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二更)

◎支援太苦,來點甜甜圈◎

“重複一遍……”

顧挽月心裏莫名平靜下來。

看來是打贏了, 還将局面徹底控制住了,否則不會讓治愈師前往治療。

贏了就好。

之前別的星球帶着治愈師趕來支援他們,現在又變成他們星球支援別人。

這種相互依靠, 将背後交付彼此的感覺, 有點奇特。

是和朋友之間完全不同的感覺。

有種生死相依的壯烈感。

顧挽月斂眉,細細品味着這種情緒, 滿足得烏眸透亮。

她骨子裏,果然還是向往波瀾壯闊的挑戰的。

平淡的能一眼望到頭,情緒都不會有多少起伏的乏味人生, 她不想過。

等上了飛行器之後,顧挽月察覺到不妙。

剛剛混在人群裏, 沒看清到底多少人。

這會兒一數,就她這個飛行器, 起碼就有三十多個。

當初別的星球帶着治愈師過來支援的飛船, 也就一兩個治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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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多人?”

“顧治愈師這麽厲害, 還要我們?”

“不知道, 有點害怕,我還第一次治療精神海崩潰呢。”

說話間,飛行器中所有的治愈師, 都朝顧挽月看過來, 隐隐有一種她是主心骨的感覺。

顧挽月道:“別怕, 你看之前雲靈不也成功了嗎?”

百靈鳥輕哼一聲, 驕傲地微揚下巴,不過臉頰浮起一層薄薄的粉紅色,眼睛還偷偷往顧挽月這邊瞟。

一只小巧可愛的百靈鳥, 從她身邊飛出來, 興沖沖地往顧挽月的方向飛來。

“回來!”雲靈急道。

百靈鳥卻不聽她的, 停在顧挽月肩頭興奮地咕咕叫,似乎在期待什麽。

顧挽月無奈看着左肩上的百靈鳥,自從那次朱飛的事情之後,她就老被百靈鳥纏着。

雖然聽不懂它在叽叽喳喳什麽,但是猜也能猜到,百靈鳥是想要上次那種渾身壓力一輕的感覺。

“哈哈哈~”

“雲靈你伴生物有點外向啊。”

“其實我也有點懷念,就像是全身都被按摩得松軟的感覺,輕了好幾斤,要飛起來一樣。”

也許是有顧挽月成功的例子在前面,這次的氣氛,和第一次聽到警報聲被征召的氣氛完全不同。

上次吓得臉色發白的須小星,也興致勃勃地和大家讨論,治療精神海崩潰,到底是什麽感覺。

飛行器很快到達星港。

他們所有治愈師都上了一艘戰艦。

顧挽月踏進戰艦前,目光掃視戰艦外殼,發現這絕對是一艘戰力強大的主戰編隊的戰艦。

不僅是治愈師,戰艦上還上來了一群全副武裝的獸人戰士。

當然這個全副武裝,只有顧挽月才看得出來,畢竟那些隐藏的武器,自動覆裝的機甲設備,用過的人才明白。

等戰艦起飛後,治愈師們終于感受到了一點緊張的氣氛。

高談闊論、嘻嘻哈哈的聲音都慢慢小了下來。

***

茫茫宇宙中漆黑一片。

似乎随便望向一個方向,都是看不到底的深淵。

五艘戰艦尾部燃燒着青紫色,急速劃破漆黑的天幕。

若仔細看,就能發現其中四艘,正緊緊護衛着中間那艘。

顧挽月發現這一點後,腦海中對比之前來枯雲星支援的單艘戰艦,眸色深沉了些。

今天的演習,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戰艦行駛了兩個多小時,顧挽月都有些心急。

這麽長時間,如果真的有精神海崩潰的獸人戰士,他們能撐得過去嗎?

在漸濃的焦灼下,戰艦終于緩緩靠近了一顆星球。

顧挽月唰的張開雙眼。

她好像感覺到不一樣的東西了?

原本像是地心引力一樣均勻的壓力,現在被攪亂,有的地方很重,有的地方相對來說很輕。

“好暈!”

“我也有點難受,想吐。”

“我原來不暈飛船的,怎麽回事?”

