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抓了個苦力
謝風乖巧地窩在宋景文的懷裏點頭, 随即想到了什麽跑出了竹林。
之前的悲傷随風消散,宋景文含笑坐在草棚中, 草棚已經堆起了三面牆壁。
謝風颠颠地從家裏拿出自己做的手推車, 驕傲地昂着腦袋, 手推車在他的手掌上滑了起來,“要不是沒有木料,我肯定能做出個更大的。到時候你坐在前面,我推着你走。”
宋景文屈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連個紅痕都沒留下, “這是腳踏車, 可以踩着走的。我給你搞來木材,你做個出來,怎麽樣?”
謝風眼中閃着亮光,他撩起耳邊的碎發,自信的樣子足以迷了宋景文的眼, 哼哼道, “你就等着吧。”
入夜, 黑色為大地加上天然的遮蔽, 它為蠢蠢欲動的人提供行惡的借口。
鴨子在鴨圈內嘎嘎地叫嚷了一陣兒,宋景文将被子蓋過頭頂,繼續陷入沉睡。
“天殺的, 遭賊啦。老頭子,你快來啊,不得了了。”宋老太悲怆地癱坐在地上, 抖着手捶地,“哎喲,我的鴨子啊。我一口一口喂大的,誰下的毒手啊。”
宋景文聽到宋老太的哀嚎吓得一激靈,外衣都沒穿就跑了出來,“阿奶,咋啦?”
宋老太一把一把地摸着眼淚,将地上的死鴨子攏在一塊兒,這個碰一碰,那個揉一揉,竟是一個活的都沒有。
院子後的辣椒地也被糟|蹋了,大片兒的辣椒苗被拔出土,沒了生機。
村裏人都知道宋家種了不少辣椒,平時都謹慎地不碰着他家的辣椒苗。就怕這東西金貴,砸在自己手上了。
宋興平匆匆趕到,一邊提起鞋跟一邊跑,慌張道,“這是哪個畜生幹的,老二去找村長,老三去找裏正。”
胡秀和趙蘭花兩個女人穿好衣服立在一旁,同樣心疼地瞧着地上的鴨子,都養了一個月了,這些長大了可都是肉啊。
鴨子都是趙蘭花喂食的,見了這種場景趙蘭花氣憤地咬着牙,她按耐下怒氣翻過小鴨子,臉上露出又喜又恨的複雜表情,“這數量不對,少了一只,白天的時候我親眼見着它們進了鴨圈的,我還點過。”
胡秀不忍心地扶起宋老太,宋老太聞言來了精神,“老三媳婦,咱們家的鴨子你都認得吧,我們現在就去找,看誰那麽喪盡天良。”鴨子全都被掐斷脖子,窒息而死。
“裏正,你看我們家的鴨子全都被掐死了。”宋興平拎着一只鴨子送到林時夫的眼前,鴨子斷掉的脖子在空中無力地搖擺。
林時夫搖頭,“查,這件事得查出來誰幹的。”
村長宋興德擰着眉贊同,但是石坡村有七百多戶,根本确定不了範圍。他想了想說道,“興平,你有沒有什麽懷疑對象。”
宋景文趁着這段時間換好了衣服出來,他恍然地拍了下宋興平的肩頭,悄聲說道,“會不會是宋陽?”
宋陽,還真的有可能是他,他自那日被宋景文和謝風不留情面的打了一頓之後,就仿佛消失在了宋家的視野中。
村長立馬帶頭往宋陽家走,宋陽有妻有兒,此時一家五口人正坐在室內吃飯。
林時夫是個暴躁的急性子,“咣咣咣”地砸着門。宋陽在門內恍若未聞,只顧着大口地往自己嘴裏塞肉,媳婦趙貞瑟縮着桌子一角,小心地喝着稀粥。沒有宋陽的吩咐,她不敢擅自開門。
趙貞挺着大肚子,身體随着砸門聲一下一下的晃動着,像是下一刻就會墜落下去似的。
宋陽将最後一塊雞翅放進趙貞的碗中,打着飽嗝罵道,“吃,光看着我幹嘛,不吃給我。怎麽,你也覺得我丢人?”
三個孩子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湊到趙貞的身邊,“娘,爹讓你吃肉。”
趙貞躊躇着想将肉放進宋三妞的碗中,宋陽瞪着她,一巴掌打在女人的臉上,“就知道生娃,都快餓死了還生,你就是個會下蛋的母雞,除了生孩子一點用都沒有。”
這時,門栓應聲而裂,屋內的肉香味迎面撲來,宋景文收回腿,毫無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腳上沒控制住,一不小心就踢斷了門板。嗐,原來有人在啊。早上吃的肉啊,還真香。”
宋世海探着頭朝屋內看,一眼瞧見了趙貞碗中的鴨翅,伸手就要奪。
這就是證據!宋世海痛呼一聲,掀起衣袖,手臂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牙印。
趙貞抓緊往自己嘴裏塞肉,吃完了才挺着肚子舉手往宋世海身上打,“這是我男人給我吃的!”
再看宋陽正無賴地剔着牙,他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我沒錢,鴨子吃了,辣椒苗我拔的。嘿嘿,你能把我咋辦?”
