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電話裏葉長安照例是先罵傅時羿不是個東西，然後恨鐵不成鋼地訓簡璐，簡璐等葉長安絮絮叨叨完了，才可憐巴巴說了句：“長安，我被燙傷了，還牙疼。”

葉長安最後開車來接簡璐，兩人一起回了簡璐家。

簡璐仰躺在床上，用冰貼敷胸口和大腿，疼痛有所緩解，她緩過一口氣，葉長安還在旁邊喋喋不休。

“這樣的男人你不離婚是留着過年？你說你圖他什麽，你又不缺錢，他也不能給你愛，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幹脆放棄？非要讓他這麽踐踏你的感情……”

簡璐聽了會兒，才打斷葉長安說：“長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欠他家很多的。”

葉長安沒好氣：“多少年的事兒了，再說他爸都不計較，現在人也好好的，難道你要搭上一輩子不成？”

簡璐看着天花板，安靜了幾秒，再度開口。

“也許有一天我會放棄的。”

“啊？”葉長安湊近，“終于開竅了，那是哪天？”

“不知道，”簡璐笑了笑，“我也在等，等死心的那天吧，或者等哪天我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再或者等我覺得還完了傅家的債。”

葉長安啧了聲，“那還在猴年馬月。”

“再再或者，”簡璐又道：“哪天傅時羿自己提出離婚。”

“那不太可能，”葉長安搖頭，“畢竟你這麽通情達理的老婆不好找。”

簡璐笑笑沒說話。

她也不是通情達理，不是那種在家裝糊塗的妻子，對于傅時羿她有一定的了解——他這個人骨子裏其實有些古董，出格的事情他也不會做。

要不然，當初他也不至于因為酒後和她的一場荒唐就決定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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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時羿是個畢婚族，簡璐才大三就跟他領證了。

當時周圍同學都瞠目結舌，不光因為他們結婚太早，還有個原因是太突然了。

這兩個人，直接跳過了交往的步驟，毫無預兆地結婚了。

簡璐沒交過男朋友，先有了老公，而傅時羿沒交過女朋友，就先有了老婆。

簡璐時常想，這可能也是他們之間始終找不到一個正确的相處模式的原因，兩個人都沒談過戀愛。

當時傅時羿大四快畢業，正處于創業階段，而簡璐還有一年才畢業，考慮到這些，兩家家長坐在一起商量過後，決定婚禮等到他們畢業後再辦。

這一推就推了好幾年，中間兩邊家長着急，傅時羿一直說太忙沒時間，簡璐還能說什麽？她只能順着傅時羿的話，說一個儀式而已，不重要的，等等也沒關系。

現在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等不到了。

她還記得領證那個晚上，傅時羿倒是帶着她，叫了自己宿舍的兄弟一起吃了頓飯，并對自己那幫兄弟公布了他和她結婚的消息。

當時她喝了點酒，臉頰紅撲撲，眼底有笑，她心裏其實是很高興的。

她和傅時羿領證了，而且他對他的兄弟介紹，說她是他的老婆，她以為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本來那天一切都很好的。

酒席至中途，大家閑聊時有個男生說人文學院在學校論壇搞院花投票，裏面有人放了簡璐的照片，票數還挺多的。

一桌人都湊熱鬧，紛紛拿出手機看投票貼，簡璐也看了看，她不喜歡自己的照片被放在那裏讓人評頭論足，但因為心情好，倒也沒說什麽。

引起話題的男生樂呵呵看傅時羿一眼說：“正好，我們都給傅嫂投個票。”

傅時羿一直沒動，聞言這才身子一歪，湊在簡璐旁邊低頭看她手機屏幕上的帖子。

他身上有淺淡的煙草氣，一點酒氣，和他獨有的味道，簡璐心跳微亂，男人的手又伸過來，指尖在她手機屏幕上滑動兩下。

然後他忽然開口：“這個女生還挺漂亮的，票數怎麽差你那麽多？”

簡璐微怔，他指着的是最下面的一張照片。

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傅時羿已經摸出自己的手機，語氣很淡：“我給她投個票吧。”

對面的男生聞言擡頭，笑說一句：“傅哥你也真是，嫂子在旁邊坐着呢，你給別的姑娘投票啊？”

傅時羿唇角勾着，漫不經心道：“她才不在意。”

說完側過臉睨着簡璐問：“是不是？”

簡璐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笑得很難看，她聽見自己幹巴巴的聲音回答：“這有什麽好在意的。”

很多年來，簡璐覺得自己應該習慣了被傅時羿否定，但那天還是不一樣的，她被拿來和別人作比較，然後他選了別人——就在她成為他妻子的那一天。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什麽也沒改變，一切還是和從前一樣。

傅時羿，還是不喜歡她。

他只是責任心作祟，為那錯誤的一夜負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