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晏闌陽感覺氣氛很不對勁, 站到阮蘇身前,擋住了池景辰看向阮蘇的視線,抿了抿唇禮貌道:“這位先生你好, 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池景辰目光緊鎖在阮蘇身上,聞言瞥了眼晏闌陽, 而後又看向阮蘇:“就是他?”
他的語氣很生硬,就像是在質問一個出軌的妻子。
阮蘇在意識到這個事情後表情也冷了下來, 打斷晏闌陽的欲言又止, 睨着池景辰淡淡開口:“是不是跟你有關系嗎?”
聽着他們的對話,晏闌陽好像意識到什麽了, 見到的阮蘇都是溫柔,燦爛的,就算是上學時也沒有見過她對哪一個人的不耐煩表現到這麽明顯,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池景辰。不過池景辰帶着口罩,他也只能看見一雙眼睛。
餘光瞥到池景辰身旁的男人, 剛要移開的視線一滞,帶着些不确定道:“徐師兄?”
他這一聲引來了其他三人的注意力, 徐修遠的視線看向晏闌陽, 眯了眯眼:“晏闌陽?”起先他還有點不确定,但是在晏闌陽嗯了聲後, 這個猜測就被坐實了,他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你不是應該在H市嗎?怎麽來了這裏?”
晏闌陽抿唇笑了笑:“想換個地方,換個環境。再說了,師兄你不是也從國外回來了嗎?”
阮蘇在一旁看了看池景辰, 瞧了瞧徐修遠,最後又偏頭瞄了瞄晏闌陽,待兩人寒暄完,她小心翼翼開口:“你們...認識?”
晏闌陽微微垂頭,柔聲為她介紹道:“這是徐修遠,我大學不同專業的師兄。”他對徐修遠彎了彎唇,示意阮蘇:“這是阮蘇,我的高中同學。”
阮蘇微笑着對徐修遠點了點頭:“你好徐醫生。”
徐修遠早就注意到池景辰看阮蘇時情緒的不對勁,內心已經有所猜測,暗忖這究竟是什麽魔鬼般尴尬的關系,溫和地伸出手:“你好阮小姐,我是徐修遠。”
阮蘇沒有握手的習慣,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連忙伸出手——
“啪”
阮蘇瞪着池景辰,男人卻沒事人似的淡然收回手,瞥了眼徐修遠被打紅了的手背,徐修遠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很自然地收回手。正要說話,就聽池景辰聲音沉沉,緊盯着阮蘇:“我有話想跟你說。”
眼神強勢,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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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突然如其來的一句話徹底打破了之前閑聊營造的虛僞良好氛圍,徐修遠嘆了口氣,“行吧,那我去旁邊等你。”而後見晏闌陽還站着不動,溫聲笑了笑:“走吧,去那邊坐坐?”
晏闌陽只和池景辰對視一眼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帶來的壓迫感,讓他很難放心阮蘇和他單獨相處,更何況阮蘇在面對池景辰時表現出來的态度有點抵觸,語氣很明顯是不耐。
所以即便是曾經的師兄徐修遠這樣說了他也沒輕易走開,偏頭看向阮蘇,低聲道:“阮蘇,你要是不想聊,我就帶你走吧。”
“沒事,我和他認識。”阮蘇對他彎唇,看了眼抱着她腿的小苑和身邊其他神情有些惶恐的孩子們,對他們安撫性地笑了笑,而後輕聲道:“你先帶小苑他們去別的地方玩,我和他說幾句話。”
晏闌陽看了眼池景辰,剛好對上男人森冷的雙眸,蹙了蹙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輕嘆了口氣,不放心地囑咐:“那我就在旁邊,你要是有什麽事就叫我。”
阮蘇對晏闌陽淺淺彎唇,點了點頭:“好。”
然後晏闌陽最後看了眼池景辰,招呼着小苑還有其他的小孩子跟他去一旁的游樂設施玩,小孩子們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興高采烈地跟着走了。只有小苑還攥着阮蘇的衣角,阮蘇看了眼池景辰,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問道:“你拉着我的衣服是有什麽話想說嗎?你可以去跟晏醫生一起玩,姐姐要跟這個哥哥談些事情。”
小男孩嘴唇動了幾下,但是聲音太小,阮蘇根本聽不清他說的什麽,被池景辰這樣一直盯着總感覺不自在,阮蘇把目光投向已經把其他小朋友安置好的晏闌陽,求救地招了招手,晏闌陽很快跑了過來,耐心地跟小苑說着話,邊說邊牽着他往其他小朋友那走去,不知不覺小苑就跟着他走遠了。
阮蘇微微松了口氣,雖然她挺喜歡小孩子的,但是要她勸一個小孩子要幹什麽的時候,說實話,實在是有點為難到了她。
