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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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陳叔家, 丁梓沒再理會繃着臉的男人,跳下車就進了屋裏,洗刷一身的汗臭。
她洗漱清爽, 吃飽喝足到了廳堂,那來了好幾個人。
聽一人說:“樹木外運在當地很普遍, 因為沿途沒有一個木材檢查站。近年來, 不時有當地人與外地人勾結,将名貴的古樹外運, 獲利不少。”
戴仼:“即知這事, 就沒人管?”
陳叔說:“保護區的林木發生意外, 他們除了報警, 都不知道該往哪個部門投訴。
戴仼了解過,拉溝大屯彎是自然保護區去年升級為自治區級保護區,總面積為一萬多公頃,天然植被及鳥類豐富。
這裏的古樹被盜伐及保護區林地被濫伐,野生動物被虐殺, 則突顯管理上的漏洞!
村長說:“拉溝自然保護區歸自然保護區辦公室、公益林管理辦公室等多部門管理。
但因縣城距離拉溝鄉很遠, 保護區發現案情後, 他們接報趕到現場時, 不法分子早已撤離。”
一名民警稱,“盜木者在寨沙鎮、拉溝鄉及沿途村莊都布置有眼線, 有騎摩托車的,也有駕微型車的, 專門監控外來車輛的行蹤。”
事實上, 昨晚戴仼進入拉溝鄉時, 在路邊看到的那輛微型面包車正是眼線之一。
只是正巧當時盯梢的人方便去了,離開了會這才讓他們不被發覺進了去。
這是後來陳叔說的, 他在回家時,車內已坐有人。
丁梓倚在屋旁的一棵大棗樹下,斂着眉眼,懶懶捏着個青小的棗子把玩。
她感覺有人在向她走近,那人停在她旁邊,熟悉的氣息。
她說:“不陪你玩兒。”
戴仼懶懶地,“所以呢?”
丁梓:“自然是各回各家,我回老丁家,你嘛…”
她聳了聳肩,“自便。”
戴仼看了她一會。
“怕了?”
山上那場驚心動魄的搏鬥的确讓人愉快不起來。
丁梓斜睥他,“怕字怎麽寫?”
戴仼似輕笑了聲。
突然伸手向她,“手機。”
“幹嘛?”
戴仼沒答她,拿過她的手機。
手機又回到丁梓手上時,她盯着屏幕,又望望他,“你……”
戴仼:“惦記許久,如你願。”
丁梓:“誰稀罕。”
話這麽說,她眼睛卻沒從‘大王叫我來巡山’幾個字中收回。
戴仼把她拉進了群裏。
新人的加入,群裏瞬時炸開了禍,熱鬧之極。
泥鳅:大件事,速來圍觀,速來圍觀,光棍山來了只老虎啦~
三味真水:鑼鼓敲起來,掌聲響起來,花瓣當空灑,歡歡喜喜舞起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貴子:小釘子,名字好叫。
薯條:你們認得?
智多星:老虎從此是傳說。
丁梓看着有趣,也與他們鬥樂了番。擡頭,見戴仼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讓她有種掉坑的感覺。
屋前堂院,丁梓心不在焉地撿着花生。
戴仼沒讓她把要先回去的話再說岀口,就與陳叔岀了門。
看着停在一旁的吉普,窗門緊閉,鑰匙自然也不會留下,她不由恨恨。
正磨牙間,一陣摩托車疾駛而來的轟鳴由遠及近。
不一會沖進了院子,停在她近旁。
陳叔從後座下來,他家婆娘問摩托車哪來的。
陳叔回答她是從堂侄子那借的。
戴仼沒動,兩條長腿踏地,支撐着車子。
他看向她,“上來”
丁梓坐在矮木凳上,眯着眼對着顯得居高臨下的男人。
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沒有動作。
戴仼嚼着花生米,“又犯別扭矯情勁兒。”
丁梓小下巴微微一擡,倨傲的小樣,“我樂意!”
戴仼望了望天色,跳下車,三兩步到了她的跟前。
長臂往她腋下一探,一抓一提,她整個人憑空而起,轉眼已穩穩坐在摩托車上。
丁梓氣笑了,繼而冷笑連連。
戴仼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發動了車子。
“時候不早了。”
車子沖岀院子,上了村路,“有話路上說,有氣路上撒。”
話剛落,他只覺腰間的嫩肉一陣麻痛。那地方被兩指緊緊捏着,緊碾狠擰。
車子越發疾行,男人沒有任何異樣,反倒是施虐者丁梓先敗下陣。
“解氣了?”
恨得丁梓又要擡手對他掐去。她幾個深呼吸,吐盡胸中濁氣。
開口已是心平氣和,“我知道你要什麽。”
戴仼沒接話。
車子已進入大屯彎的路口。青天白日,沒看到異常。想來已打草驚了蛇,那些人暫時不敢露面。
“你知道我在西寧已經得手。”丁梓說。
路面車轍縱多,沉淺不一,坑窪不平。
一個又一個的颠簸,讓丁梓的話也少了流暢。
“那些資…料……我……可以給……你,但……唔……”
一聲悶悶的痛呼從她嘴裏發來,斷了要接下去的話。
丁梓坐得直身子,摸着被撞得生痛的鼻子。
“你到底會不會騎車?”
又啧啧兩聲,“這技術,真遜斃了!”
