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立航查看車上儀器設備，發現一切運轉正常，便開始下潛，一百米、兩百米，直到一千米才停下。這裏是一個小溝壑，常年不見陽光，蘇立航先是透過車窗直接用肉眼觀察，因着海水的緣故，即便打着燈，依然看不遠，也看不太清。
蘇立航立即讓黑白放出一些微型探測機器人，他自己則盯着顯示屏觀看，屏幕被分成九格，将九個微型探測機器人傳回的影像一絲不漏地展示在蘇立航面前。
“這是？”蘇立航将其中一幅畫面放大，看着畫面中那個活動的黑影，眼睛都瞪大了，趕緊讓負責這個方向的微型探測機器人回撤一點，再加大光亮，霎時，黑影的真面目便呈現在蘇立航面前。
“烏賊？”蘇立航不太确定，實在是鏡頭離得太近，只拍到局部，他不太能分辨出來，只得吩咐微型探測機器人繼續後撤，直到将這個生物全部攝入鏡頭中才停止。
蘇立航猜得沒錯，這東西果然是烏賊，這麽大體型，可能是大王烏賊。這個家夥很是警惕，只有微弱光亮的周遭突然強光襲來，當即噴出墨汁迅速逃離。
蘇立航只來得及看一眼，顯示屏中便一片漆黑，他不禁感嘆，這得噴多少墨汁才能達到這個效果！
可見光探測基本是最粗陋的探測方式，一有物體阻擋，便很難再追蹤到，蘇立航腳下這輛可以上太空的車自然不可能只具備這一種探測模式，之前黑白駕駛車子來到離岸千公裏的深海，還要避開可能在這裏出沒的潛艇等，沒有其他探測手段可玩不轉。
見失去大烏賊的蹤影，蘇立航當即下令進行紅外探測，很快，顯示屏不再是漆黑一片，反而變得多姿多彩，比只有微光的海底世界看起來更加光怪陸離。
大烏賊的個頭實在是大，盡管已經遠離蘇立航這邊，依然非常醒目。
黑白：“小航先生，經探測，大王烏賊離車一點六八公裏，還在繼續前進，是否需要出動機器捕捉。”
“車內空間有多大？”沒有正式說明書，那本糊弄人的不算，短時間內蘇立航并不能把車子所有性能都了如指掌，這點上黑白完全幫不上忙，它從來不會主動提醒，只有他想起來時詢問，黑白才給予答複，跟它的智能并不符。
“功能全部展開，儲藏空間長寬高各五十米，生活空間長寬各二十米，高十米，太空飛行器狀态下可用，星球內生活空間長寬各五米，高兩米五，儲藏空間通用。”
“捕捉大王烏賊，運用最簡單的方式。”蘇立航一下令，黑白幾乎是同時拿出符合蘇立航要求的方案，車輛啓動，眨眼間的工夫便出現在認為安全已經停下的大王烏賊上方。不知道黑白使用了何種武器，大王烏賊便随海流浮動，不再動彈。
蘇立航眼簾微阖，他真沒想到，車子上竟然還配備了武器：“黑白，它死了？”
“昏迷，小航先生，需要殺死它嗎？”黑白依舊是毫無語調波動的機械電子音，說話方式跟反應卻已經非常接近人類，若非它只能依令行事，蘇立航都快要把它當作同類看待。
“先不用，檢測一下微生物，對人沒有影響再收進儲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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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航先生。”
蘇立航猜測沒錯，既然這輛車能在太空中出沒，那必然有安檢程序，事實也是如此，太空艦船太過封閉，若沒有嚴格的安全措施，一旦有人攜帶不太好醫治又有傳染性的病毒進入，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在黑白的操作下，位于車子下方的大王烏賊連帶周圍海水都被一個光圈圍住後攝入車內儲藏空間。
蘇立航目光在車內掃視好幾圈，也沒找到儲存空間位置，倒是無意間發現能源儲量在下降：“黑白，啓用儲藏空間需要消耗能源？”
“是的，小航先生，只有在太空狀态下展開才不額外消耗能量。”
“能源怎麽補充？”蘇立航一直沒發現能源有下降趨勢，也就沒問，現在發覺儲藏空間開啓，竟然比十幾天每天至少使用一兩個小時的消耗都要大，刻意忽略的問題不得不提出來考慮。
