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功法

“……行。”

他轉身朝着廟子外面走了去, 仰頭看了一眼夜空,又掃了一眼四周,走回來對她說:“這裏已經沒有瘴氣了, 想來那些魔暫時不會找到這裏來,看天色似乎要下雨, 我去找幾根幹柴來堆個火,咱們今夜就在這裏待着吧。”

“嗯。”雪芊對他的安排沒有任何的異議。

等他拾了柴回來把火架上後,外面果真下起了蒙蒙小雨,他将所有的窗戶都關上, 然後脫掉自己身上的外袍,向她走來, 蓋在了她的身上, “睡吧。”

雪芊裹着他的外袍,往一邊的牆壁蜷縮了去。

戚葉泫站在一側盯了她一會兒,随後在她身邊靠着牆半躺下, 将她撈進了自己溫熱的懷裏。雪芊冰涼的身體趴到他身上就像找到了一個火球般,一碰到就舍不得離去,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這幾日都在馬車上待着,沒有機會抱着他入睡,

躺了一會兒, 她問道:“今日是同寝的日子嗎?”

“不是。”

“啊?”她作勢要爬起來,可是立即又被他給拉了回去, 他面色黑沉地說:“那麽大反應做什麽?不是同寝的日子,就不能睡在一起了嗎?你平時不是恨不得天天黏着我嗎, 是不是同寝的日子, 有那麽重要嗎?”

雪芊說:“你以前不是讓我要好好遵守嗎?一天都不能錯的。”

他将滑下的外袍往上拉了些, 把她的肩膀蓋住,說:“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了,算是第二天了,便就是同寝之日,所以我們睡在一起是理所應當順應自然的。”

雪芊愣了下:“說得也有幾分歪理。”

“什麽歪理,我這是道理!”他兀自罵咧了一聲,“小屁孩,就愛跟我頂嘴。”

雪芊努努嘴,倒也安安心心地趴在他身上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總感覺他懷裏有什麽東西硌臉,本着好奇心的驅使,她挑開了他的半邊雲紋衣襟,看到裏面有一本小冊子,她輕輕地将手伸了進去。

他的胸膛很暖,伸進去後就不想離開了,為了不把他弄醒,她手的動作很輕,屏住呼吸,将那本冊子慢慢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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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很小的冊子,封面上沒有文字,只是畫着一幅美人圖,她在心裏驚訝,戚葉泫該不會偷偷看美人圖集吧?

心裏醋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兒,她翻開了冊子去看裏面,結果看到裏面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

她繼續往後翻,越看越覺得臉紅心跳,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了,她一頁一頁地往後翻去,廟宇裏的火堆還在熊熊燃燒着,烤得她的身子也愈來愈熱。

戚葉泫感覺到懷裏的重量不見了,驚醒了過來,當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雪芊坐在火堆旁埋頭苦讀的模樣,他再往她手中拿的書看去,霎時面色驚變:“你在看什麽?”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襟,裏面的那本冊子不見了。那是當時在無憂鎮時,那個男主人塞給他的。

雪芊轉過臉來,火光映照着她的一張臉通紅,像煮熟的蝦子,而她手中的冊子也就那樣掉落到了地上去。

她問道:“這是什麽啊?”

戚葉泫抄手撿起地上的那本冊子,完美無缺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縫,見她雙眸充滿了惑色,難不成她不懂嗎?

也對,她只是個小孩子。

于是,他一本正經地答道:“功……功法。”

“什麽功法?對身體有什麽益處?”雪芊眨了眨漂亮的睫毛,不依不饒地問到。

“這……這……”戚葉泫的臉幾不可察的紅了,硬着頭皮說下去,“陰陽調和,益處頗多。”

“真的嗎?”

戚葉泫如是點頭。

“夫君,你為何要偷偷摸摸看這種功法?你想和我練嗎?”

“咳,咳咳。”戚葉泫差點咳出一口老血來,高聲解釋,“我沒有偷偷摸摸看!”

雪芊歪頭問道:“那你想和我練嗎?”

戚葉泫的臉如同燒起來了一樣,避開她的視線,道:“不想!”

