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生
行雲流水與原公司解約、加入叮咚文化的消息還沒有公之于衆。
黎荷這次來, 首要是為了換網文平臺的宣傳工作。
衆所周知, 行雲流水的十年寫文生涯都是在原公司平臺進行的,他在那裏發家成長,筆名和平臺的相關聯度極大, 最重要的是他的讀者大部分集中在那裏。
為了不讓讀者大面積流失,黎荷極其重視這次的換平臺宣傳工作, 甚至列出了十來條挽救方案拿給他看。
易行文無奈道:“我直接發個微博就行了, 用不着那麽麻煩。”
黎荷鄭重其事道:“那可不行, 你這可以算是拆遷搬家了,可不能那麽草率。微博當然是要發的,熱搜什麽的也是需要安排的,而且你發微博的時候要專門寫一段話感謝前公司的培養啊什麽的, 然後前公司官博回複你,這樣才能證明你們是和平解約,要不然很容易被人揪住苗頭八卦的。我已經跟前公司打過招呼了你放心, 這樣, 我給你拟了一條微博, 你看看,要是沒有問題就按這樣發出去,順便給你新文造造勢。”
易行文拿過手機, 看了一眼黎荷給她發的長篇大論。
她辦事面面俱到, 把什麽都想到了,他也就放心道:“行吧,就按你的來, 還省得我打字了。”
黎荷道:“這次你的新文可有好多人盯着呢,這些天已經有好多家影視公司跟我打聽你新文的題材了。”
易行文好奇道:“你回他們什麽了?”
黎荷挑挑眉,淡定道:“我說人已失蹤,一概不知。”
易行文沒忍住笑出了聲,道:“這理由很強。”
黎荷驕傲道:“那可不,說你失蹤比說別的的可信度大多了。”
這話,搞得他像個野人似的。
易行文笑道:“其實你可以告訴他們的,靈異恐怖無限流,和之前的那本一個系列的,不過,可能風格上更偏向于……恐怖童話。”
黎荷道:“我知道,我看過你的大綱,關卡設計得十分別出心裁,而且畫面感十足,要是拍成影視劇我敢肯定能大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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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行文抿了口茶,對她的稱贊都習以為常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道:“現在換了公司,這次的影視版權肯定得捏在自己手裏。其他公司……可能都得拒絕。”
黎荷則道:“放心吧,等你加入叮咚文化的消息放出來,那些大佬們自然就知曉了。只不過,你現在的整個利益鏈都可以說是內部消化了,外面的人撈不到好處,可能會對你頗有言辭。”
易行文卻絲毫不在意,“人生在世,誰不為己啊?若是他們因為自己利益受損就大肆宣揚我利己主義,那我只能說大家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高貴。”
他說這話的時候尤其淡然,仿佛超脫了凡塵的俗氣,顯得整個人的氣質特別有“世人皆俗氣,唯我冷卓然”的韻味。
黎荷被他頭頂閃爍的“佛光”照耀到了。
不禁雙手合十,虔誠地念了一聲:“我佛慈悲。”
易行文滿腦袋問號:“???”
黎荷迅速放下手,輕咳了一聲,道:“不好意思,你講的話太有哲理了,我一時竟以為是佛祖轉世,沒忍住,沒忍住……”
易行文:“……”
他塞了一杯熱茶到黎荷手裏,沒好氣道:“喝你的茶。”
黎荷哈哈笑了兩聲,道:“诶,我看了你這次的男主人設,小虎牙大眼睛,膽子小嘴巴硬,能吃會道還會唱小曲兒,是不是那個……嗯?”
她壞笑着挑了挑眉,眼睛裏寫滿了求知的渴望。
易行文瞥了她一眼,放下茶杯起身開始趕人,“飯也吃了茶也喝了,你可以回家睡午覺了。”
黎荷掃興道:“哎呀,別走嘛!”