“以小航先生對車子的使用頻率，暫且不用憂心能源補充，每天車子自動補充量就足夠小航先生消耗。”
“那要是進行太空長途航行，是否需要另行配備能源？”
“是的，小航先生。最佳方案是準備大量高級能源塊，再配備一套能源提煉裝置，最次的方案是使用地球目前制作的初級能源提取液，使用這種能源只能在特定航線中航行，一旦出安全區域，只有運氣好才能在能源耗盡前得到補充。無論哪種方案，單獨出行都必須配備一套能源提煉裝置，這是探險必備。”
蘇立航表示明白，的确，探險艦船無論考慮再多再仔細都不為過，尤其是能源和食水，這些是重中之重，必須準備周全。
“黑白，調出儲藏空間畫面。”既然進出儲藏空間需要耗費能源，蘇立航便放棄這個打算，透過監控全方位觀看影像也一樣。
瞬間，蘇立航面前的顯示屏被大王烏賊占滿，遠景、近景輪番着來，甚至還有局部放大過後的顯微圖像，這車子的功能真是先進到讓蘇立航大開眼界。盡管目前展示出的不少性能，地球早就具備，但出現在一輛車上，還是讓蘇立航時不時就震驚一下。
圖像放大，這是很普通的科技，學校實驗室裏随處可見，但在人們生活中卻很難見到，頂多就是望遠鏡放大鏡，就這也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愛好，大多數人不會去買這種設備。
蘇立航家裏倒是有個望遠鏡，出海需要配備這東西，能增大安全系數，除此之外，他手中最先進的儀器，也就是上次為了觀察漁場異常特意買的夜視儀，再之後便沒了。
說實話，蘇立航現在心情很是微妙，一方面欣喜車子性能強大，一方面又糾結于此，性能越強大，他就越是矛盾。這輛車承載的科技遠超想象的先進，要是将它交給國家研究，就算無法解析，至少能在思路上做出正确引導。
就算蘇立航再不關心科學前沿，他也知道，很多科技之所以沒有太大進展，主要還是浪費太多時間在一步步嘗試上，要是有明确的方向指引，便能省去不少步驟，加快科研進度。
蘇立航相信，只要他把這輛車子上交，必然對國家甚至地球聯盟都産生重大影響。
到底是交，還是不交？蘇立航猶豫了。
越是清楚車子的先進程度，蘇立航越發确信這輛車是出自蒼凜的手筆，既然送到他手上，那轉手交給國家，似乎不妥。
蘇立航想得頭都痛了，索性便抛開不想，就他自己的意思，定然是不樂意把車子貢獻給國家，再加上天伽聯盟惹不得，該怎麽做其實已經呼之欲出。
這個問題太過沉重，蘇立航不願多想，便把目光重新放在大王烏賊身上。他現在不缺錢，也就沒想着将它拿出去賣，問道：“黑白，以車上現有設備，這個大烏賊能保鮮多久？”
“小航先生，保鮮分很多種，請問需要哪個檔次？”黑白話落，顯示屏上便出現各種保鮮方案，看得蘇立航震驚不已。
第一檔是完全保鮮，也就是保持剛捕獲時的狀态，存貯時間一般在幾個月到幾年不等，這需要看儲藏的物品種類，因品種而異。
第二檔就是類似冰鮮保存法，口感營養都會有部分流失，這個存貯時間就長了。
最後一擋就是如同脫水、腌制這樣破壞食材，甚至直接改變食材性質味道的保存方式。
這三檔每一檔都細分出很多種保存方法，因處理方式不同，保質期和口感營養都各異。
蘇立航想也不想便選了第一檔完全保鮮，只有這樣才能保持原汁原味。烏賊他吃過很多，但大王烏賊他別說吃，連見也沒見過，反正他也沒打算賣，自然要留下最好的慢慢吃。
黑白當即控制設備，把海水排出儲藏空間，只留下大王烏賊。這次不用黑白動手，離開海水後，大王烏賊很快便翹了辮子，被放入保鮮設備中儲存。
蘇立航看了眼能源表，啓用保鮮設備顯然也要消耗能量，雖然沒有之前那麽明顯，一樣不能當它不存在。
“黑白，計算一下，車子在能源自給自足下，能完全保鮮多大空間生鮮。”
車載光腦性能很強大，黑白一發出指令，不過須臾，顯示屏上便出現結果：“小航先生，綜合各方面考慮，可以開啓一半儲藏空間。”
“這樣已經足夠，黑白，掃描方圓十公裏海域，目标體長一米，體寬十公分以上生物，F級生物另行标注。”
黑白執行命令從不打折扣，即便它沒有領會蘇立航的意思，也不會擅自做主，會在問清楚之後再行動。
