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慧姐好久不見啊。”小陳笑眯眯地看着對面玻璃窗內的女人, “近來可好?”
“好得很。”女人挑了挑眉,雖然身穿着囚服,但依然掩蓋不了她身上的氣質, 她看了眼身後的獄警,輕輕一笑:“這次來看我, 是有什麽想關心我的嗎?”
她若有若無地咬重了“關心”兩個字,小陳眸色微深, 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她身後的獄警, 也笑了一下,“有個認識的人也進來了, 想請慧姐多關照關照。”
小陳緊緊盯着她的眼睛,陳慧聞言,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偏了偏頭:“最近确實是聽說來了一個新人,好像是個有點名氣的, 但似乎是精神有點不太正常,每天罵罵咧咧的。那個...不會就是你的朋友吧?”
小陳彎了彎唇, 沒說話。兩人對視一眼, 半晌,陳慧了然地輕點了點頭, 勾唇笑得意味深長:“好,既然這樣,要是碰到了,我一定會把你們的關心帶給她。”
“那就多謝慧姐了, 哥說了,不用擔心。”小陳握着通訊電話,壓低了聲音,嘴唇翕動:“該有的都會有。”
說完,電話就被他挂斷了。陳慧也緩緩放下電話,挑了挑眉,眼底笑容明朗,而後就在獄警的看守下離開了小陳的視線。小陳站在原地想了想,池景辰交代的事情都說清楚了,便轉身離開。
剛出大門,就看見一輛低調看起來很不起眼的車停在路邊,剛朝着那邊走過去,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另外一邊朝着監獄駛來的橙色出租車,他沒在意,随意瞥了眼很快就移開視線。
大概又是誰的家人來探望了吧。
然而剛走沒兩步,就看見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人下了車。眉心一跳,視線看向路邊。車窗上貼着黑膜,看不清裏面的人是何表情。
謝圓剛下車就看見了小陳,小陳是池景辰的助理,他能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一定是池景辰的意思。心下的不安愈發強烈,他猶豫片刻後,朝着小陳的方向走去。
小陳自然也是發現了謝圓的動向,但是也只是稍稍停頓了一會兒,下一秒腳下的步伐依然生風。
小陳給池景辰當了好幾年的助理了,來歷不明,但是池景辰卻對他很是重用,可以說,池景辰不在場的時候,他的态度就是池景辰的态度。方才,他分明瞧見了他,卻裝作沒看見。這...大概也是池景辰的态度了吧。
但是一個跟這裏毫不相關的人為什麽會來?
謝圓心裏有過猜測。從前他就從一些細節中窺見到,池景辰和他,還有姜倪都是不一樣的。
心裏的不安在膨脹,在發酵,姜倪被警察押走前的最後那凄厲瘋狂的哭聲讓謝圓心悸,進去了,他就再也護不了她了。猶豫片刻,謝圓叫住了小陳:“小陳,你來這裏是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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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身後的聲音,小陳眉心一蹙,都走到了這兒,池景辰肯定是看見了謝圓。他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謝圓,唇邊挂着冷淡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謝先生,這兒是監獄,我不是來坐牢的,那肯定是來探望人的。”
謝圓被堵了一下,抿了抿唇,聲音有些堵塞:“是池...池景辰讓你來的嗎?”
“謝先生真會說笑話,我們辰哥怎麽會來監獄這種地方?”小陳微微展唇:“又沒有什麽朋友在這,他來看誰呢?”
說了半天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謝圓有些着急了,他上前幾步,伸手抓着小陳的手臂,語氣急促:“別繞圈子了好不好?你就告訴我池景辰讓你來究竟是要幹什麽的,是不是他想給小倪下絆子,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我是真的很擔心小倪,她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池——”
小陳一把甩開了謝圓的手,厲聲道:“謝先生,請您冷靜!”
小陳的表情很冷,有那麽一瞬間,謝圓仿佛看到了池景辰的影子,他一怔,緩緩收回了手,嘴唇翕動:“我不是...”
“謝先生,您也是個在社會上闖蕩多年的成年人了,我希望有些事情您可以明白。”小陳表情淩厲,沉聲道:“辰哥已經和您斷絕了關系,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已經是兩條路上的人了。他的事情您無權幹涉,我現在願意停在這裏和您解釋就已經是辰哥不計較了。”
謝圓的神情一黯,小陳看了眼他失落的模樣,也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對他的失望:“姜倪做出那樣的事情,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很難原諒她吧?您自己的感情就不要捆綁辰哥了,我們不接受,也不想再被她惡心到。至于您擔心的事情......”
謝圓的目光瞬間緊盯着小陳,小陳扯唇:“不作死就不會死。只要她安分,一切都好。”
可要是不安分,那接下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小陳說完,也沒再分給他一個眼神,轉身朝着車的方向走去。謝圓看見那車門開了,又被關上,窺不見池景辰半分。
“辰哥,已經說好了。”小陳坐到池景辰旁邊,池景辰剛從謝圓身上收回視線,聞言,淡淡地嗯了一聲,“穩當嗎?”