這時,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吼叫聲,随之而來的是向晚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兩人的神色瞬間嚴肅下來。
與此同時,易行文的微信提示音突然響了一聲,他拿起一看。
【魚七大王】哥!緊急求救!
易行文皺眉,迅速擡步朝門外走去。
剛到門口,恰好碰到拎着鳥籠的張大爺,他似乎也是聽到聲音過來查看情況,一見他出來,就招呼道:“小易啊,你也聽見聲音了吧。”
易行文沉着臉點頭,道:“是,這是怎麽回事?”
張大爺嘆氣道:“聽動靜可能是向家那丫頭和她爸吵起來了,這父女倆的倔脾氣一模一樣,誰也不讓着誰,進去看看吧。”
“好。”易行文點頭,垂眸又注意到張大爺手裏的鳥籠,鳥兒們到了吵鬧的場所很容易受到驚吓,問道:“大爺,你的鳥籠要不先放在我家吧。”
張大爺将鳥籠遞給他,道:“好。”
易行文回家挂好鳥籠,送走黎荷,這才走進餘幡家。
因着張大爺提前進來勸了幾聲,現在的氣氛已經不再那麽劍拔弩張了。
他擡眼看去,向晚正垂頭坐在沙發角落,手裏拿着紙巾在抹眼淚,肩膀也一顫一顫的,但卻很倔強地沒有發出一點聲。沙發另一端站着一個面相嚴厲的中年人,吊眉八字胡,虎目熊腰,一看就很不好惹,但細看上去,卻發現他五官的走向韻味和向晚有那麽點像。
他的情緒也不是很好,被氣得吹胡子瞪眼,胸膛劇烈起伏、喘着粗氣。
易行文走到站在玄關旁的餘幡身邊。
別人吵架,這小孩倒是比他們還手足無措,而且滿臉驚慌,一看就是被吓壞了。
他呼了口氣,伸手搭在餘幡的肩膀上,悄聲問道:“怎麽回事?”
肩膀上突然有了依靠,餘幡像是在漂泊的大海上找到了依托,将受到刺激呈八字的眉毛放回原來的位子,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側頭靠近易行文耳朵邊小聲解釋道:“剛才我們從你家出來以後,晚晚說不想回她家,就來了我家,但她以前躲他爸不想回家的時候都是來的我家,向叔叔早就知道了。然後,向叔叔就找來了,讓她回家,她不肯,後來就吵起來了。”
易行文一猜就是這樣,放在他肩上的手安慰似的摩擦了幾下,盯着他顫顫巍巍的眼睫,問道:“吓壞了?”
餘幡癟下嘴,道:“以前沒見識過這種場面,簡直和兩座火山對着噴發一樣壯觀,之前柔姐和她老公打架和這個比起來簡直就是毛毛細雨。”
害怕着還有空打比喻,易行文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溫熱的呼吸掃過臉頰,餘幡這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有點太近了。
因為易行文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自己又将頭湊過去和他說悄悄話,導致他整個人都窩在人家懷裏,又親密又……膩歪。
他臉紅了紅,輕咳一聲,也不好意思讓易行文把手拿開,就自己悄咪咪往旁邊挪了挪,直到距離安全了才停步。
張大爺等向家父女情緒都平穩了一些,才開口道:“和剛,父女之間有什麽事好好說,晚晚是個小姑娘,你這樣吹胡子瞪眼的她還敢跟你說話嗎?你這是想聽她的想法,還是不想聽啊!”
向和剛對着張大爺,将脾氣都收斂了回去,也頗有些沒辦法地抱怨道:“張局,您是不知道,這丫頭太不聽話,我和她媽媽請名師替她篩選的志願她不樂意報,這也就罷了,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嘛,她可倒好,哦,為了彰顯她的個性,為了忤逆我和她媽媽,自己報了個考古,她一個女孩子報考古天天跟骨頭打交道,她是想死嗎!”