啓動掃描，自然也要耗能，蘇立航盯着能源表，除了啓動的剎那能源下降肉眼能看出來之外，之後能源便一步步回升，難怪之前蘇立航都沒留意到能源消耗情況，實在是在常規航行下，能源幾乎是滿的，一邊消耗一邊得到補充，不過也就在有多種能源可以補充的星球內才如此，進入太空後，要吸收能量就沒現在這麽容易。
見能源補充速度快過能源消耗速度，蘇立航便放下心來，目光轉向顯示屏。
不知道黑白動用了哪種探測模式，影像雖比不上可見光探測來得清晰形象，卻也不遑多讓，只要蘇立航認識的，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他不知道的那些，也能問黑白。
車載光腦資料庫中已經錄入地球已知生物資料，只要是已發現的，它都能給出答案，要是至今還沒被人記錄在案，那就是新物種，黑白會自行往光腦資料庫裏添加，統一采用序列編碼，除非蘇立航有特殊指示，想要親自命名。
深海，尤其是海洋底層，還真是物種豐富，不是這些海洋生物厲害，而是人類還沒能征服這些地方，若不然就憑人類的貪婪程度，蘇立航相信這片地方也不會是淨土，他自己不就正好是一個例子？
蘇立航自嘲地笑了笑，抛開這個有些不合時宜的想法，愉快地看着黑白在他的指示下，一個個往儲藏空間捕撈海洋生物。他起碼沒有涸澤而漁，抓的都是已經成年的生物，而且也不經常來，他就一個人，捎帶上家人和朋友，又能吃掉多少？
不過随着地球科技飛速發展，這片地方也将不再是淨土，端看海洋生物進化程度，若進化快，那面對的就不是地毯式收割，要是進化慢，這就沒辦法了，誰也擋不住人類的腳步。
在人和其他物種之間，蘇立航想都不用想，自然站在人類的立場上，不會拎不清狀況跟人類敵對。
“小航先生，已達到您的要求，請求停止捕撈。”
蘇立航當即照做，差不多裝滿近半儲藏空間，足夠他消耗許久，不過看着在車外悠閑自在活動的各種罕見海味，蘇立航眼裏帶着一絲不舍。他無奈地笑了笑，果然，看到好東西不往懷裏扒拉，這真是有違人類天性，蘇立航自認為不是一個貪婪之人，依然産生了這種念頭，要是來個唯利是圖的，豈不要将公海搬空？
蘇立航沒有立刻返航，現在還沒達到能源自給自足的極限，餘下這點空間，便是用來裝小個頭的深海産品，尤其是底栖生物。
蘇立航讓黑白将探測設備對準海底，海參、海膽、海星、扇貝和深海魚蝦蟹應有盡有，和淺海産品類似，區別只在于種類不同。
深海魚類以扁平狀居多，體型也較大，蝦蟹個頭也不容小觑，如同大龍蝦那樣重達一兩斤在這裏毫不起眼，不少深海蝦蟹都遠超其個頭，幾斤重甚至一二十斤都不在少數。
蘇立航瞄了眼剩餘儲藏空間，決定多抓上一些蝦蟹，魚随便抓點就行，之前已經捕獲不少大型魚類，小型的挑順眼的來上那麽幾樣就成。
深海品種需要相當高級的設備才能捕撈，在以前，基本都是遠洋漁船隊才有這個能力，蘇立航這樣的小漁船主想都不要想，現在卻是信手拈來，只要能源充足，設備沒有出現故障，想要什麽，只要海洋中有，他都可以弄到手。
這麽一想，蘇立航便有些意興闌珊。人大抵就是這樣，對于随便就能到手的東西很快就會失去興趣。
蘇立航看了下時間，已經淩晨三點，新鮮感過去後，困意襲來。
“小航先生，已經達到能源自動補充上限，請求結束捕撈。”
“請求通過，檢查車子情況，一切完好就返航。”
黑白當即尊令而行，散出去的所有設備都收回車中，确定儀器運行正常，便調轉車頭，向蘇家灣進發。
有過之前的探路，一條暢通無阻的航線便繪制而成，儲存在車載光腦資料庫中，有需要可以随時調取。
車子飛速滑出，前方生物接收到某種信號，自動游離航線，車輛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又回到蘇家車庫。
蘇立航打着哈欠爬上床，一夜好眠。
“媽，哥還沒起？”蘇遠帆高考過後徹底解放，他起的時候就已經快八點，蘇舸早就騎着自行車去了學校，哪想他還不是起得最晚的那個，他哥都還沒醒。
“你哥在北市待了半個月，那地方不比蘇家灣，勞心得很，你別去吵他，讓他多睡會。”姜燕朝樓上望了望，見沒半點動靜，便囑咐小兒子幾句，随後關心起高考一事，“你志願填好了？”
