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衣香鬓影，觥籌交錯，這一個夜晚格外熱鬧，年輕人們各自尋找着自己的樂趣，宴會舉辦得非常成功。
一天兩夜的游輪行圓滿結束，好似暗中那聲輕嗤仿佛不曾存在過，事情卻沒這麽簡單，大半個月後，參加那場宴會的人不少都出現異常症狀。起先并沒有引起多少注意，畢竟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分散在各地，不會聯想到那麽久遠的事情。
待到情況越來越嚴重，已經不是想無視就能無視的地步，外加擡頭不見低頭見，時間一長，消息自然逐漸傳開。一個兩個出問題可能還沒太大感覺，當發現一群人都出現類似症狀，而且還都是高官富商小輩子弟，其中近半更是年輕有為之輩，上面的人坐不住了。
深入調查後才發現，這些人都曾出現在那場宴會中，矛頭自然對準一號首長那邊，要知道，一號首長孫女恰巧就沒事。能坐到高位的沒一個是蠢貨，這麽明晃晃地豎起一個靶子，栽贓陷害的行為，他們心裏不信，但涉及到自家兒孫，尤其是那些優秀子弟的長輩，對此沒一點嫌隙怎麽可能？
柯建軍日理萬機，通常都是家裏小輩過去看他，這次倒是反過來，看着病床上打了鎮定劑後沉沉睡去的小孫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動用當前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也沒能查出病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柯建軍背着手，在病房裏來回踱步，心逐漸沉下去。這不像是地球聯盟擁有的手段，以現在地球文明的科技水平，還整不出這樣一種藥物。
柯建軍目光在安睡的柯彥斌身上掃過，睡着之後看起來一切正常，平日裏也是如此，但隔幾天小孫子的**就會不受控制，若非這小子自控力還不錯，恐怕早就出醜。也虧得他機靈，第一時間察覺不對，便聯系家人，讓他們找理由将人接出軍校，不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柯建軍揉了揉發脹的額頭，若只是個例也就罷了，偏偏出事的是一大群人，問題還出在那場宴會中，這事不解決好，高層恐怕都會引起動蕩，這對國家沒有半分好處。
再次看了眼病床上一臉平靜的小孫子，柯建軍心裏有了決定，這麽下去不行，看來得借助天伽聯盟的醫療手段。
要說最想解決此事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號首長，在他孫女舉辦的慶生宴上出事，還拉那麽多政要富商看重的後輩下水，這明擺着是要Z國高層領導起內讧，順帶着打擊國內富豪氣焰。
這到底會是誰的手筆？是國內其他勢力動的手，還是國外勢力插手其中？這目的又是為何？年輕人終歸只是年輕人，即便再被看好，就目前來看，影響也不大，真要想對Z國不利，直接朝他們這些老家夥下手不是更加方便有效？
一號首長想不通，便只能先擱置這頭，将精力都放在跟其他高層領導商讨事情如何解決上。
柯彥斌、方宇豪、柳東平……一個個名字在眼前劃過，一號首長經歷過那麽多大風大浪，現在心裏也沒法平靜下來。高層裏面優秀小輩子弟幾乎被一網打盡，不光有支持他這方的人中招，就連秉持不同政見的政敵那邊，也一樣有，只是人數相對少一些罷了。
經過幾天密談，最終方案敲定下來，衆領導一致決定先派人去天伽聯盟駐地球負責人那邊看看，要是他們使用的醫療設備能查出病因那是最好，不行就直接送人過去天伽聯盟。
蘭斯負責處理玄天星域相關事情，當他收到一份檢測報告以及附帶的樣本時，不由一愣。報告上寫的物品不是禁品，卻很讓人诟病，宇宙那麽大，并不是用機器人軍隊就能橫掃一切，最終需要依賴的還是人，大量的人。
不管最低級的一級文明，還是已知最高級的九級文明，光有質沒有量都不行。上級文明或許可以憑借高超的科技和能力，壓得下級文明無法動彈，但在面對同等級對手時，人數的優勢就會被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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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蘭斯手中這份檢測報告上寫的診斷結論，一種名為血歌的藥物，提煉自同名藥草，正是連九級文明都頭痛無比的東西。它沒有多少危害，除了讓人無法生育，用現有任何手段都不能留下子嗣之外，唯一一點麻煩便是服用者身體**會變得強烈，需要找到同性契合者予以舒緩，剩下的只有好處，修煉速度會加快，終身不再被美色所迷，前途可謂是相當光明。
