上秦沐的眸子:“如今,我來了,那,他身在何處?”
不知為何,對上許梓落漆黑的瞳孔,秦沐竟會有一種一眼被看穿的錯覺。他收了收神,嘴角微微上揚,伸出手輕輕拍了兩下,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少年從牆後走了出來。
随着那少年的出現,許梓落的眸子瞬間瞪大,朱唇小嘴也由于驚訝微微張開。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年了,她從來不知道,竟還有親人在那場噩夢中活下來!
少年左手負手而行,徑自走向許梓落,二人四目相對,還未等那少年開口,許梓落擡手就是一巴掌。 響亮的耳光聲遍布了整個院落,許梓落的剛烈倒是讓秦沐一愣,不過這一巴掌反倒讓秦沐對許梓落欣賞有加。
這要是換做別的女子,恐怕早就撲上去認親了,眼前的許梓落竟一句話不說反手就是一記耳光。性子剛烈,眼裏容不得半粒沙子,這便是許梓落給秦沐的印象。
倒是和暗衛口中那個敢籌謀搶太子之婚的土匪,有些不一樣。
迎面就是一記耳光,少年的左頰迅速泛紅,但他并未生氣,他甚至都不敢擡頭看着眼前的許梓落。許梓落擡手,耳光卻遲遲未落下,三年了,她真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手,最後還是落在了少年的衣袖上。許梓落上前,一滴淚毫無征兆地滴在少年的手上。許梓濤訝異的擡起頭,對上妹妹泛紅的眼眸,愧疚再次将他的眼睛淹沒。
“為何,為何三年了,你從未找過我。我以為這世上只有我一人還活着,你知道活着,對我來說有多痛苦麽?”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這個一身英氣,在土匪窩混跡了三年的姑娘,第一次在人前展露了她脆弱的一面。
許梓濤看着許梓落如此,心疼不已,伸手一把将她摟入懷中,淚終究還是忍不住自他眼角滑落:“對不起,小妹,哥也不想這樣的,你相信哥,哥是有苦衷的。”
許梓落推開許梓濤,伸手拭去臉頰上的淚,轉頭看向牆角正笑眯眯地看着這一切的秦沐。
對上許梓落略帶狠戾的眼神,秦沐倒是欣然走向他們兄妹倆道:“沒錯,正是本王讓梓濤不要與你相認,若梓濤真的與你相認了,也便不會有如今的黑鳳寨了,和現在的許梓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