小陳在上車的時候就有些提心吊膽,但是看到池景辰自然的面色,心裏懸着的大石頭松了下來,點了點頭:“穩當的,慧姐做事有分寸。”
說着,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辰哥,阮蘇姐好多天沒去公司了,我問了她的一個同事,說她被辭退了......”
池景辰沉默了一會,而後像是輕嘆了口氣,聲音沙啞:“你留意着些好的公司,找個适當的機會引薦一下。”他頓了頓,又出聲道:“別讓她知道是我們就好了。”
小陳有些不解,但是看着池景辰的神情又沒敢問,只得應下了。
池景辰似乎很疲倦,眼底一片淡淡青黑,他閉着眼靠在椅背上,前面的司機轉過頭來,欲言又止,小陳抿唇,輕聲問道:“辰哥,咱們現在還是去徐醫生那嗎?”
近來,池景辰的狀态很差,總是一副很累很累的樣子,沒有什麽精神。從前些天一場高燒後就是這樣,一邊接受着私人醫生的治療,一邊往返徐修遠的診室。
池景辰的腦袋暈暈沉沉的,腦子裏亂糟糟的,好像什麽都有,又好像什麽都沒有。他低低地嗯了聲。
小陳見狀立馬噤了聲,偏頭對着司機點了點頭。
車很快啓動,消失在空曠的馬路上。
池景辰出現在徐修遠的辦公室裏時,徐修遠不禁蹙了蹙眉,“不是讓你要好好休息,不要熬夜嗎?你這狀态......”
見池景辰眉宇間明顯可見的倦意,他後面的話就漸漸熄了聲,想了想,問道:“最近的工作很多嗎?如果多的話,我還是建議你能盡量少點,這樣也有利于後期的治療。”
男人靠在沙發上,沉默良久後,安靜的室內聽得他一聲嘆氣。
“失眠,睡不着。”
徐修遠手中的鋼筆一滞,在本子上暈染出一小塊墨跡,不解道:“怎麽會?池景森之前從未說過你有失眠的症狀。”
“有一段時間了。”池景辰很是疲倦地靠在沙發上,聲音沙啞,低低的 ,像是在回答徐修遠的問題,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閉眼,就是她的身影,一會笑,一會罵。但是我很開心,一點也不想睡。”
那日的不歡而散後,阮蘇就再也沒有見過池景辰了,微信裏的消息也随之消失,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接到薛良的電話前,她剛好向提出了辭職。意料之中的,李聽蘭在電話裏表現出了輕蔑和瞧不起:“我就知道,早先鄭總監把你分到我這組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幹不長。你現在突然辭職是不行的,你的工作崗位還沒來得及找到人接替。再者,你這樣貿然辭職,會有人不高興的吧,我勸你還是三思,免得最後還得罪了人。”
她這話就是很明顯地在嘲諷阮蘇了,含沙射影她這樣貿然辭職會貿然得罪背後的金主。
阮蘇輕笑一聲,可這笑意卻未達眼底,聲音又冷又淡:“李組長勸我三思,我同樣也要把這句話送給組長你。什麽這個崗位沒來得及招到人,我來之前就是沒有這個崗位的吧,招不招得到根本不存在。你暗諷我有金主,你們看見了嗎就随便亂說。如果都和你這樣胡說八道的話——”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猜測李組長你敢這樣和有金主的我說話,是不是你身後也有個金主?還是六七十的那種?”
“阮蘇!你胡說八道些什——”
李聽蘭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入耳畔,阮蘇厭嫌地拿遠了些手機,“如果我在組裏好吃懶做,游手好閑,你這樣嘲諷,OK的。但是——”
阮蘇加重了語氣,神色認真:“我沒有。雖然我不太會,但是我有很認真地在學,況且我也有基礎。是你們故意什麽都不告訴我,開會不告訴我,有任務不告訴我,向你們請教也還是敷衍我,甚至告訴我錯的。”
“就這樣的環境,我覺得會降低智商和工作能力吧。心思全都集中在勾心鬥角上,能做出什麽成果來?”
