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懵懂
最近, PUBG全球賽事正在進行中, 餘幡對此很感興趣，晚上吃過飯後就窩在沙發裏看直播。
易行文端着茶杯坐在他身旁，對游戲比賽一無所知, 問道：“你喜歡哪個戰隊？”
餘幡看得津津有味，道：“STV！”
易行文看了看比賽實時排名, 道：“就是排名第三的這個？”
餘幡點頭, “嗯。這戰隊的隊長是我朋友, 他俱樂部還有我的一份投資呢。”
易行文挑眉，“Island？”
餘幡道：“是啊，他叫方誠嶼，他爸和我爸比較熟。他家之前也住在咱們小區的, 不過因為他爸的工作關系，沒多久就搬到魔都去了。”
方少爺的電競俱樂部，之前聽齊硯提起過他也有投資。
易行文挑挑眉, 餘幡的關系網還真是讓人驚訝。
比賽剛剛開始, 這會兒第一局才剛剛結束, STV的成績保持在第三。
餘幡表示十分有信心，介紹道：“他們戰隊實力很強的，一直沒跌出過前三, 雖然新換了個隊友, 但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誰想道，他剛說完這句話，直播就出現了意外。
現場像是出現了一陣騷動, 屏幕上的鏡頭正對着STV戰隊，任誰都看得出來，方誠嶼臉色不太好，他緊皺着眉頭在原地晃了幾下，直接失力摔到了地上。
意外發生的太突然，餘幡愣了片刻，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不可思議道：“這……怎麽回事？”
方誠嶼比賽時暈倒已經是非常令人震驚的事故了，但更令餘幡感到震撼的卻是，方誠嶼倒下時，身旁的隊友看他的眼神，驚懼、憤怒，甚至帶着一種他不太理解的情緒。
易行文只一眼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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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心疼。
深愛的人受傷之後的心疼。
看着屏幕上眼目充血、情緒崩潰的人，易行文突然理解了他的感情，忍不住輕聲嘆了口氣。
餘幡的心情有些複雜，發生這種事，任誰都會有震驚。但那一眼給他的沖擊太大，好像除了震驚外，還有一種仿佛是天塌下來、整個世界都已了無生趣的絕望感，實實在在觸動人心底最深的那道感情線。
就這一瞬間，他心中有些懵懂的東西逐漸明晰了起來。
但他沒空細細品味，當務之急還是要問清楚是什麽情況，他拿出手機給STV的經理打電話，“怎麽回事？小嶼現在怎麽樣？”
經理此時也被吓破了膽，正忙着送方誠嶼去醫院，慌張道：“餘小少爺，這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呢，等去醫院做完檢查後再告知你。”
餘幡點頭：“好。”
他又坐回沙發上，沉下心繼續看直播。
全球直播賽事不能因為一個人的缺席就此停止。方誠嶼走後，STV的替補上場，但替補終究不能和首發隊員相比，不過幾局，STV的積分就直線下降。
餘幡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游戲進行到最後兩局，本以為STV晉級無望，卻沒想到現場又出了王炸，STV的sheng在緊急時刻換了左手，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
餘幡都被驚呆了。
易行文原本一直沉默無言，看到這兒時，卻突然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餘幡愣愣的，“誰？”
易行文道：“sheng。”
餘幡看着被彈幕刷屏的“V神”，不敢置信道：“他叫連晟，好像也是……V神。”
終于，比賽在餘幡呆若木雞的神情下落了尾聲。
直到比賽結束後兩分鐘，餘幡都還處在“震撼我媽”的狀态中沒回過神來。
STV拿了第一，但沒有一個隊員留下來接受采訪的，全都繃着一張臉拿了自己的外設就往外走，尤以那位連晟的臉色最為難看，簡直畫兩個紅臉蛋就能唱戲去了。
餘幡看着他，心裏那點怪異的心思遲遲散不了，急于找人解答一二。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易行文，艱難開口道：“哥，你有沒有覺得連晟的狀态有點不太對……”
易行文心裏明了，他怕是看出了些什麽，平靜道：“嗯。他整個人都慌了。”
餘幡不知該怎麽描述他心中的疑惑，糾結道：“不是慌，隊長突發意外，作為隊友肯定都會慌，我覺得他還有一種……”
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到合适的詞語。
他洩氣道：“反正就感覺很奇怪，他的反應是不是有點過于強烈了，感覺不像是隊友，倒像是……”
易行文自然地接道：“像情侶。”
