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傅時羿是個對于社交平臺沒有任何熱情的人, 從來不愛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生活。
在他看來,微信是用來和人聯系的通訊工具,朋友圈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所以他是第一次發朋友圈, 發完之後一直盯着下面的評論,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個問題。
他沒有設置權限, 也就是說所有他的微信好友都能看到。
結果就是問的人很多, 就連周靜都來了。
他沒有回複,在微信裏告訴這些關心他的人沒事, 周靜打來電話問, 他直接說他發錯了。
然後他開始研究如何設置成僅簡璐可見,還沒研究出來, 簡璐電話已經打過來。
挂斷電話之後他覺得目的達成, 沒必要留着那條不怎麽好看的朋友圈, 直接删除。
在删的前一秒他才發現詢問的評論又多兩條, 都是來自于于思曼的。
于思曼:學長, 你受傷了嗎?
于思曼:看起來很嚴重,有去醫院看嗎?
傅時羿沒理,繼續删除, 然後就是繼續等待。
簡璐會不會來, 其實是個未知數, 他并不是很有把握, 十幾歲認識到現在,結婚有三年, 他其實并不了解她, 他懷疑她和顧誠關系不單純,但她又能說出要去相親這種話。
他在休息室翻着手中的文件,實則心不在焉。
右臂裸在外, 原因是襯衣袖子已經拉不下去了,受傷的地方腫得太厲害,疼痛感也越來越強。
他在等的時候想到大學時的一個舍友,那舍友是個情聖,交過很多女朋友,對于如何追求女人對付女人甚至如何甩掉女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論,構成追求女人那套理論體系裏有一條非常核心的基本要素——就是臉皮要足夠厚。
他覺得現在他已經達成這一條,也許成功不會太遠了。
當簡璐站在休息室門口,小心地說要送他去醫院時,他這兩天來郁積的氣好像又盡數消解了。
不消氣也沒辦法,總不能沖她發脾氣,現在的簡璐和從前不同,不會接收他的壞脾氣,她比他脾氣還大。
他看着她,她穿着特別寬松的亮黃色毛衣,以及修身的牛仔褲,頭發被紮起,這一身讓她看起來就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但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其實并不令人順眼,原因是她以前也總是這樣,說話時滿懷內疚。
他內心五味雜陳,合上手中文件站起身,問她:“你開車來的?”
簡璐搖搖頭,“你的車應該在樓下吧?”
兩人走出休息室,傅時羿的手機在辦公桌上震動,簡璐這會兒自知理虧,非常狗腿,跑過去幫他拿手機,看到屏幕上“于思曼”三個字。
她啓動表情管理,面不改色地将手機給他遞過去。
傅時羿看了一眼就蹙眉,他果決地直接按了挂斷。
他不知道于思曼打電話是什麽事兒,但簡璐在跟前,這電話是絕對不能接的。
簡璐說:“怎麽不接?”
傅時羿看她一眼沒說話,手在沙發背上撈起自己外套,往身上套的時候碰到傷處,“嘶”了一聲。
他對自己下了狠手,本沒想到會拖到今天才能去看醫生。
簡璐跟過來,扯着袖子幫他,“你慢點呀。”
她這句軟軟的,他心頭一蕩,覺得疼得很值。
穿好衣服,兩人往電梯間走,簡璐想了想還是出聲說:“其實……我們已經離婚,你要是喜歡于思曼,可以試試的。”
說這話她心底其實并不舒服,但當斷則斷,現在這個拖泥帶水的樣,對誰都沒好處。
和傅時羿的婚姻是她讓感性占據上風,非要為自己的暗戀找一條出路,但最後找到的是死路,撞過南牆也就知道多痛,如今她努力保持理性思考,以兩家人尴尬的關系,她和傅時羿确實是不合适的,無論如何,不該再走到一起。
現在她更優先考慮的不是感情因素,而是傅勇和周靜的感受。
當然,就算她自己的感受她的決定也一樣,畢竟那三年死氣沉沉的婚姻快将她憋瘋。
傅時羿冷不防地就被人往心口捅刀子,他按下電梯鍵,沒看簡璐,只說:“我不喜歡于思曼,從來沒喜歡過,沒覺得她長得漂亮,你要我說幾次?”
簡璐安靜下來。
他在這時看了她一眼,她低着頭不說話,并不看他。
他手攥了下,他還是沒想起她所說的投票,但她看起來是真的很在意,他又搜腸刮肚,但始終放不出什麽吹捧她長相的彩虹屁,這種感覺很奇怪,他知道她是很美的,但就是說不出。
末了他在進電梯時問了句:“你吃醋?”
簡璐終于有反應,傅時羿這話将她的內疚之心已經掃掉大半,她“呵呵”了一聲,“吃前夫的醋?你別忘了離婚是我提的。”
傅時羿自讨沒趣,也沉默下來。
電梯平穩下行,至一樓,兩人一前一後出去,然後在前臺看到了于思曼。
于思曼拿着手機,正和值班的前臺說話,瞥見傅時羿和簡璐也是一愣。
簡璐另一半內疚之心也快被掃光,側過臉冷冷看着傅時羿,“看來你行情不錯,是我多此一舉了,既然你有人照顧,我就先走了。”
傅時羿完全是懵的,見簡璐轉身走,他立刻就追過去。
“你在說什麽?”