事實卻是很少有人狠得下心服用此藥，即便是處于底層，急于往上爬的人也是慎之又慎。原因不外乎那幾點，用過血歌後，沒有後代這點暫且不予考慮，光跟同性在一起就能讓多數人都敗退，更麻煩的是，誰上誰下的問題，不由雙方商議決定，而是由血歌指引，它奉行的是強者為尊，到底怎麽判斷，目前沒人知道，反正最終結果都證明這一推斷沒錯就是。
有野心的人，大多控制欲強烈，試問有幾個人能心甘情願承歡于別人身下？更何況沒有子嗣放在平民身上還不是阻礙，放在傳承多年的家族中，這就是很大一個弊端，會給争權奪利平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利弊摻半，不，很可能是弊大于利的情況下，不是被逼到一定境地，輕易不會動用血歌。
再說，藥草血歌雖然下到一級文明，上到九級文明都能看到它的身影，總量卻不多，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罕見的地步，并不是想要多少就能要多少，否則星際聯盟早就将它禁了，畢竟不能讓人擁有子嗣這一點，依舊被絕大多數人視為洪水猛獸。
血歌可以堂而皇之在商店裏出售，各文明國家自然都有一套應對措施，也只有像地球聯盟這樣剛加入星際聯盟的國家才會對此一無所知，更沒有相應檢測設備，這才會出現那麽多政要富商子弟中招這一幕。這種情況在中高級文明國家絕無可能出現，一旦真發生這樣的事情，說明這個國家已經不穩，随時都有可能散架。
柯彥斌拿着手上的報告，一言不發。
“彥斌……”姜燕紅着眼，想說幾句安慰的話語，卻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連她自己都過不去這個砍，更何況作為當事人的小兒子？一想到未來她将有一個男媳婦或者兒婿，她心裏就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渾身難受。
“彥斌，爸也不說那些虛的，日子都是人在過，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就得向前看，咱不能做那孬種，從天伽聯盟那得到的消息來看，契合者不會只有一個，你自己挑個合心意的先處着，不行就再換。”柯震山難得嚴肅正經，別看他說得這麽風輕雲淡，其實心裏也憋着一股火，要讓他抓到那個背後始作俑者，絕對扒下他一層皮來。
兒子喜歡同性是一回事，這樣被逼着和一位同性在一起，這簡直讓柯震山怒火噌噌噌往上湧。
“爸、媽，我沒事，你們出去，讓我靜靜。”柯彥斌面無表情出言趕人。
“好，媽這就走。”姜燕話裏帶着點哭音，拉上柯震山就奪門而出。再待下去，她怕控制不住情緒。
“彥斌，作為柯家子孫，可以無能，可以碌碌無為，但絕不能成為窩囊廢，更不能被一點意外就打倒，從此一蹶不振。”柯建軍語重心長地說道，“其他的事情爺爺會幫你搞定，找契合者一事只能你慢慢想，最近就先待在這裏，考慮清楚再出這道門。”
話落，柯建軍毅然而然轉身，徒留一聲嘆息。
沒多久，一份名單出現在柯彥斌案頭。之後，類似名單也陸續送到同一批中招那些人手上。
柯彥斌目光掃過名單上記載的詳細資料，姓名、出身、性格、工作……但凡能查到的信息都能在上面看到，跟政審有得一拼。
柯彥斌眼含譏诮，最後化為一聲長嘆，心無波瀾地翻看起上述資料，直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再維持不住鎮定的表情，臉上露出一絲錯愕，像是這一頁內容能灼傷人，很快便将它翻過，哪想這已經是最後一頁。
柯彥斌不知道爺爺這是什麽意思，成為血歌服用者的綁定契合者，兩人便休戚與共，血歌的藥性會在一次次歡愛中轉渡給綁定契合者，直到再分不出彼此。換而言之，血歌帶來的利弊，都會在綁定契合者身上體現，一些有所求的陌生人就算了，弄個熟人過來又算什麽事？
柯彥斌本來還算平靜的心情，在看到最後一頁上的姓名之後，掀起絲絲波瀾。他現在簡直無法直視這份名單，仿佛燙手山芋般将它抛在桌子一角。
