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人相逢

走出葉王府的許梓落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甚至都沒坐車,一路走回了黑鳳寨。許梓落不坐車,阿南便也跟着她走,也不坐車。

上一次許梓落如此,還是他們決定拿下黑鳳寨的時候,許梓落一夜未眠也一夜未語。阿南知道,她一定是碰上了難以做決定的大事。但,再難做決定的事,許梓落都會做出她認為對自己最好的決定。

許梓落不問,阿南也不說,他知道只要她想自然會說。只不過阿南才一個分神,眼前的許梓落就不見了。一想到許梓落的異常,阿南心中一陣莫名的慌張。

他在寨子裏不停地找許梓落的身影,但都無果。最後在他精疲力盡的時候才想起,後山有有課木蘭樹,許梓落煩心的時候最愛去樹下小憩。

一路小跑至後山,找了許久才找到那棵樹,當阿南看到樹下躺着小憩的許梓落,狂跳不止的心才逐漸平靜下來。他平複了一下心情,負手上前。

右腿膝蓋撐着胳膊肘,小心翼翼地半靠在許梓落左側。後山很靜,黃昏時分,除了偶爾的幾聲鳥鳴以外,耳畔只有許梓落那均勻的呼吸聲。

阿南眯眼擡首看了一眼山腰間開遍了的楊花,當真是極美。他沉眸:“少主子是遇到了哪位故人了麽?這般難以抉擇,想必,是個交情匪淺的故人。”

許梓落沒有睜眸,吸了一口氣,開口:“你偷看了葉王府的帖子,阿南,有時候關心地太過,就會變成負累。”

聽到許梓落的最後一句話,阿南的眉頭微蹙,嘴角稍下沉。沉默席卷了二人,倏忽,阿南才對此事做出解釋:“我知道,少主子向來不喜歡手下的人知道不該知道的。可,阿南怕少主子動搖!”

這動搖二字猶如暮鼓晨鐘,一下下地敲擊在許梓落的心裏。許梓落睜眸,直接坐直了身子:“我哥還活着,許梓濤—許家唯一的香火還活着!”

聽到這個消息,阿南不由得驚訝地瞪大了眸子,他轉頭看向身側之人問道“所以秦沐用少爺的命要挾少主子,還是說,他要我們歸順?”

許梓落唇邊浮起的輕笑帶着些許自嘲的味道:“你還真是聰明,一半一半吧。我哥歸順了秦沐,做了他的幕僚。你說好不好笑,一個武将,竟做了文人才會去做的幕僚。從前,他可是最看不起這種人的。”

阿南沒有接話,從許梓落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拒絕了秦沐的要求。既然已經做出決定,那又為何事而如此凡心?

許梓落起身,擡頭眺望天邊的夕陽,瑰麗而又壯觀。看着這空中被風吹落的玉蘭花,許梓落忽然間做了一個将會改變她未來的決定。

依舊沉默,許梓落踏着輕快的步子下了山。見自家主子擡腳就走,阿南也沒閑着,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跟了上去。

他剛剛可是吃了許梓落的虧,就因為一個不小心,白費了好些時間找她。這次,阿南一路緊跟許梓落,片刻都不敢分神。

待許梓落踏進醉羽煙樓,阿南才反應過來,她竟然進了青樓!

上次許梓落進青樓還是三年前,她為了學習如何扮演好一個男人,時隔三年了這是她第二次踏進醉羽煙。

許梓落第一次女扮男裝進醉羽煙樓時,一眼就被老鸨—紅娘識破了。但,許梓落出手大方,身邊還有阿南跟着,故此紅娘并未立刻揭穿她。不但沒有揭穿她還給許梓落安排了頭牌花魁—林清兒,讓倆人足足談了一下午。

要知道,醉羽煙樓的頭牌的一下午,那可是相當金貴的,臨安城內不少一擲千金的公子哥都見不得林清兒一炷香的時間。

事後從紅娘口中才得知,原來,當日是林清兒主動要見自己,并且紅娘願意是想收了許梓落做姑娘的。許梓落的氣質和相貌都是出衆的,紅娘打從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要是她進了醉羽煙樓,畢然會超過歷屆的花魁,給自己帶來難以想象的收益。