“填了，不過這次跟以往不同，提前批錄取生源包括所有高考生，一旦選上，國家強制錄取，不管填了什麽志願都得服從分配。”蘇遠帆撓了撓頭，有些發愁，這要是萬一被軍校錄取，想想以後的苦日子，他就覺得生無可戀。
姜燕對此倒沒有過激反應，以前她不太樂意自己的孩子進部隊，現在情況不同，個人武力普遍增長，進部隊也沒什麽不好，只要別進太空部隊就行。
姜燕也就心裏這麽想想，真要把小兒子扔到太空部隊，她也沒話可說。現在正是國家需要用人的時候，許多**都做了先行軍，蘇家這樣的小老百姓家庭，更不可能推诿。要是小兒子實在不想進，讓小航幫着想想辦法，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小航入了國家的眼，走下關系，小帆就算無法避開參軍，選個陸地兵種應該不成問題。
“飯菜給你悶在鍋裏，趕緊去吃。”這麽一想，姜燕心就定了，把圍裙一解，便朝蘇莊而去。
如今蘇莊已經大變樣，各種果樹栽滿三座山頭，樹齡有大有小，大的今年就能挂果，就是數量稀少，小的還得等到明後年才行。
正因為今年果子不上市，蘇莊工人和退伍兵算是有了口福，櫻桃楊梅這些時令水果他們吃了個夠本。蘇家人就更不用說，果子自家吃不完，便送人的送人，腌制的腌制，争取不浪費一點。
現在墨軒已不是張萬管理，他功成身退，回了段老那邊，蘇立航便把一些果品送到執行總經理齊轶手上，他比蘇立航更清楚該怎麽送禮。
蘇立航睡到大中午才醒來，得到家人關切問候。
“小航，北市的事情有這麽棘手？那要不咱以後就少去那邊？”蘇大全斟酌着開口。
蘇立航有些囧，這讓他怎麽說，總不能直說昨晚半夜他避着家人去深海裏逛了一圈吧？他只好順着爺爺的話，就這麽稀裏糊塗含糊過去。
不過這事不能這麽一直瞞着，蘇立航心念一轉，便計上心來：“爺爺，下午我去海裏試車，争取今晚就讓大家吃上一頓海鮮宴。”
“注意安全。”這回蘇家人沒有過多幹涉，只囑咐蘇立航一切小心，別粗心大意。
蘇立航爽快應承下來，午休一過便去海裏轉了轉，也沒開啓隐身狀态，這輛車本就有在海水中航行的功能，完全避着反而不好，時不時在衆人面前亮相很有必要。
蘇家灣海域可以自由活動，再遠就得申報航線，通過才允許。蘇立航這次控制了車速，沒有像昨天半夜那樣高速前進，完全就是照着廠家提供的說明書而來，沒有一點過線。
這次蘇立航沒有交給黑白自動駕駛，他先是采取手動操控，鍛煉自己反應能力，除非碰到危險，否則黑白不會出手。
等适應海中航行之後，蘇立航将手搭在方向盤上，深吸一口氣，下令黑白啓動精神力控制設備，同時啓動隐形裝置，方向盤這些為了迎合地球人習慣才配備的操控裝置全部收回。
這車跟現今地球已有車輛飛行器最大不同，是它有一套精神力操控裝置。這是連目前地球太空艦隊都還沒有配備的設施，除了科技含量很高之外，另一個限制便是地球人精神力不行，F級是最低要求，這也只能啓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僅作為一種戰略儲備，實際運用意義不大。
蘇立航這還是第一次嘗試，他将雙手搭在代替方向盤的操控球上，精神力彙聚于指尖，心裏想着以二十節的航速前進，車子當即無聲啓動，同時腦海裏出現車外景象，蘇立航和車子合為一體，這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蘇立航有些忘我，車子時而前進，時而後退，時而上浮，時而下沉，就像個幼兒見到新玩具一樣，玩得不亦樂乎，直到警報聲響起，他才意猶未盡地收回精神力。
精神力一脫離操控球，蘇立航立刻嘗到了過度使用精神力的痛苦，腦袋像要爆炸似的，伴随着頭暈耳鳴惡心等症狀，臉色煞白一片，他強打起精神瞄了眼時間，結果只堅持了一分鐘，只一分鐘……
這個結果有些打擊到蘇立航，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地球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