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祝榮他們見趙寰盯上了金國人的馬,頓時神色大變,緊張不安紛紛勸道:“二十一娘,此事關乎重大,且要三思啊!”

林大文亦一樣,憂心忡忡道:“二十一娘,馬匹比金國人的命還貴重,他們向來看得極嚴。只我得知,自從完顏晟一死,完顏宗賢他們派了兵力,首先将馬場看管了起來。除他之外,完顏宗幹,完顏昌等人皆找了各種借口,派人前去守護。馬場如今被金兵圍得水洩不通,蚊蠅都難飛進去。”

“你們都考慮得很周全。”趙寰先誇贊了他們一句,随即話鋒一轉道:“完顏氏傾巢出動,比完顏晟留下的銀子珠寶等都要看得嚴實,視馬為命根子,可見其重要。馬不好控制,不比偷糧食,你們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

林大文神色一松,道:“金國從遼國手上搶了馬之後,他們卻不擅長養馬。小馬駒生出來後,死傷極多。幾年下來,馬匹數額逐年減少,估計不出十年,他們的騎兵亦會隊伍會愈發弱。”

趙寰譏諷一笑,道:“那又如何呢?就是再過二十年,金人沒了騎兵,照着臨安朝堂上那群人的德行,照樣打不贏仗。就算大宋打贏了仗,照樣得雙手捧上歲幣求和。”

大宋不止朝堂官員混賬,許多讀書人亦無恥得很,在汴京的小報上,變着花樣罵主戰派是窮兵黩武。

打仗打的是銀子,一旦開戰,得對百姓加賦。主戰的官員居心不良,想要中飽私囊,壓榨百姓,不顧老百姓死活。

金國人打進來了,他們跑得比誰都快。到了臨安的,繼續一邊假惺惺哭喪,一邊罵。罵大宋的軍隊将領是膿包,護不住大宋的江山百姓。

如岳飛韓世忠等一心抗金的将領,他們照樣能挖空心思找出其錯處:花了太多的糧草,勝亦是慘勝。部下的兵只知其将領,豢養私兵,擁兵自重。

跑不掉的,被金人抓去,很快投靠了他們。此等骨子輕的孬種,比比皆是。

衆人氣憤之餘,卻又一籌莫展,只能滿含期待望着趙寰。

大宋朝廷的問題,非是三言兩語能說清,亦不是一朝能改變。

趙寰沒在上面糾結,沉吟了下道:“金人很快會選出新帝,在他們的新帝登基之時,定會大肆舉行慶典。說不定,西夏等還會來朝貢,到時候,我們可以趁着他們熱鬧,火中取粟!”

衆人見趙寰很快就想到了辦法,皆又喜上眉梢。林大文并無太大意外,自趙寰殺掉完顏宗翰以及完顏晟,不但沒被發現,金人的反應,全在她的預料中,對她的聰慧與遠見卓識,早就深信不疑。

單靠她單打獨鬥肯定不行,趙寰知道他們原本都是些工匠,出謀劃策她指望不上,但必須激發出他們的主動性,不能她指哪打哪。

趙寰想了想,道:“我身在浣衣院,白日難以出門,夜裏出來也不穩妥。外面的局勢我知之甚少,得有勞你們多盯着些。比如某個完顏氏的寨子,府上發生了異樣,你們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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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忙應了,林大文道:“此事嚴郎中做起來方便些,我回去再與他說一聲。”

金人除了搶女人,還索要了近三千的匠人。除了林大文他們建造宮殿房屋的工匠,還有些被拉去替他們鑄造兵器。

思及此,趙寰問道:“從大宋來在金人手下做兵器的匠人,你們可有誰認識?”

衆人互看一眼,都搖了搖頭:“金人的兵器匠作處極為隐秘,在裏面做事的,看管得嚴,不與我們住在一處,我們從未遇到過。”

祝榮懊惱地道:“以前我認識個匠人叫何良,他手藝極好,比我厲害百倍,能做神臂弩,卻不得重用。朝廷克扣匠人俸祿不說,每次的功勞,都被上峰占了去。何良心眼本來就小,生性冷漠。他氣不過,在朝廷再次怔匠人時,攜着妻兒連夜跑了。後來我們再無聯系,實在是可惜!”

