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綠光一行人在展會結束後并未立刻離開, 受邀在周一去一家業內頂級的次時代游戲開發公司參觀和學習。
這家公司開發了很多簡璐非常喜歡的動作射擊類游戲,簡璐全程非常興奮,問題也很多, 一天下來她還意猶未盡。
接待他們的人員誠意邀請他們體驗公司尚未上市的新游戲,簡璐一聽, 兩眼放光。
顧誠作為帶隊人征集了一下大家的意見, 最後連同他和簡璐在內留下了四個人在晉城。
簡璐的工作可以在酒店完成,其餘的時間她幾乎都在打游戲, 她像一個網瘾少年一樣沉醉在游戲的世界裏過了整整一周, 留守晉城的另外兩個同事也回了江城,就剩下她和顧誠。
顧誠感覺再這樣下去不行了。
周末他帶着簡璐去了晉城海邊的景點, 想讓她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她自己還不高興:“不就是海, 海有什麽好看的?”
兩個人在沙灘上吹着海風散步, 顧誠覺得惬意, 微微眯起眼,“你那玩游戲的勁兒,活像是幾輩子沒摸過游戲手柄, 恨不得死在游戲裏。”
簡璐知道自己這幾天确實有些過分沉迷游戲, 低頭踩踩沙灘, 嘀咕一句:“以前就是玩得很少啊。”
她在傅時羿身邊, 做什麽都提心吊膽,怎麽可能心無旁骛玩這類游戲。
周圍有些游人, 沙灘略嘈雜, 顧誠腳步停住,瞥她一眼。
“你以前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會玩這種游戲的,說實話……”他語速慢了點, “你最近變化很大,全面暴露本性,正好改變在離婚之後,所以你以前裝模作樣,是和傅時羿有關?”
簡璐也頓步,臉有點黑,“你想和我聊我前夫?”
顧誠看她反應,笑了,“行,你不想說就不說,看你活像是壓抑久了,今天帶你玩點刺激的。”
簡璐沒想到,顧誠竟帶着她去了游樂場。
她才知道一個學哲學的老學究,居然還很喜歡玩極限,他帶她體驗了一把過山車,跳樓機……等等諸如此類的項目。
這過程裏,身邊其他女孩都在尖叫,簡璐沒叫,但神經不受控地興奮起來。
她以前确實沒玩過,有好奇過,最初是張維婉覺得不安全不讓她玩,後來能自己做主卻又有淑女包袱,她覺得過山車上的人多半表情猙獰,但這回她卻沒管。
到後來,成了她拉着顧誠奔赴下一個項目。
游樂場有個蹦極點,那是他們的最終站,能堅持到這裏的人已經不多了,蹦極點的員工非常閑散地玩手機或者閑聊,見着有人來,還挺意外。
系安全繩的過程裏,顧誠跟簡璐确認了好幾遍,“你行不行?這個和剛才那些可不一樣,害怕就早點說。”
簡璐定定地盯着顧誠看了幾秒,忽然就笑了。
她的臉頰因為興奮泛紅,又笑得神采飛揚,眼底有細碎的光亮,眉間俱是得意,語氣帶點狡黠:“怕的是你吧。”
顧誠一瞬看得怔愣。
他沒見過這樣的簡璐,以前別人說簡璐長的多漂亮,其實他不覺得,他只是很早就發現她這個人是很矛盾的,他被這種矛盾的特質吸引。
但這一瞬他非常玄妙地感覺到了那種心動過速的感覺。
蹦極玩家很少有女的,工作人員也忍不住多看簡璐幾眼,又再三問過她的身體情況,并叮囑了注意事項。
簡璐從高臺上跳下去的時候,心快跳出嗓子眼。
她聽見自己的叫聲了,短促,有些尖銳。
不恐懼是不可能的,那種失重的感覺讓腎上腺素迅速飙升,一瞬間腦中什麽都沒了。
身體被安全繩牽引着,在空中晃蕩,整個人好像從死亡的邊緣被拉拽回來,她在一片失真的空白裏不知為何想起很久以前,她還是她自己的時候,傅時羿曾如何評價她。
說她話多,說她是瘋丫頭。
被牽引繩拉上去時,她在心裏說:我就是話多,就是瘋丫頭。
她以後也會是這樣。
蹦極帶來的刺激太強烈,以至于顧誠都結束蹦極,先跳下去的簡璐心跳還沒恢複。
本能使然,她多少還是有些腿軟,但興奮難耐,在高臺上望着周圍景色,不自覺地傻笑。
顧誠也腿軟,在她旁邊坐着喝水,偶爾看看她。
“原來你喜歡極限運動。”
簡璐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喜歡極限……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就是覺得剛剛跳下去那會兒,以為自己快死了,然後好像忽然很多事情都看開了。”
顧誠笑了下,“我的導師有個朋友,研究瀕死體驗的,他有個主張就是極限運動中這種無限接近死亡的感覺可以激發人的潛力,解開人的心結。”
簡璐剛擰開礦泉水,聞言扭頭看着他,“所以你今天帶我來玩這個是為了做什麽觀察實驗嗎?我是你的小白鼠?”