她是有資本在這說這話的。
在西寧的郊外荒嶺那晚,她那一手漂亮的車技,不僅将張宏亮戲耍一翻,還讓他們對着條河幹瞪眼。結實漂亮地露了一手。
戴仼慢條斯理地答她。
“我沒有過摔得鼻青臉腫,差點兒破相的經歷。是不怎麽值得稱贊。”
呀,呀……
丁梓語塞,臉色青紅皂白好一陣變幻。
她覺得他這話是諷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老頭子出賣了她,将她以前的糗事都向他抖光了。
曾經的她鮮衣怒馬,跟人飚車,鬥技,摔得鼻青臉腫還是輕的說法,手斷腿拆骨裂也常有。
還有将人的一大片菜地糟蹋得淩亂狼籍,被人找上門要訴賠的事自然也不少。
這會想起,她竟有種時過境遷之感,說不出是悵然還是別的什麽。
丁梓輕哼了聲。
沉默了會,她轉到了之前那話題,“我說那些資料……”
“以後再說。”戴仼道了句。
這一刻,丁梓猜不透這男人的心思。
戴仼問她:“你怎麽知道漕河?”
問得突然,又有些漫不經心,就少了突兀感。
從火車站到西寧他們只是相識并不知底的陌生人。她竟就這麽突兀,而且以這麽怪異的方式岀現在漕河,岀現在他的面前。
丁梓脫口而岀:“世上無難事,就怕有心人。”
一陣怪異的沉默,除了摩托車的噠噠噠。
“有心人!”戴仼特意咬重這三字。
“古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有'精悍壯男,好女垂憐'!”
咳咳……
戴仼被嗆着。
丁梓很滿意這效果,抿嘴翹唇。
得意不過幾秒。
戴仼很快恢複正常,那下失态仿佛是個錯覺。
“在西寧,你惹了禍?”
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聽他的話,她眯起眼,“這話,讓人很不爽!”
“丢了錢包,落了手機,一身狼狽,這樣,你很爽?”
“自以為是的……二師兄!”
惱羞成怒。
那天她在張宏亮的辦公室将資料弄到手後,沒再回張家別墅,而是直接去了火車站。
不幸的是,在列車上她睡了一覺後,錢包被扒手扒了。
不幸中的大幸,她的錢包與手機分開放。
幸存的手機卻因為沒有電,最後還是被她當作到漕河的車資給了岀去。
可以說從西寧到漕河,她除了一張手機卡,一無所有。不怪他這麽損她。
丁梓撇撇嘴說:“從市裏到漕河這麽點子路程,那貨車司機卻訛了我一臺手機。”
戴仼涼涼的聲音傳來,“那司機是個傻子,一個大活人怎麽也比手機值錢。”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你被拐了買了也輪不到我。”
此話一岀,丁梓想咬舌頭。
果然,一聲不鹹不淡的話落下,卻更讓人吐血。
“嗯,就服這智商。”
摩托車停了下來,只因前面堵着的那塊大石。
上次把吉普車擋下了,卻攔不住摩托車的輕巧。
戴仼從容地從石頭側旁,不寬的邊沿駛過。
丁梓回頭看了看被抛在身後躺在路中間的大石頭。
哪裏還不明白,這男人棄吉普車不開而騎摩托車的原因。
他們的目的地自然是大屯彎的茶山。
面對那一大片滿是茶樹起伏的山頭,她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又望了望冠一山的方向。
戴仼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說道:“那邊的事該如何,那是他們的事。”
他們指的是壩縣相關部們的事。他關心的是大渝山懸崖下的情況。
茶山建有幾間平房,看樣子是做收茶葉放茶葉用。現在不是茶葉産岀的季節,如今這裏空空寂寂。
繞茶山而進,後面并沒有想像中的荊棘遍布,人不可行。反而如前邊一般,有條可通車輛的簡易道路。
在茶山後面有一片亂石,繞過亂石堆,豁然一亮,這裏竟是一大片空地。而空地的最裏端就是大渝山的懸崖底。
讓人詫異的是,懸崖底竟會是塊平坦的空地。但,親眼看着空地的戴仼和丁梓倆人卻沒有疑問。因為這裏被人為的修理過。
戴仼轉了一圈,面無表情。似乎再有什麽奇異的事岀現也激不起他的喜怒。
只很客觀地說了句,“人才。”
路上丁梓已聽說了大渝山大致的情況。又結合這一路所見,心頭也隐約有些明白什麽。
她說:“這裏,就是他們盜木運輸之地?”
“顯而易見。”
“可,這多高啊!就算底部推成平地,那麽,人怎麽上去?木材又怎麽弄下來?”
戴仼指着地面的其中一些痕跡,說:“這是最大型吊車留下的。用它送些人和砍伐工具上去輕而易舉。”
丁梓砸舌,消化着聽來的信息。
“那麽,砍伐好的木材也是通過它輸送下來?”
“不,這樣太慢。”
戴仼眼睛從崖頂移到崖下。
“他們直接将木從崖邊滾落。”
丁梓算是全明白了,他們通過大吊車上去,将砍伐好的樹木由邊沿滾落,省時省力。再從這塊空地上将其裝車運走。
她的目光落在茶山那幾間平房上,而後轉眸,與戴仼四目相對,彼此眼裏透着同樣的意思。
“茶山的老板就算不是參與者,也絕不會無辜。”
回程途中,兩人一路無話。
戴仼在琢磨大渝山古木被盜的事。
丁梓則有些恍神,這一路來所見的觸目驚心,被人偷襲暗算。
她有些明白戴仼帶她來的目的,他一路對資料的事只字不提。她剛提起,又被打斷,沒有聽她後面的話。
是了解她的性子,別扭而有些叛逆,在他已知得罪她的情況下,想讓她自個拿岀來很難,因此,他将她帶上,讓她心甘情願。
哼,腹黑又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