“那你為何要看?”

戚葉泫挺起胸膛來,用下巴看她,大聲道:“我好學不倦學而不厭,不行嗎?”

“行……夫君你可真好學呀。”

戚葉泫幹笑兩聲,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将那本冊子揚手便扔進了火堆裏,雪芊驚道:“你怎麽燒了?你不學了嗎?”

“我……我已經學會了。”

戚葉泫這輩子都沒想過會跟一個小孩子讨論這些,他往牆壁上一躺,閉眼假寐了起來。

雪芊往他那邊挪動,撲在他身上,問他:“夫君,這功法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雙修吧?”

戚葉泫猛地睜開眼,往後退,道:“你離我遠點!”

雪芊趴在他胸膛上巋然不動:“為何?為什麽要離你遠點?”

“真的不走?”

“不走。”她搖頭晃腦。

下一瞬,她就被他翻了個面,而他也順勢壓在了她的身上,她瞠目結舌,“你……”

“你不走,難不成是想跟我練雙修嗎?”他聲線清澈,狐貍眼裏倒映着兩簇澄亮的火光。

“我……”雪芊吓得花容失色,紅暈從臉上蔓延至了脖子和耳朵去,男子的陽剛之氣包圍着她,而他的一只手正鉗制着她的臂膀,另一只手護在她的腦後。

這樣的戚葉泫,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霸道,強硬,又充滿了強烈的猛□□望。

竟然令她有點害怕。

像蟄伏的魔尊大人醒來了。

“我沒有……”她聲如蚊蠅地解釋。

“沒有?那你往我身上貼什麽貼?”

“我只是……喜歡挨着你而已。”

他低下頭,靠近她的耳邊,說道:“芊芊,別這樣輕易的就靠向一個惡魔,因為惡魔随時都有可能會反撲的。”

他的氣息全部噴灑在她的耳朵上,這樣的壓迫感令她打了一個顫,她諾諾地問:“夫君,你是惡魔嗎?”

“當然是。所以,你要離我遠點。”

雪芊無謂地道:“可我就喜歡惡魔。”

就喜歡……你。

“也不想離你遠點。”

“你……”戚葉泫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說:“夫君在我眼裏,是溫柔的惡魔。”

魔尊大人雖有惡魔的一面,卻也有溫柔的一面,就像宿蓉曾經說的那般,他對他們很好,對他師父很好,對她這個“養心人”也很好。

她說完這句話後,戚葉泫幽暗的眼眸亮了幾分,識海裏的那顆心髒又浮現出了出來,甚至還變成了粉紅色。

她伸手去推他:“夫君你先起來,我有事要做。”

戚葉泫松開了她,困惑地盯着她,見她坐起了身來,從布袋裏翻出那本皇歷來,拿出筆開始在上面畫起了花兒來。

“……???”

他覺得無語:“你推開我,就只是為了起來畫朵花?”

真是個奇葩。

雪芊點點首:“嗯啊。”

沒有什麽比攻略更重要的事情了。

她畫完後,收了筆和皇歷,轉頭去看他時,發現他已經自己靠在牆壁上睡下了。

她湊過去,臉上帶笑,故意問道:“夫君不和我雙修了?”

戚葉泫将頭一偏:“不!”

***

翌日雪芊醒來時,廟外的小雨已經停了,四月的晨陽比金子還要燦爛,從窗隙裏穿了進來,地上的火堆也已經熄滅,整個殿中,空空蕩蕩,并無戚葉泫的身影。

她一時驚慌,從地上坐起,正準備站起來時,就見一人推門而入,那颀長如玉的身影,除了戚葉泫還有誰?

“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

他手中拎着一個包袱,筆直的長腿邁了過來,“去集市上買了點東西。”

他從裏面取出一袋糕點來,然後就将包袱甩給了她,道:“你自己選選看,然後把衣裳換上。”

“嗯?”

她接住包袱,看到裏面裝的竟然全是衣裳,她一件一件地挑了出來,一件紅色外袍,一件淺紅色中衣,剩下的竟然全都是亵衣!