這時,向晚突然擡頭,反駁道:“我才不是為了忤逆你們……”
向和剛立刻瞪眼,道:“你閉嘴!”
向晚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哭喊道:“你總是這樣!我想說什麽你都讓我閉嘴!就只會把你自以為是的思維往我頭上套!”
向和剛:“你!”
張大爺勸道:“和剛你這臭脾氣也該改改了,多聽聽孩子說的話。”
向和剛把氣憋回去,道:“張局,我承認我脾氣是不太好,但我平時好聲好氣地問她的想法,她連半個字兒也不跟我說,就跟吃了槍藥似的,也不知道她這是随了誰了。”
張大爺笑了一下,道:“你不知道她随了誰了?她那脾氣還不是跟你一模一樣?”
向和剛愣了一下,竟半天沒有說話。
張大爺走過去坐在向晚身邊,直了直腰板,溫聲道:“晚晚,有什麽話,都跟你爹說出來,爺爺在這兒給你撐腰!”
向晚吸了吸鼻子,抿唇好半天才開口道:“之前報志願的時候你和媽媽不由分說就替我選了管理學,一直在說,教授說這個專業有多好有多好,連個開口的機會都沒給我,後來我生氣,開始吼了,你們又說我叛逆,說我不跟你們說我的想法。我倒是想說啊,你們給過我機會嗎?我一點都不想學管理學,我喜歡考古,我選擇考古專業不是為了忤逆你和媽媽,我是真的喜歡考古。”
向和剛嚴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道:“可你一個女孩子……”
張大爺突然開口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發言。
向晚接着道:“我每次看到歷史書上從墓地裏挖出來的文物,都會覺得眼前一亮,會不由自主地去欣賞它的花紋,它的樣式,會想着它的來歷,它曾經屬于什麽樣的人,它身上有什麽故事。”
她真誠不帶負面情緒地看着她父親,道:“爸,我是真的想學考古。”
向和剛從未見過眼睛發亮,跟他暢談愛好的女兒,一瞬間就動搖了,可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放緩聲音勸道:“可是姑娘,考古是一門很累的科學,工作地點大部分都在野外,一去好幾個月,吃沒好吃住沒好住,你又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我和你媽媽實在不願意你吃這份苦。就學個管理專業,畢業後考公務員,留在我……你媽媽身邊不好嗎?”
向晚搖了搖頭。
張大爺道:“和剛,每一段人生都只屬于一個人,就是他自己,自己才是人生的主人,咱們做父母的只能在一旁輔助,哪能喧賓奪主呢。再者,孩子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興趣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當父親的畢竟考慮得多。
向和剛再一次确認道:“你确定你喜歡考古,之後受到再大的挫折也不退縮嗎?”
向晚堅定地點點頭,道:“我會為了我的選擇負責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向和剛長長地呼了口氣,閉上了眼,終究還是心軟。片刻後,妥協揮手道:“走吧,回家,和你媽媽宣布一下這個消息。”
事情說開後,終于有個結果。
送走了向家父女,旁觀了全程的餘幡嘆了口氣,感慨道:“以後如果我有了孩子,肯定會當個開明溫和的爸爸的。”
易行文垂眸輕笑,揶揄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着八仙過海了?”
餘幡聽他這話還以為他在嘲笑自己沒有女朋友,不服地反駁道:“你那八字不也沒見着影呢嗎!”
易行文:“……”
突然紮心。
涉事人物走後,易行文和張大爺也告辭離開了。
可沒想到,兩人剛轉身出了門,張大爺突然平地一個趔趄。
易行文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緊張道:“沒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易行文:生孩子……恐怕有點困難,但是領養也是可以的。
向晚的麻煩解決啦,其實這本書就是發生在小區裏的故事,比如家暴,暴露狂,鄰裏關系,家庭關系之類的家長裏短,可能文中會表達一些我對這些事的觀點,大家随便看看,看得舒服就行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