戰艦在這個時候,穿過了略微有些破損的防護隔離帶,降落在了港口。

整個星球的周圍,有數艘戰艦在巡邏,防護隔離網上,也漂浮着無數機甲,按照特定的隊形防守,武器全都開着火。

從戰艦裏下來。

一股硝煙和血氣就撲面而來,夾雜着灰土,令人背脊發寒。

“支援都去東區。”陌生的聲音嘶啞得不行。

東區明顯很完整,沒有受到戰火的一點破壞。

其中,也包括了治愈師公寓,和安排治療的地方。

顧挽月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大群精神海崩潰的獸人。

沒曾想,看到的是一大群治愈師,和一排排空蕩蕩的鐵籠。

偌大的屋子裏。

只剩下十個不到的獸人,還在發出咆哮和掙紮,無論什麽顏色的獸眸,都只剩下充血的猩紅。

盡管明顯狂躁得不行,但渾身已然失去力氣,全力的攻擊也不過讓鐵籠發出輕微的咚咚聲。

“吼——”

一只孟加拉虎嘶吼一聲,徹底昏死過去。

“送出去吧。”留守在這裏的獸人戰士,眼神已經麻木,仿佛失了魂一樣。

領着他們進來的獸人眼眶也瞬間通紅:“救人啊!”極度的悲傷讓他都忘記了平日裏對治愈師的态度。

黑黢黢的堅硬鐵籠上,滿是雪花屏幕的儀器,自動發射出白色的光,直直地照射到八位治愈師胸口的身份牌上。

似乎在說,就是你們了,別想躲。

顧挽月低頭。

沒她?

原本還不太害怕的治愈師們,在這樣的壓抑的環境,和悲痛的氛圍下,腳仿佛都黏在地上,怎麽也沒法往前邁。

顧挽月見狀,覺得再拖延下去,恐怕最後剩下這八個,也救不了了。

反正也就八個人,她一個人就能搞定。

她直接從一群人裏走出去。

“我來吧。”

許多人都穿了白色治愈師軍服,但顧挽月走出來時,卻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挺拔的背脊和高挑修長的身形,将治愈師軍服穿出了飒爽利落的感覺。

當銀白色冰面出現在無數鐵籠上空的時候。

悲痛得麻木的獸人,渾濁的眼神裏陡然升起锃亮的光。

“是顧治愈師!”

驚喜過後,斷手斷腿都不曾流淚的獸人,大哭出聲:“嗚啊—”

要是能再早些,哪怕他們星球距離枯雲星稍微近一點!

以手捂面,哽咽的聲音和淚水,都從指縫間流淌出來。

從指縫裏透出的每一滴淚水,都倒影着銀白冰面的模樣。

面對奄奄一息的獸人。

顧挽月抿唇,她直接用光腦播放了金戈橄榄枝最後一段音樂。

一個蝴蝶跳進入燕式旋轉,筆直的滑足牢牢地釘在原地,浮腿擡得比髋還高,橫平豎直,舒展好看得不得了。

冰刀在銀白冰面上畫出一個個重疊的同心圓,緊緊相依,似乎在戰場上并肩作戰的兄弟,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顧挽月手向後拉住冰刀,柔韌的腰肢和長腿,在旋轉中形成一個飽滿的甜甜圈。

戰争太苦,吃點甜吧。

在歡快的音樂中,随着音符上揚旋轉得越來越快的甜甜圈,就這麽圓潤地揮灑進每個人的心裏。

冰花逐漸從一個個同心圓中飄揚出來,猶如飓風一般圍繞在顧挽月身邊。

外面很淩冽,中心卻安靜祥和,仿佛能聽到冰刀旋轉刮過冰面的獨特“梭~梭~”聲,連綿不絕,讓人仿佛真的聽到起風的聲音。

音樂恰好進入最幸福滿足的部分,顧挽月順着甜甜圈的勢頭,單手将冰刀向上一提。

另一只手也随着從肩膀向後,一同拉住冰刀,共同将浮腿拉得比頭頂還高。

讓人挪不開眼的飽滿水滴,一圈圈旋轉。

揮灑出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滴形冰花。

在飓風中飛揚起伏,反射出一道道絢麗的七色彩虹。

将整個冰面都照得璀璨奪目。

掩面嗚咽的獸人松開了手,指尖是一滴淚珠,也倒影着一小片七色彩虹。

顧挽月的旋轉終于停下來。

淩冽的飓風裹挾着無數水滴,朝着前方緩緩飛去。

面對飓風。

“吼!”

“咚咚咚——”

“砰!”