于思曼喊了一聲學長,他聽見了卻沒理會,将于思曼撇在身後。
于思曼這個女人可能是老天派下來擋他路的,他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把簡璐哄過來容易麽?
簡璐快步往出走,直接到馬路邊去想打車。
傅時羿拉住她的手,将人拽回來,也顧不上場合了,在她掙紮的時候想要抱住她禁锢她,結果剛一碰到,手臂劇烈地痛起來。
他悶哼一聲,痛到表情微微扭曲,但忍着疼抱住她,“別動了,我手臂很痛。”
“你放開我!”簡璐發起火,繼續掙紮。
傅時羿的感覺如同手臂被淩遲,衣料和傷口摩擦,他額角沁出冷汗,“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會來這裏,璐璐,你……”
他疼得說話都困難,咬唇忍了下。
簡璐終于安分,擡眼看他。
他粗粗喘了口氣,頭低着,嘶啞地說了句:“沒別人……除了你,我沒有覺得其他任何女人漂亮,我也……我沒喜歡過任何人,除了你我沒想過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
這不是什麽彩虹屁,他疼得沒有腦子去想彩虹屁,話都說得斷斷續續。
然而簡璐根本不信,“騙子。”
她會信他就有鬼了。
于思曼這時候追出來,就看到傅時羿抱着面無表情的簡璐。
簡璐推了傅時羿一把,“人追出來了,你再抱着我,她要誤會了。”
傅時羿疼得這會兒只想罵人,苦肉計并不好使,他深吸口氣,緩緩放開簡璐,但沒拉開距離,一只手還攬着她的腰,這才扭頭看向于思曼。
中間隔着幾米距離,于思曼手指緊了緊,她拎着個袋子,裏面是創傷藥。
她之前就聽賀诏說傅時羿最近住公司,她是沒等到傅時羿的回複,所以特意來看他的。
她也不明白明明已經離婚的兩個人,這會兒怎麽會抱一起,不過很明顯,傅時羿是主動的那個。
傅時羿臉色很不好,有些蒼白虛弱,看着她的視線也是冷的,“于主編有事嗎?”
這個稱呼将距離拉了很遠,于思曼怔住,又對上簡璐的目光。
簡璐打量着于思曼,唇角揚起嘲諷的笑。
她決定暫時不推開傅時羿,她還記得病房裏那回,于思曼對着她說她配不上傅時羿。
她十分記仇。
于思曼被她的笑容激得頭腦空白,又看到傅時羿摟着她的腰,明明白白感受到自己有多多餘。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她手一動,将袋子藏身後。
“你來就來,帶什麽東西呢?”簡璐注意到于思曼的動作,微笑着,“怎麽,是因為我在就不好意思拿出來嗎?”
這一刻的簡璐非常惡毒,于思曼是這樣想。
簡璐自己也是這麽想的,并且她對自己的尖酸刻薄十分滿意。
于思曼只覺得窘迫,是那種自己的自尊和面子被別人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撕扯下來扔在地上踩的窘迫。
但她還在竭力假裝從容鎮定,甚至努力牽動嘴角露出笑容,“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我只是路過,想起賀诏說到華宇有計劃申請上市,我在證監會認識幾個人,也許可以幫忙,所以就順帶進來問問……”
于思曼頓了下,看着傅時羿,“看來是打擾到你們了,我其實也還有事,先走了。”
于思曼面色很白,有種和從前見面時不同的嬌弱可憐,聲音也變得細小,傅時羿蹙着眉,一直沒說話。
簡璐見好就收,欣賞着于思曼蹩腳的解釋,也只是笑笑。
于思曼更覺得狼狽,傅時羿也不問她一句,她笑得尴尬,就這麽有些踉跄地轉身走了,簡璐側過臉看傅時羿,這時她是真的确定了——這男人對于思曼确實沒想法。
但這并不能讓她好受,既然沒想法,他都能當着她的面給人家投票,還對着人家說她好像死魚?
她開始懷疑他那句她好像死魚可能是有感而發,不是為了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貶低自己老婆,就真是覺得她像死魚,至于投票,可能就是單純不想給她投。
這樣想着,她下狠手在傅時羿摟着她腰的手上重重一掐。
傅時羿倒抽口氣收回手,對上她的視線,他問:“你又發什麽瘋?”
簡璐沒理他,轉身還要走,他叫她一聲,“璐璐,別鬧了。”
她手又被拉住。
“真的很疼,”傅時羿說,“陪我去醫院行嗎?”
他語氣很軟,有示弱的意思,簡璐不吃硬但吃軟,神色勉為其難瞥他一眼,“就當是可憐你,走吧。”
傅時羿嘴角抽了抽,但沒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戒指會被發現的,但還不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