“還是別逗了吧。”阮蘇看了眼廚房的微波爐,換了只手拿手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脾氣:“反正我就是跟你打個招呼而已,你同不同意都沒用。”
說完,就挂了李聽蘭的電話。
她不是不想做策劃方面的工作,也不是不願意學習,只是突然覺得,用黑米熬的粥,是怎麽熬都熬不出白粥來的。
薛良就是馬英華向她介紹的那位當編劇的老朋友,她的名字在娛樂圈不算出名,但是在編劇圈裏卻是元老級人物,很多導演、投資商都想找她約劇本。見到真人的時候,阮蘇還很忐忑,畢竟有名氣的大佬們多少都有些自己的脾氣,見面後她才發現自己是白擔心了一場。薛良的性格很好,風趣也幽默,也難怪能和馬櫻蛤成為朋友。
薛良是告訴她開機的具體時間的,就在下周一,是個黃道吉日,所有人都會去參加開機儀式。
一場不歡而散,阮蘇想過再見面或許會是很久以後,當時心裏還有些悵然。畢竟是那麽喜歡的人,說斷就斷她真的是很難受和不舍,池景辰既沒有出軌,也沒有暴力,只是不合适了。
然而她忽略的是,兩個人的工作方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兩不相見是不可能的。
“先把吻戲的部分拍了吧。”邱興慶看向池景辰和一旁的周佳樂,兩個人之前一起拍過戲,但是感情戲部分不多,算不上熟悉。而一部戲想要逐漸進入狀态,最快的辦法就是先拍親密戲,比如吻戲,這樣可以快速拉近演員之間的關系,不至于生分。
“正好劇本有些變動,吻戲的部分增加了一些。”邱興慶笑呵呵地指了指一旁的薛良:“讓薛副導給你們倆講講,她剛才可是和小蘇讨論了好久。”
薛良不僅是這部劇的編劇,還是副導演,她和邱興慶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這次受他的委托身兼兩職,任務比較重,所以才會拜托馬英華替她找一個幫手。
在場的人的視線都看向阮蘇和薛良,阮蘇對衆人彎了彎唇,視線難以避免地和池景辰相交,炙熱陽光下,男人一身黑衣,長袖長褲與周圍的其他角色比起來要熱上許多。可他除了額上的些許薄汗,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四目相對,池景辰竟有些閃躲,很快移開視線,不再看她。
從剛才的開機儀式上看見池景辰後,阮蘇就有點走神,她光顧着琢磨劇本,甚至都沒有關注這部劇的主演是誰。上一次那兩巴掌後,阮蘇還從來沒想到過會這麽快就見面。
薛良呵呵地笑起來,輕輕地把阮蘇往前推了一步:“小蘇可是英華推薦給我的好孩子,對劇本有很獨到的見解,關于第二十三場的結尾處,我們都覺得應該再加上一場吻戲會更好。”她和藹地偏頭看向阮蘇,鼓勵道:“小蘇,你給大家講講原因吧。”
阮蘇心下一暖,她知道自己這樣突然出現在老牌導演和編劇的身邊一定會被一些人背地裏猜測,但是薛良的這一番話就把她介紹為被招來的人才了,這樣說其他人的心裏也不會有什麽龉龃了,還能為她賺波好名聲。
“加油呀,別緊張~”一個帶着發帶看起來很有朝氣的男孩子對阮蘇笑了笑,笑容很燦爛。
阮蘇記得他是這部劇的男二,飾演一個抑郁症少年。
阮蘇有點小緊張的情緒被他的笑容感染,不禁也笑了笑:“謝謝。”
随後,她看向池景辰和周佳樂,斂了斂神,聲音淡淡的:“在結尾的時候男主和女主因為之前的伏筆産生了矛盾,這個時候男二沖進來和女主表白了,就把兩人之間的沖突激化了,也推動了男女主角的感情變化到達一個頂峰。而一段熱吻可以更好,更熱烈地表達出來男主角對女主角的愛戀。”
“對,這就是我和小蘇的看法。”薛良笑眯眯地拍了拍阮蘇的肩膀,邱興慶看向池景辰和周佳樂,“你們有什麽意見嗎?”
周佳樂是科班出身,演技很好,吻戲早已是家常便飯,并不在意,點點頭:“我沒意見。”
邱興慶又看向池景辰:“景辰,你呢?我還希望,最好這次是能真吻下去,那樣既視感會更強,正好你不是也沒拍過這種吻戲嘛,以後遲早也是要拍的,就當先熟悉熟悉,如何?”
池景辰的表情一滞,擡眸看了眼都注視着他的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有期待。他拍戲至今,吻戲不是借位就是由替身上,要是能在這部劇獻出熒幕初吻,也可以為這部劇增加更大的熱度。
阮蘇聽着邱興慶的話,微垂着長睫,眼眸中因此多了一絲波瀾,但很快她就收斂好情緒。一擡眸恰好對上男人幽深失落的眼眸。
阮蘇怔了一瞬,而後神情淡淡地移開視線,和對面對着她咧嘴悄悄打招呼的男孩子彎了彎唇。。
池景辰默默收回視線,聲音微沉:“還是借位吧,我不拍吻戲。”
作者有話要說: 辰哥的做法确實是會讓人厭惡,但是也是他發現軟軟真的好像會永遠離開他,他其實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他的某些行為可能就比較直接,會讓軟軟不高興。人嘛,犯了錯改正都是有一個認識到錯誤——知道如何改正——改好的過程,辰哥也需要時間來了解、改正。
軟軟對他并非是徹底失了感情,畢竟是少年時喜歡的人呀,這個年紀喜歡的第一個人真的就是會很難忘啊,初戀的感覺呀。所以軟軟雖然會拒絕,但是內心的掙紮肯定也是有的,你要說要她連內心的掙紮都沒有就放棄了男主,除非是殺父殺母之仇,否則emm我還是真的很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