憑什麽他宋家可以過好日子,自己卻要為了一升米跑斷腿。宋景文和謝風這兩人還當着村裏人的面子合夥撕自己,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兒,偷偷地将宋家養的鴨子全都掐死了。
他壓根沒什麽好怕的,一個人養着四張嘴,肚子裏還有一張,他真是受夠了!
宋興平牙呲欲裂,氣得晃了一步。
“報官吧?送衙門去。”宋世山提議道,大侄兒的朋友不就是衙役嗎,可以請人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
宋興平現在聽見衙門就兩腿發軟,還不待他反對,裏正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送到衙門也賠不了幾個錢,打兩板子就放了。”
村長顧慮更多,“這事還是不要鬧大了,對我們村子的名聲不好,我們村不少小夥子還沒娶親呢,大姑娘都待嫁,你把人吓跑了怎麽辦。”
宋景文不置可否,拖着一張凳子在他對面,挑眉道,“沒錢還有人啊,拿你抵債就是了。”
宋陽嗤了一聲,梗着脖子看他,根本不怕,“有沒有王法了,你憑什麽抓人?”
“就憑我是裏正,旁邊的是村長,就憑你偷了人家的鴨子沒錢賠!”林時夫看着屋內三個瘦弱的孩子也是一陣惱火,不知道宋陽怎麽将自己的日子過成了這般潦倒的樣子。
趙貞警惕地擋在宋陽的身前,護崽子似的護着剛剛還對她動手的男人,“不能抓他,他是我男人。”
宋景文半眯起眼睛,從凳子上站起來,怒其不争道,“你這臉上是他打的吧,你還護着他幹嘛,把人交給我,我替你好好教訓教訓,等他什麽時候把我們宋家的債還了,我什麽時候放人回來。”
趙貞搖着頭向後退,突然抓起一把剪刀劃開了自己的鞋底,捧着五文錢,她可憐地乞求道,“求求你們了,不要帶他走。我不能沒有他,他是我男人。”
這已經是趙貞短短幾句話內第三次提到‘他是我男人’了,仿佛男人是她的一切。
宋陽瞪起眼睛,粗暴地推開趙貞,憤怒的斥責她,“賤|人,你竟然還藏着錢,你怎麽不早點拿出來?”
“啊?”宋陽拽着趙貞的頭發,面目有些猙獰。
宋景文趁其不備反鉗住他的雙手,将人扔給了宋世海和宋世山,狡黠地笑道,“爺爺,我們家多了個苦力。”
說實話,宋興平只覺得宋陽是個燙手的山芋,根本不想要這什麽勞什子的苦力。無奈,這人又沒錢,又是個不怕官府的無賴。
宋景文猶豫着要不要将趙貞拉起來,這女人已經沖向了宋世山,“還我男人,你把他帶走了,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活啊。”
“他打你,你都不記恨嗎?”
趙貞搖頭,像是聽不懂的樣子,“不要,不要帶走他。”
村長拉過宋景文,背着宋陽問道,“你真打算把他帶回去啊,不就等于養了個吃白飯的嗎?”
宋景文怎麽可能做虧本買賣,他跟宋興德耳語,胸有成竹道,“缺人手。我明晚上去找您,您再找個信得過的人,我之前看過一張釀酒的方子,想試試。”
宋景文在看宋興德敢不敢賭,釀酒他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雖說村長就是自己大爺爺,但是還得給點兒好處不是。總是單方面的索取,人情很快就會被消耗一空。
他現在缺的就是給自己提供方便的人。
宋興平和林時夫輪番上陣才将趙貞堪堪哄住,告知她每日去宋家就能看到宋陽,讓她在家帶好孩子。
宋世海壓着被綁住的宋陽出了堂屋,院子外站了一群看熱鬧的村民,認為宋家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嬉笑地指指點點,“都是鄉裏鄉親的,咋還把人綁住了呢。裏正說了不送官,那就把人放了呗。”
“宋家的辣椒地毀了大半,這是被抓去給宋家當牛做馬去了。”
宋景文掏掏耳朵,毫不在意地邁着長腿,斜睨着起哄的那人,呲着牙說道,“放了,換你去我家種地?”
宋景文悠悠地轉過頭,痞壞地拽過宋陽,牽着繩子穿過人群,目光冰冷地掃視着嚷嚷着無所謂的人。
找到了!
果真,謝風在人群外翹首以盼,陽光下偏紅的發色格外顯眼。
宋景文眼尾上挑,騷氣地吹着口哨,與剛剛的黑臉羅剎完全不同。他笑着奔跑起來,宋陽在後面被拉得直叫喚。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宋景文喜歡謝風,謝風喜歡宋景文。他們不需要避着誰,他們正大光明!只不過有的人在裝傻,有的人不在意。
謝風“嘩啦”一聲揭開了身旁一直蓋着的黑布,一輛最原始的既可以運貨也可以代步的一代自行車誕生了!
謝風肆意地笑着,那雙灰綠色的眼睛裏寫滿了“快來誇我,我做到了!”
那一刻的謝風耀眼極了,宋景文一步步向他走去,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聲。
作者有話要說:宋老板日記 元隆歷十四年 5.16日
我媳婦記性太好了,然後我發現這誇張點兒來說就是過目不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