池景辰的視線一直在阮蘇身上,他看着阮蘇和晏闌陽的互動,看着她和晏闌陽之間隐隐的一種默契,突然有種“他們就好像一對年輕的父母在帶着孩子玩耍”的想法,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一出現就霸占了腦海,揮之不去。
心頭湧上了一種極為不爽,不安的情緒,蜂擁在腦海裏,熙熙攘攘的,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窒息得難受極了。
唇線緊抿着,攥緊了拳頭,努力使自己的情緒保持平靜:“你不是不喜歡小孩子的嗎?為什麽會和他一起來這裏。”
阮蘇站起身的動作頓了頓,但也只是一霎間,她直起身,微仰着下巴,嘲諷地勾了勾唇:“誰說我讨厭小孩子了,我很喜歡。”
“可是我記得之前...”池景辰的神情看起來似乎很疑惑,“你好像從來都沒說過你很喜歡小孩子,我以為——”
不知道為什麽,聽着這句話阮蘇的火氣瞬間就上來了,原本還打算着最後一次和池景辰好好說話的決定也推翻了,冷冷打斷他未說完的話:“你以為?我不說喜歡,就是不喜歡了嗎?那你怎麽不想想我為什麽不喜歡,還不是因為你說你不喜歡小孩子嗎?噢不,不是不喜歡。”
阮蘇的腦海裏一下子就浮現出《風雲亂》殺青那天,她問池景辰喜歡小孩子嗎時,男人眼裏藏不住的厭惡。
“是厭惡。是比不喜歡更不能接受的厭惡。”阮蘇盯着男人唯一露在外面的一雙黑眸,那曾是無數次令她沉迷的星河,“因為你讨厭小孩子,所以我從來不會說我喜歡。”
池景辰一怔,蹙眉道:“那你為什麽不說?”
阮蘇嗤笑一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笑完了定住看着池景辰,眼神冷漠:“我說了你會聽嗎?”
不給池景辰回答的機會,她就自答道:“你不會的。你只會哄着我轉移注意力,不再糾結這個方面。我想吃糖,因為會牙疼,所以你一顆也不給我,不管我如何鬧。我想見你的朋友,你也總是故意岔開我的注意力,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其實我很讨厭這樣。我喜歡小孩子,因為你不喜歡,我也沒說。”
“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于其說了你不會聽,會讓兩個人都煩惱,還不說,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這樣我的煩惱也不會被放大。”有風拂過,撩起阮蘇的碎發,吹得頭發搭在了眼睛上。
雖然不礙事,但是癢癢的,很不舒服,不整理好心裏也不舒服。
阮蘇擡手将碎發別到耳後,第一次把那段時間的黑泥吐了出來:“跟你說了也無濟于事,反而還會讓我的心情更糟糕,情緒更低落。還有很多細節吧,比如你明明答應我的事情卻只做到了一半,人在心不在。這比不答應我還讓我難受。”
“本來是不想跟你說這些的,我以為昨天我說的已經夠清楚了,但是從你今天的行為來看,你好像還是沒能明白理解。”阮蘇的視線從池景辰身上移開,眯着眼看了看不遠處和晏闌陽聊着天照顧小朋友的徐修遠,良久,又收回視線:“你是個公衆人物,就算戴着口罩也不應該在外面随便就表現出今天這樣不太好的情緒,不利于你的形象和路人對你的印象。”
“我們是真的不适合,別強求了。”阮蘇把腦海裏要對池景辰說的話搜刮了一遍後發現已經沒什麽想說的了,啧了一聲:“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沒有我就走了。”
阮蘇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戳到了池景辰最緊張的地方,他喉嚨滾了滾,很想告訴阮蘇他願意去改變,但是每每一準備開口,聲帶就像卡殼了發不出聲音來,一句話也說不上來。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散發着抗拒,眼前那些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實的畫面越來越快,一會兒虛,一會實。
阮蘇垂着長睫等了好一會兒,已經默默數完了兩個一百倒計時也還是沒聽見池景辰的聲音。她沒看他,說:“那我就走了。”說完就飛快地轉身離開了,沒有看見男人艱難伸出的手。
阮蘇迫不及待跑開的身影令池景辰心底發寒,心頭先是驟然竄上一股劇痛,然後痛意漸漸散開,一下一下地撞着他的心髒,鈍鈍綿綿的痛意無聲擴散開。就像,割開主靜脈後不會立刻就失血而亡,但是能感覺到生命力一點,一點地在流逝。一點一點的疼,卻是會要命。
“那位阮小姐似乎很喜歡小孩子。”徐修遠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旁邊,池景辰沒說話,徐修遠笑了下,看着阮蘇和晏闌陽的方向:“我那個師弟也小孩子,兩個人還挺有共同語言的,不是嗎?”