這才有意安排林清兒見她,與她暢談,這是有意栽培她。自然,許梓落也沒少給紅娘好處,黑鳳寨半年所得的家當,都歸紅娘所有,更不談黑瞎子強取豪奪來的那些地契田契了。

加起來,也夠她許梓落這一下午的學費了。

要知道,最熟悉、最了解男人的,莫過于能抓住男人之心的女人。那,這些女人又是何人呢,便是這臨安最賣座的青樓妓館—醉羽煙樓的姑娘。

再次踏進醉羽煙樓,許梓落心中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的心緒。她只是很想念林清兒那空靈的琴聲,那琴聲就像是早逝的娘親在她耳畔低語,像是慘遭陷害的父親重返人間來尋她。

每每聽到林清兒的琴聲,許梓落躁動的心便能得以平靜。這一次,她才剛進門,就聽到了清音閣內,林清兒那清越的琴聲,貫徹了整個醉羽煙樓。

大堂內十分安靜,所有的姑娘和客人都在聽林清兒的琴聲,而三樓的清音閣內那纖弱的身影卻是格外醒目。隔着薄薄的一層窗紗,許梓落只看到除了林清兒的身影外,還有一個似是公子哥一樣的男子,正坐在林清兒對面賞曲小酌。

許梓落蹙眉,負手等了等,見林清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當即腳尖輕踮,縱身一躍而上直至三樓清音閣。剛巧與過來迎接許梓落的紅娘差了一步,紅娘正笑盈盈地撲向她呢,沒成想她輕功一展沒了影。

紅娘這一下沒能站住腳,正好倒在了阿南懷裏。阿南倒也不嫌棄,伸了胳膊摟住了紅娘,一臉嬉笑“喲,小爺我好大的面子,竟能勞煩老板娘您親自做我的生意。”說着,手連帶着在紅娘的屁股上輕輕一掐。

紅娘是醉羽煙樓的老板娘,風月場所裏的老手了,什麽場面沒見過,自然不會像尋常姑娘那樣羞得臉紅、氣的跺腳。她拈着帕子在阿南臉上輕拂,假意推搡了阿南一下,順勢靠在阿南懷中道“南少爺這是什麽話,只要有錢,要我紅娘親自做你的生意,也未嘗不可啊。”

話畢一陣嬌笑,一雙媚眼在阿南身上游走。

阿南輕笑,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用銀票輕輕勾了勾紅娘的下巴:“老板娘,不就是錢麽,你知道的,我們許公子什麽都缺,唯獨.......就是不缺這錢。喏,算是久別重逢,送老板娘的一點薄禮,希望老板娘笑納。”

紅娘看着阿南手中的五千兩銀票,眼睛掙得和銅鈴似是,直勾勾地盯着阿南手裏的銀票。還未等阿南說完,她就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銀票,往自己那半露的酥胸裏塞。

兩個人正打趣呢,樓上許梓落則一掌推開了清音閣的朱砂門。屋內的林清兒先是一臉驚愕地看向許梓落,而後臉上的驚愕變成了少見的喜悅。

而林清兒正對面盤膝而坐的男子則依舊執着酒盞,淺酌盞中的美酒,仿若許梓落不存在一般。而許梓落則目不斜視,徑自走向對自己起身相迎的林清兒。

許梓落低眸看了一眼琴邊小桌上的酒盞,見盞邊并無唇印,盞中美酒也并未少分毫,臉色這才稍稍好了一些。她擡眸看向林清兒,一臉淡漠地問道“小爺我吩咐你的話,你好像給忘了幹淨,怎麽,是這些年給醉羽煙樓送的銀子少了麽?”

林清兒那伸出去想要拉過許梓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臉上的喜悅也驟然變成了失望。三年未見,林清兒原以為,再見之時,他會笑臉相對。但,她怎麽也想不到,許梓落竟這般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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