只是越不去想，那個人的名字便越鮮明地在腦海中閃現，壓得越狠，這種感覺越明顯。柯彥斌眼裏晦暗不明，他從來就不是習慣退縮之人，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無法繞開，那就正視它。
柯彥斌重新拿起資料，翻到最後一頁，手指劃過三個字——蘇立航，呵呵，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這個名字。
柯彥斌年紀不大但也不小，在他們這個圈子中，卻是少有的幹淨之人，并非他有多潔身自好，而是這麽多年，他都沒有遇上心儀之人，無論男女，都不能讓他動容。就他現在的身份地位而言，并不用他逢場作戲，是以，他寧可用手解決，也不想跟任何無關之人扯上關系。
柯彥斌到現在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什麽性向，以前從未往這方面上想，對蘇立航也沒有特別感覺，只覺得這個人可以信任，能交個朋友，再多就沒了。
直到在這份名單上看到蘇立航的名字，柯彥斌心裏才升起一絲異樣，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再回不到從前只把蘇立航當朋友那段時光。
柯彥斌的契合者人數不少，能出現在名單上的都是經過層層篩選之人，綜合考慮，這些人最符合他。除了蘇立航之外的人，有部分他聽說過，卻沒見過面，更多的則是純粹的陌生人。
柯彥斌沉吟半晌，給柯建軍去了個電話，隔了好一會，對面才接起。
“彥斌，我才剛離開老宅，這麽快找我何事？”
“爺爺，蘇立航怎麽會出現在名單裏？上面的人都同意？”柯彥斌斟酌再三，還是問出口。這事不是兒戲，必須弄清楚。
“其他人你可以随便挑，不會有阻礙，至于蘇立航，我只讓人透露了一點風聲，并沒有征詢他的意見，你要是看上他，那就自己想辦法搞定。”說到這，柯建軍神情格外鄭重，“彥斌，契合度越高，對你越有利，不是爺爺拿他膈應你，實在是蘇立航跟你的契合度是所有契合者中最高的。聽爺爺一句勸，試着跟他相處看看，實在不行，你再選別人。”
“嗯，對了，要是不選他，你在綁定契合者之前，最好不要跟他見面，否則可能出現控制不了的局面，其他契合者也是如此，近期盡量不要參加聚會，也不要出現在人多的場合，萬一一次碰上好幾個契合者，場面恐怕會無法收拾。”
“知道了，爺爺。”柯彥斌挂上電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桌沿。
蘇家灣。
蘇立航挂上電話，眼裏有着一絲疑惑。柯伯父莫名其妙跟他說些有的沒的也就算了，最近跟柯彥斌聯系，不是對面無人接聽，就是被告知他忙，不光是柯彥斌，方宇豪那邊也是如此，唯一還能正常聯系的譚嘉偉，似乎也不大對勁，原本那股輕快感沒了，話語裏都帶着沉重，有時候還夾雜着怒氣，不像是針對他，更像是心裏憋着火，無處發洩那種憋悶感。
難道柯彥斌三人發生了什麽事不成？蘇立航在內網上搜索各種國內外要聞，沒看出什麽名堂，倒是查到一項新出臺的政策，同性婚姻合法化即将提上日程，同性婚姻法也在拟立當中，不日将正式落實。
蘇立航看得一臉莫名，現在正是鼓勵生育的時候，怎麽在這個重要時刻推出這麽一項扯後腿的政策？百思不得其解下，他也只能略過。不過這也不算什麽大事，Z國現在考慮這個或許是打算跟國際接軌，要知道同性婚姻在星際聯盟中早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不能老壓着一部分人類天性不是？
蘇立航起初還有些擔心，及至後來跟柯彥斌和方宇豪恢複正常聯絡，便沒将這事擱在心上。這個世上，不管富人還是窮人，誰還能沒點煩心事？柯彥斌三人那個圈子，他插不進去，也沒這個打算，既然他們不跟他說，那就是不想讓他知道，現在又一切如常，他再追着不放便有些煩人。
蘇立航明顯不是那等沒眼色之人，自然将這茬事揭過，轉而把精力放在網店上。
一個多月過去，前期準備工作早就全部完成，星網上不聲不響又多了一家名為“星空農場”的網店。
星際淘上賣家數以億計，每天都有不少網店關門歇業，同時又有更多新網店開門營業，賣家新舊交替頻繁，買家來去更是自由。
一連幾日，星空農場只有寥寥幾個游客路過，下單子的更是一個沒有，饒是蘇立航有了心理準備，面對這種情況依然頗受打擊。