聞言,池景辰的指節泛白,徐修遠絲毫不在意,“人人都有機會,除了你還有別人。”
雖然隔着遠,但是阮蘇能很敏感地感受到有一道炙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尤其是當她和晏闌陽挨得近了的時候,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她很不爽,也很容易陷入煩躁的狀态。果然還是徹底說開了,就會相看兩厭嗎?
晏闌陽也察覺到了,池景辰和阮蘇看起來早就認識,并且關系比他以為的或許要更近一些。唇角的笑容淡了些許,走到阮蘇面前,提議道:“我們走吧,我知道有家火鍋,聽同事推薦說很不錯。”
阮蘇沒什麽心情,但是一想到可以吃火鍋,心情頓時好了不少,欣然答應:“好啊。”
兩人剛要走,徐修遠就領着池景辰迎了上來,阮蘇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徐修遠笑着看着她和晏闌陽:“也快到中餐時間了,不如一起吃個飯,正好和晏師弟你好久未見了。”
晏闌陽眼角看了眼身邊的阮蘇,微笑着婉拒道:“師兄下次吧,今天怕是不行。”
徐修遠也沒強求,微笑着讓開路:“那好吧,真是有些遺憾。”
阮蘇有點不太相信,但見一旁的池景辰一直垂着頭很沉默,也沒多心。然而在剛準備進包間時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她就知道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只有一個桌空着了,阮小姐和晏師弟介意拼桌嗎?”徐修遠依然是那副文質彬彬的儒雅模樣。
晏闌陽皺了皺眉,剛要拒絕就被阮蘇暗暗伸手攔住了。再拒絕就會顯得很不近人情了,阮蘇咬着牙對徐修遠笑了笑:“當然不介意。”
吃到一半,阮蘇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又是上次那個快遞電話,阮蘇接了,那人的聲音依然悶悶的,這麽熱還帶口罩?
阮蘇沒多想,讓他把快遞先放在驿站,待會自己再去拿。
那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沉默了幾秒電話就挂了。
阮蘇越想越覺得不靠譜,快遞員既沒答應也沒拒絕,那究竟是答應了沒有啊?要是因為這個弄丢了誰寄給她的東西也不好,而且兩次下來,阮蘇也有些好奇是什麽東西了。
她抿了抿唇,還是決定回去一趟。
“你們慢慢吃,我有點事情先走了。”她拎着包站起身,看了眼晏闌陽,“你陪着——”
“我們一起回去吧。”晏闌陽微微彎唇,“我突然想起來我也要早點回去。”
“你們兩個住一起?”池景辰的眸色瞬間冷沉下來,薄唇緊抿,“軟軟,你們住一起?”
晏闌陽驚詫于他叫的是阮蘇的疊字,一般這種疊字叫法都是親近之人才會喚的。池景辰和阮蘇的關系......
不管關系如何,晏闌陽覺得這個事情還是得解釋清楚,剛要開口就被阮蘇用力拽了一把,女孩聲音又冷又帶着些咬牙切齒:“我們回去吧。”
“徐醫生,你們慢慢吃。”阮蘇保持着最後的冷靜對着徐修遠彎了彎唇,随後看也不看池景辰一眼就離開了。
真的是她腦子抽了才會覺得池景辰是個講道理的人,從一開始,他就不是。
晏闌陽看了眼阮蘇匆匆離開的背影,神情複雜地對徐修遠和池景辰點了點頭:“池先生,徐師兄,改日再見。我先走了。”說完就小跑着追上阮蘇,期間阮蘇還偏頭跟他說了話。
池景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看着兩人并肩而去的身影逐漸變小,模糊,嘴裏突然有股鐵鏽味,舌尖抵了抵牙根,掌心裏的紙巾被攥成一團。
“看來她就是你主動來找我的原因。”徐修遠一直觀察着池景辰的情緒變化,已經十分确定自己的這個猜測,而後輕笑道:“只是...現在的你似乎已經被她所讨厭了呢。”
兩人進了電梯,晏闌陽見阮蘇心情不太美好,靠在角落裏蹙着眉悶悶不樂的,一路上想問很多次了的話又再次咽下,替她按亮樓層,溫聲提醒道:“回家後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阮蘇本來正煩着,聞言,扯了扯唇角,笑意有些勉強:“謝謝,你也是。”
謝謝。
好不容易拉近一點點的關系又回去了,晏闌陽苦澀地抿了抿唇。
電梯門開了後,阮蘇跟晏闌陽打了個招呼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然而,剛出電梯,那種被什麽東西在暗中窺視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涼意...
漸漸蔓延開來。
驿站在另一邊,阮蘇不想麻煩晏闌陽繞路,就打算等回家撐把傘再下去取快遞。她在包裏摸索着鑰匙,剛掏出鑰匙要去開門,就感覺到腳下踢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的太晚了,真的是對不起啊,我本來都準備碼字了,結果突然有通知說明天要開會,然後就準備準備,然後疫情家裏人工作受到了影響,聊了聊,就這麽晚了......原諒我(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