林大文猛然擡頭,問道:“何良可是左手有六根手指,手背處有塊青色月牙形胎記?”

祝榮上前一步,激動地道:“正是!何良有個诨號叫何六指。當年生下來時,鄰裏傳言他不吉,不但天生六指,胎記亦詭異。幸得他爹娘就這麽一個獨子,舍不得丢棄,将他養大了。能有六指,還有月牙形胎記的,定是他無疑!他如今在何處,你......”

能在此處聽聞故人消息,絕對不是好事。祝榮的話堵在了喉嚨,神色黯然,嘆了口氣。

林大文道:“我沒見過何良,聽嚴郎中閑聊時提及過他。說是他原本在完顏中幹手下做事,不知完顏中幹從何處聽了閑言碎語,說是何良的六指不吉,會給他帶來黴運。何良被完顏中幹叫去,被他用刀親自削掉了多餘的指頭。何良當時就痛得暈死過去,血流不止。完顏中幹舍不得他的手藝,破例請嚴郎中去給他醫治。後來,我再沒聽嚴郎中提及過他,等下我再回去問問。”

何良心眼小,斷指之仇,他定會恨死了完顏中幹。

他就算讨厭大宋朝廷,不肯為她做事,能通過他得知金人做兵器之處,認識別的工匠,也是天大的收獲。

尤其是神臂弩啊!

趙寰神色一喜,對林大文說道:“你先回去問問嚴郎中,一有消息,立馬告知我。”

林大文忙應下,趙寰道:“眼見天快亮了,我得回浣衣院去,還得給她們分糧食。你們且小心些,早些回去。”

互相道別之後,趙寰轉頭離開。林大文不放心,讓其他人先回去,與祝榮兩人又摸到宮牆下聽了半晌,等四下一切如常之後,方往回走。

夜色深沉,冷得人瑟瑟發抖。祝榮心裏卻好似漾了團火,說不出的滋味,猛地一拍林大文的肩膀。

林大文手臂一麻,不悅瞪了過去。祝榮毫不在意,咧嘴道:“老林啊!我真是高興!自從落入金狗之手,我就沒一天好受過。自從認識二十一娘,今晚跟着她幹了這一場,我方覺着,自己又是個人了!”

林大文沒有做聲,他向來面無表情,此時麻木的國字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笑。

祝榮不需要林大文回應,自己絮絮叨叨嘀咕着,“老林,你說奇怪不奇怪,趙家的男兒們,真不如女人。從太.祖時期的太後,□□薨了,多靠太後出來穩住了局勢。後來的高太後,向太後,如今的二十一娘,有一個算一個,女人們都頂頂厲害。”

他的話雜亂無章,從趙氏皇家一下跳到了自身,說汴京城破後的辛酸,說着說着,聲音就哽咽了。

再想到趙寰,祝榮硬生生憋住了眼淚,淬了一聲,“哭甚哭!朝堂的達官貴人,讀書人,成日哭個不停。光哭有個逑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還不如幾個小娘子!反正我是不管了,這條命是撿來的,以後就跟着二十一娘。為她賣命,至少能圖個爽快!”

林大文默默點頭,突然,他腳步停了下來。

祝榮見狀,緊張四望,小聲問道:“怎地,可是出什麽事了?”

林大文皺起眉,猶豫不決道:“先前二十一娘說,任何完顏氏處有不同尋常之事發生,定要告訴她。當時我未曾想起,方才想起,完顏昌府裏發生了一件事。”

祝榮追問:“何事?”

林大文道:“汴京失守,随着皇帝投降,被扣押在軍營的禦史中丞秦桧,後來到了完顏昌手上。聽說前兩日,秦桧與妻兒一起,逃回了大宋。”

祝榮嗤笑一聲,道:“逃?!他們哪來的車馬?能逃出一百裏,就算他本事大!再者,秦桧的夫人王氏可沒落在金人之手,夫婦倆住在一起。我總覺着,這裏面有陰謀詭計!”

林大文聽後覺着頗有道理,臉色微變,道:“我們得盡快将此事告訴二十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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