紅的,白的,粉的,綠的……五顏六色,花樣更是層出不窮,她一件一件地撚起來,訝異地擡頭:“你給我買這麽多回來幹嘛?”

戚葉泫旋即別開目光,讪讪地答:“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就都買了。”

回想起他去買衣服時的畫面,那女店家一臉好笑地盯着他,問他:“公子,夫人尺寸多大?”

他當時直想轉身就逃。

他只能含糊不清地給她比劃了一下,後來她又問他要買什麽樣的,他實在是不想在那裏繼續待下去了,故才讓她把各種顏色各種花樣的都拿了一件。

雪芊看着這一堆的小衣抹胸,一時不知道該穿哪件好了,尴尬地問:“你想我穿哪件?”

結果剛問出口,戚葉泫就奪門而出了,大吼道:“你想穿哪件就穿哪件!實在不行的話,就都穿上,別問我!”

“呃……”

都穿上,那也得穿得下啊!

戚葉泫出了山神廟,順便還把門帶上了,将裏面的空間留給她換衣服,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裏面傳出一聲響亮的尖叫來。

“啊!!!”

他驀地沖了進去,卻見到她裸露的肌膚上,出現了一些細微的黑色斑點,手臂與後背上皆是,像柳條兒一般。

他驚恐萬狀,震在原地:“怎麽會?怎麽會……”

這種黑痕與他師父當年所中之毒一模一樣,他全身發抖,面白如紙,多年前的記憶湧現而來,這毒對他來說是噩夢般的存在。

“夫君,我好像中毒了。”雪芊擡起一張失去神采的臉來,問他:“我會死嗎?”

“不會的。”戚葉泫快速走了過去,蹲下為她把衣裳穿戴整齊,然後抱着她朝外面走了去,發着抖說:“這次,不會死的。”

“嗯?”

雪芊不是很明白他為何這樣說,見他走得急,問道:“去哪兒?醫館嗎?”

“不。”他眉眼陰冷,“去戚家。”

“戚家?”

“別說話!”

雪芊閉了嘴,漸漸地,她感覺自己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戚葉泫解釋道:“這是魔陰毒,應該是你昨晚肩頭受傷染到的,中者渾身發黑,身體刺痛,頭暈目眩,意識模糊,到最後,會成為魔不魔鬼不鬼的東西,像你這樣的病秧子,捱不了多久。”

“啊?那我該怎麽辦?”雪芊被吓哭了。

“我說過!你不會死!”他低吼道,脾氣很不好,“不許說話。說得越多會越難受。”

雪芊聽話地合上嘴,身體越發難受,額上冒出了好些虛汗來,身上的肌膚像是被放在針尖上滾來滾去一樣,刺痛感令她時不時發出幾聲悶哼來。

“忍忍,很快就到了。”他拂袖替她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

雪芊最終還是沒忍下來,昏迷了過去。

戚葉泫抱着她入了熙熙攘攘的鄱陽城,再次來到這座城,八百年前的傷痛席卷而來,那些痛,他此生都忘不了。

戚府的朱漆高門就在前方,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提步走過去。

門口的兩座灰色石獅子威風凜凜,如同當年一樣,冷眼看着他。

他來到門前的臺階下,擡眸望向門上的兩塊黑金匾額,“戚府”兩個字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看樣子是才翻新過,蒼勁渾厚,莊嚴肅穆。

“什麽人?可是有事?”門口兩個年輕的守門弟子看向他,掃了一眼他懷裏暈倒的女子。

戚葉泫筆直挺拔地站在門口,擡眼高聲道:“戚寧,求見叔父。”

多年前,他也是這般,來到這座朱紅色的大門前,它是那樣的高不可攀,作為一只魔的他,站在這裏就好像站在了刑場一般,等着被他們的謾罵與口水淹沒死。

當年,他拿着那枚刻着戚字的玉佩,站在門前求見戚家家主戚淩天,可是卻遭到他們戚家人的無情轟趕與無數唾罵,他爬在地上求他,可是他卻冷漠地睥睨他,道:“我不會救一個魔。”

時隔多年,他再次來到這裏,好巧不巧,竟還是為了來求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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