蘇立航去翻了同期開業同類店鋪的銷售狀況，大多都經營慘淡，再往前找，情況要好上一些，翻到後來，他發現店鋪存在時間越久，生意便越興隆，星際淘很好地證明了什麽叫熬到最後才是贏家。
星空農場只是小打小鬧，即便虧也虧不了多少，蘇立航度過最初那段跟心理預期不同産生的落差之後，便又悠閑自在起來，閑來無事便到自家漁場和蘇莊上晃悠。
白海豚一家現在已經全部恢複，蘇家灣一帶海域徹底成了白海豚們的後花園，在裏面生活的海洋生物別提多和諧。
看着在海面上盡情縱躍的大白一家三口，蘇立航嘴角含笑，面目都柔和下來。
無形液體就那麽一滴，自那之後再沒有出現，蘇立航心裏要說沒一點遺憾，那不可能，卻也沒太過在意。這東西實在是珍貴，一旦被人獲悉是出自他手，絕對會給他招禍，不是之前的黑液白液可比。
無形液體能讓服用者擁有在太空生存的本領，這還只是最基礎的一點，其他附加作用則看服用無形液體的具體物種。別的蘇立航不清楚，但有一點他能确定，那就是白海豚一家原本就擁有放牧魚群的能力，經過無形液體加持之後，效果是見風長，如今控制範圍已經達到幾十裏。
蘇立航只看見過一次，之後他就不讓白海豚一家這麽幹。分布在幾十裏範圍內的魚蝦蟹浩浩蕩蕩朝同一個方向聚集，這種場面實在是太過壯觀，蘇立航一察覺到苗頭不對便出手阻止，否則萬一被衛星和附近船只探測到，豈不又是一則轟動當下的新聞？國家科技到底發展到什麽水平，蘇立航不得而知，當然不能冒險。
興致正高昂的時候被打斷，是個人都覺得不爽，這不，那一回小白就跟他鬧起別扭，蘇立航哄了半天才讓它放棄全力催動能力的念頭。
不過小家夥還是很可愛的，并沒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只是讓蘇立航多喂它精神力，多陪陪它。這麽點小事，蘇立航自然全部答應下來。精神力不夠用，他多修煉便是，反正這對他也有好處，讓小白得利的同時，他自己也能有進步，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白海豚一家在吞食過無形液體後，五感敏銳，蘇立航沒有跟它們打招呼，它們便先一步察覺到他的到來。小白當即停下玩鬧，箭一般朝他射來，還好，它沒有在空中飛，而是在水下潛泳，不然這又是一出大新聞。
現在白海豚一家已經跟它們同類有了明顯區別，不是外形上，而是它們的能力實在太過特殊。以前它們還只是滞空時間長一點，如今卻是擁有飛翔能力，一不小心就可能飛起來，要不是有蘇立航時不時看着，它們恐怕早就被抓走送到研究所。
小白輕車熟路打開圍欄門，照例趴在浮堤沿上，睜着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蘇立航。見它有爬上浮堤的意思，蘇立航趕緊蹲下身撫摸它的圓腦袋以示安撫，同時輸了一些精神力給它。
小白立刻滿足地眯起眼，腦袋在蘇立航手底下蹭了蹭，又吃了蘇立航投喂的幾只味道鮮美的對蝦，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大白和二白倒沒有鑽進漁場，不過也在漁場外徘徊，見蘇立航沒有召喚它們的打算，這才帶着一臉歡快的小白跟同伴們彙合。
網店名“星空農場”就是因白海豚一家的能力而取，蘇立航曾經試過，他讓大白趴在浮堤上，讓它使用放牧這個能力，結果浮堤上離了水的魚蝦竟然不死，大白一撤銷能力，不消多久，魚蝦便翻白眼，時間一長，更是相繼死亡。
無形液體的作用就是讓服用它的生物擁有太空生存能力，既然大白能讓魚蝦離水而活，那進入太空之後，是否也擁有同樣的能力？蘇立航暫時還無法驗證此事，卻由衷希望如此，“星空農場”這個網店名便是承載了他的期盼。
北市。
方宇豪坐在柳東平對面，一臉嫌棄，柳東平更是嘴都氣歪了，兩人就是相看兩相厭的典型，之所以還能這麽平靜地坐在一起，都是拜血歌所賜。
方宇豪和柳東平都中了血歌，通常血歌服用者的契合者都是沒有沾染過血歌的人，兩人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不好，這麽巧是對頭不說，還都服用了血歌。基于利益最大化原則，雙方長輩都有意撮合兩人，這種幾率實在是萬中無一，錯過太過可惜。
你道是為何？原來血歌服用者若互為對方契合者，則效果加倍，方宇豪本身很出色，柳東平卻是典型的纨绔，好在這人挺有分寸，不惹事，就是整日裏花天酒地，潇灑得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