八個鐵籠裏獸人回光返照般奮力抵抗,龇牙咧嘴地朝冰花攻擊,兇相畢露。

但虛弱的它們很快敗在了淩冽的飓風下,所有水滴倒影着最漂亮的彩虹,含着戰友聲聲悲戚,終于與精神海崩潰中的獸人相遇。

虛弱的兇獸明顯愣住了。

猩紅的雙眼閃過幾分理智,呆呆地看着眼前飄來的倒影着彩虹的淚珠,眼眶瞬間溢滿淚水,嘴角卻咧開笑容。

最後緩緩閉上眼,身體本能為了節約體力和消耗,急速縮小,虛弱的趴在血泊中,趴在殘肢斷羽上。

小小一團的身體,連站都站不起來,無力地發出幼崽軟糯帶着哭腔的嗚咽聲。

“成功了!”哽咽又激動的聲音從嘶啞的喉嚨裏傳出。

他們快步上前,将小團子從鐵籠裏抱出來。

顧挽月也抱起來一只,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它的尾巴斷了,腿也瘸了,耳朵還少了一角,看起來尤為凄慘。

顧挽月感覺有點呼吸不過來,心跳也變快。

她問道:“他們精神海崩潰了多少?還能變回人嗎?”

“恐怕……不行了。”

顧挽月低頭,看着趴在她手心的小奶狗。

檢測儀器從它身上掃過,赫然顯示着【精神海完整度:29%】

她食指指腹輕輕摸過它的頭頂,“那它會怎麽樣?”

獸人使勁兒擦拭眼角的淚水:“能去療養院,有人照顧,不用去原始星就很好了。”

顧挽月也覺得眼眶酸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血管裏有溫熱的血液流淌而過。

因為身體有點冷,襯得那股熱流尤為明顯。

她望着滿目的空籠子,有些接受不了的往外走去。

她順着剛剛那只孟加拉虎被送走的方向走。

門口的獸人認識她,眼眶也紅腫得不行,他問道:“顧治愈師,您是要去找元帥嗎?”

顧挽月想了想,道:“我想去看看剛剛那只孟加拉虎。”

精神海完全崩潰,會變成什麽樣子?

“那必須元帥的批準才行,太危險了,我不敢随便帶您過去。”

顧挽月道:“那就先去找白珒吧。”

顧挽月穿過兩棟房子,就看到了白珒,寬闊的肩膀撐起的背影,看起來依舊挺拔,卻好像更緊繃了。

他面前是一道透明玻璃,玻璃的另一側,是蟲族屍體。

顧挽月走近,目光也落到那只蟲身上:“這就是新型蟲族?”

看起來好像和普通蟲族沒什麽區別。

白珒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麽:“就是因為這樣,才格外難找,也難以在蟲海中發現。”

顧挽月:“這只是怎麽發現的?又是誰殺的?”

白珒:“高塢,他分辨出了蟲族的一道指令,要保護好這只蟲。”

“那他還好吧?”顧挽月問的有點謹慎。

她不得不承認,她有點害怕,害怕聽到熟悉的毛茸茸離開的消息。

白珒道:“還好,雖然污染值飙升,但是精神海沒有崩潰。”

“這場戰鬥中發現,所有獸人戰士中,能靠近新型蟲族的,無一不參加過派對,只有他們能頂着飙升的污染值,在精神海暴動中,保持不崩潰。”

顧挽月了然,八哥因為那一小塊禿頂,被她揉過好幾次。

所以,精神海更穩固,可以在暴動中堅持更久?

“帶我去看看那些精神海徹底崩潰的獸人吧。”

白珒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應道:“好。”

這次走的距離有點遠,穿越了整個東區,來到一片開闊地帶。

全是昏迷的獸人,漫山遍野都是。

軍醫正拿着儀器一個個治療外傷,神情悲痛麻木,精神疲憊不堪。

太多了。

已經超出了顧挽月的想象。

這幾乎能壘成一座山。

昏迷前,他們還在戰場上熱血滿腔,帶着堅定的信念保家衛國。

等它們再次醒來,就會徹底變成沒有人性的野獸,還會像不定時炸彈般,突然瘋狂攻擊周圍的一切。

她喉嚨仿佛被堵住,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句:“會怎麽辦呢?”

“按照生前的選擇,死亡或者去原始星。”

顧挽月盤腿坐下來,手托着腦袋,有些無力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越來越多獸人戰士也處理完手頭的事情,走到這裏看望即将離開的戰友。

壓抑的抽泣、接連不斷的哽咽,都從這些堅強的獸人戰士悲痛的背影裏傳出來。

小小的平臺上彙聚了太多的悲痛,淚水把風都染鹹。

顧挽月突然感覺腰有點癢,她低頭一看。

剛剛那只被她抱過的小奶狗,不知怎麽跟到了這裏。

正用剛剛被她摸過的腦袋,對着她的腰一拱一拱的。

那裏有個小口袋,露出半個壓縮袋。

不知是掉出來後被發現的,還是被小奶狗拱出來的。

顧挽月從口袋裏掏出壓縮袋,這裏面裝了甜滋滋的蘋果。

風都帶着苦澀的味道,一起吃點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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