顧誠被逗笑,“我是覺得你需要放松一下,光靠游戲也不行。”
簡璐愣了下,默了幾秒後回頭繼續喝水。
她倒是真的放松了。
她喝了兩口水,清清嗓子,這裏居高臨下可以望很遠,她就這麽望着海面,說了句:“顧誠,我提前說了啊,雖然我離婚了,但我暫時都沒有找男人的打算。”
顧誠也不看她,望着遠處說:“你警惕心挺強。”
簡璐深吸口氣,“我還是喜歡傅時羿。”
顧誠怔住,側過臉又看她,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直白說出來。
“雖然他這個人對我算不上好,他脾氣臭,嘴巴毒……”簡璐抿唇,“要缺點我可以數出一大堆,本來我也确實覺得不該再喜歡他,但我剛剛突然想通了。”
“想通什麽?”
“喜歡又不是非要在一起,”她釋然地笑笑,“在一起我已經試過了,我努力了,我不該後悔。人每個階段的選擇都是自己做的,我不想再回頭,十多年前的錯誤已經造成,怨天尤人沒有用,如果我不是那個害了他父親的人,也許他就沒有那麽讨厭我,但既然已經被讨厭了,我也不該有太多怨言,喜歡他是我的事,他只是不喜歡我而已,這都是很自然的事。”
她頓了頓,“既然沒法改變,我就接受生活給我的一切,我現在喜歡他,那就繼續喜歡,留在心底就好了,不再去糾纏,一年,兩年……或者十年,不在一起,總有一天我就不喜歡了,為什麽要為難自己?我就喜歡到我再也喜歡不動為止。”
這一席話她說得很堅定,末了還補充一句:“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我不要畏首畏尾的。”
顧誠安靜聽完,過了幾秒才問:“喜歡得不到的人,不會很辛苦?”
簡璐搖頭,“我覺得非要抗拒心底的喜歡才辛苦。”
然後她又道:“長安問我以後的計劃,我想,以後我還是會很努力對傅叔叔好,這是我欠下的,我就得還,但這不是為了讨好或者取悅誰,我只是報答我的救命恩人,另外,為了大家都好,我再也不會想要和傅時羿在一起了。”
顧誠笑了笑,用手中并礦泉水瓶去撞她手裏那瓶,“幹杯,慶祝你重生。”
顧誠和簡璐的極限之旅延續到了周天,他們去跳了傘,然後顧誠帶她去看賽車。
簡璐在其中看到女賽車手,激動到心髒砰砰跳,她在人群中靠近顧誠,不得不加大音量喊着問他:“我看到女賽車手了,好酷!”
顧誠笑了笑沒說話。
她又大聲問:“我可以試試嗎?”
顧誠愣了,将她拖出去,找了僻靜的地方才說:“你看看就好了。”
簡璐不樂意,“我都看到有女賽車手了。”
“賽車的危險系數比咱們之前做的都要高,我以前也玩過,磕磕碰碰都是常事,嚴重的會出事故,總歸不适合你這種……”他上下打量她,“只有一顆男人心卻沒有男人身的女漢子。”
簡璐問:“你瞧不起女人?”
“你這個杠精,”顧誠說:“我不想你受傷。”
“我不怕受傷,”簡璐像是下定決心,“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想就會嘗試,以前我學輪滑也是常常摔跤,但我沒有退縮過。”
她只有學滑板的時候放棄了,原因是張維婉在傅家的那一席話,後來她再也沒有碰過滑板。
顧誠說:“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
簡璐一愣。
“你這叫過度代償,”他神色有些嚴肅,“你過去壓抑自己太久,需要釋放自我,在合适的時候沒有找到渠道和途徑,現在你想通過這種方式一口氣全部釋放出來,我可以理解,但是萬一因此受傷怎麽辦?”
簡璐傻眼了,“我只是想玩個賽車,你有必要扯這些?”
顧誠半天沒說話,面色有些凝重。
簡璐喊他:“顧誠?”
他不說話,她又叫:“神棍?”
顧誠:“……”
他被氣笑,手去敲她腦袋,她躲了下,聽見他說:“你答應我只能做業餘的玩玩,別往職業那條路上走。”
簡璐哪兒會想那麽多,她只是想嘗試新事物,看過別人賽車,那種速度帶來的沖擊感是強烈的,她很想體驗一把自己在車上的感覺,她點了點頭。
有顧誠這個投資人罩着,簡璐就又在晉城多逗留了一段時間學賽車,以前她就連開汽車技術都不咋樣,等于從零開始。
幸而對于業餘選手的培養并不特別嚴格,簡璐每天除卻訓練外,還能抽出時間繼續游戲腳本創作,生活不可謂不充實。
顧誠很快就發現,可能是玩賽車玩多了,簡璐的腳本劇情也是越來越刺激,這些狗血的大起大落的劇情在策劃部得到的反饋還意外地很好。
簡璐很快就沾沾自喜,有種春風得意的感覺。
賀诏在游戲展會結束的幾天後完成晉城的工作就飛回了江城,去見傅時羿時,忍不住還是跟傅時羿說了展會上遇到簡璐的事。
“簡璐居然玩生化玩得不錯,那種游戲玩的女孩不多吧,我都沒聽你提過。”
傅時羿狀态其實還算可以,感冒痊愈了,人收拾得規整,看起來精神許多。
他聞言靜了會兒才說:“她在家裏從來不玩游戲。”
賀诏愣了愣,心底覺得怪異,但沒評價這個,只說:“那個,其實跟她一起玩游戲的,還有個男的。”
傅時羿又想抽煙了,他沒說話,直接去摸煙。
賀诏摸摸頭,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傅時羿點了煙,“然後呢?他們一起,玩得很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璐璐:是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