餘幡驚了，“什麽？”
清晰的答案逐漸浮現在腦海中，他整個人都傻了。
易行文點破迷津，道：“出現這種事，隊友或許會有震驚、惋惜、憤怒、崩潰，但心疼卻是只有愛人才會有的，并且會大于其他任何情緒。”
餘幡懂了，那一眼中他不理解的情緒是……心疼。
餘幡懵道：“可他倆都是男人。”
易行文轉過身，認真地看向他，問道：“你厭惡同性戀嗎？”
餘幡下意識搖頭，道：“不，我只是有點驚訝，我沒有在現實生活中真正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平時直播的時候我也見過網友組cp什麽的，但我總覺得那就是玩玩而已……”
易行文覺得有必要向他傳輸一些必要的知識了，道：“乖寶，你談過戀愛嗎？”
餘幡愣了一下，“沒……”
他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作為一個正常的帥氣男人，已經二十歲了還沒有初戀好像有點丢人。不過，鄰居大哥接下來的話卻給了他很大的安慰。
“我也沒有。”易行文道：“但我知道，喜歡是一種普适感情，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不會因為你得到的是國家元首的喜歡，這份感情就高貴多少，也不會因為你喜歡的人是同性，這份感情就多麽不堪。不管兩個人的經歷、性別、身份如何，只要他們在一起，就和這世間的所有感情沒什麽差別，就只是……喜歡而已。”
他說這段話時的神情既溫柔又深情，就像一個無所不能又闵懷蒼生的神。
餘幡折服了。
因為他之前在生活中從沒有接觸過同性戀，在網上看別人開玩笑也只當鬧着玩，沒有真誠地接受過這樣的感情，也就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的朋友會是。
不切實際的東西照進現實，總會帶來一剎那的錯愕惶恐。
可聽易哥這麽說，他卻有了思考。
不過就是喜歡上了性別相同的人而已，作為二十一世紀勇敢接受新鮮事物的青年人來說，這沒什麽不好接受的。同性婚姻在不少國家都已經合法了，沒理由他還為這麽點小事糾結來糾結去的。
大不了今後，他将這份感情正式納入自己的常識記錄本中好了。
想通了後，餘幡只覺無事一身輕松。
他側目看了一眼易行文，身旁的人微微垂着頭，側臉英俊又帥氣，既賞心悅目，又給人一種可靠的安全感，這樣的男人應該很受女生歡迎才對，他突然有些好奇，開口問道：“哥，你真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嗎？”
易行文還在擔心餘幡對這種事的态度過于抗拒，他想着最起碼也需要幾天的時間緩和，卻沒料到餘幡就只是愣了幾秒，随即注意力就轉移到別的地方了。他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一下，點頭道：“是。”
他身為一個網文作者，大部分時間都是宅在家裏，年輕的時候可能也曾有過用不完的沖勁，夢想着闖出一片天地，立于衆人之上。可當真正踏入社會這個圈子了以後，他才發現戴着一張假的面具，真的太累了。
有更好的生活方式，為什麽非要負重前行呢。
于是，他就安心地過起了老年生活，他的初戀也就很悲催的一直留到了現在。
但他并不覺得二十八歲還沒談過戀愛有什麽值得羞恥的。
他對自己負責，也對別人負責。
問心無愧。
餘幡見他坦坦蕩蕩，沒有半點遮掩，心裏也平衡了許多，有些不理解地問道：“為什麽啊，你人這麽好，長得又帥……”
易行文垂眸看他，輕聲問道：“你呢？”
餘幡紅了耳朵，結巴道：“我是因為……之前沒遇到過喜歡的人。”
易行文盯着他紅透了的耳朵尖，笑了一下，溫柔道：“嗯，我也是。”
不知不覺已經到晚上十點多了，闌珊的夜色和斑駁的光影總會給所有事物添上一層暧昧的薄霧，更不用說他們正坐在一起談風月。
餘幡覺得易行文的聲音像給他下蠱了一樣，一飄到耳朵裏就酥酥麻麻，躁得他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體溫上升。
“我……”餘幡輕輕咳了一聲，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道：“時間不早了，我回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學……”
易行文眼眸閃了閃，不知怎麽突然有些洩氣，他輕輕點頭，啞聲道：“好。”
看着餘幡的身影離開，易行文放松身子靠在沙發背上深深呼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半晌後露出個不明所以的苦笑，拿過一旁的抱枕擋在身前，伸手遮住了眼睛。
他好像有點等不急了。
作者有話要說： 拉我大兒子們出來遛遛哈哈哈。
小魚開竅啦！鳥哥哥等不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