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甲乳科地獄天使9

第十九章甲乳科地獄天使9

具體是幾型要等術後做病理才能知道,目前就手術而言,他有幾個方面要說。說之前看向老大爺,老大爺領悟,原本繃得很緊的表情松了松,牽着自己的老妻,說沒關系,我們有心理準備。

他隐着一股自豪,也是一份鼓勵:“我老太婆能撐過去。”

喻蘭洲點點頭,開始說後邊的安排,先說用藥,現在的流程基本都是這樣,國産藥和進口藥讓病人自己選。第一個是升白針,白細胞是人體很重要的防線,患癌病人容易掉白細胞,但也有不怎麽掉的,因人而異,所以這個選擇就比較糾結,後期化療,打了進口升白針的一周抽一次血看看指标就行,打國産針的需要三天抽一次,國産有醫保能報銷,進口針一針就幾千塊。而這種效果也不是絕對的,有些人打了進口針也還是沒辦法撐住,有些人不打進口針也照樣好好的。

有錢人自然沒有這種困擾,所以說錢能解萬愁,可憐的只有窮人。

老兩口看起來文化水平不高,在東北五常一個鄉下生活,自家院子裏種地養雞,地大部分包出去,留了一小壟自個侍弄。彭鬧鬧發現喻蘭洲把這個問題講得特別細,在老大爺戴着老花鏡一遍一遍看他寫下的對比圖時沒有催,反而要起來倒水。她把他摁下了,噠噠噠用一次性紙杯倒了水端過來,看見老太太一雙眼是哭過的紅。

她站着就不走了,喻蘭洲在老大爺做不了決定時給了方案:“這個我們後邊再看看。”

升白針不是一次就行,每一次化療都需要。

每一次都是錢。

還有保心藥,這個醫保沒報,照理說治療要用到的藥品都是可以報的,但……具體裏頭內亂七八糟的事喻蘭洲不想跟病人說。

可以打也可以不打,這個看自己,也是因人而異,有些人打了還是出問題,有些人不打也照樣好好的,問題是你願不願意為一個只是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花這個錢,積少成多,對于一輩子在地裏刨食的農民來說,不是小數目。

和升白針不同,保心藥關乎人體最重要的器官,這樣選擇的難度就降低了很多,老大爺這次決定做得很快:“可以的,我們有錢,大夫,我們來就是為了治病。”

很多時候病人的猶豫讓人心疼,太過利落的做決定也讓人心裏不好受。

喻蘭洲扭頭看了彭鬧鬧一下,用眼神問:還要再看?

小姑娘依舊站在他身邊。

他轉回頭,說下面一個,放化療也有進口和國産之分,但這個更好做決定,他直接就給選了:“還是走醫保吧,國産藥和進口的效果區別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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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老大爺連連點頭。

其實他并不是太懂,只知道他的老妻病了,村裏人一聽說是癌就私下裏說他們家應該早點準備後事,壽衣要早早買起來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可他信大夫的,他帶着老妻從東北跑到北城,為了盡快确診在積水潭門口買了黃牛號,一進屋看見是個這麽年輕的大夫也沒動搖過,人的能力和知識不應該用年齡來衡量,喻大夫說能治,那麽他回家收拾收拾,又來了。

最後一個是輸液管,也是一筆大錢。

在甲乳科的治療裏總是會出現這麽多模棱兩可的情況,輸液管要做個小手術埋在頸下靜脈中,手術費是一頭,材料費也是一頭,進口貨,不便宜。後期還有護理費,這一算就算不到盡頭。優點就是對血管的傷害能降到最小。

但也有另外的選擇——

相比之下留置針則經濟實惠很多。

但乳腺癌的病人有一點比較特殊,手術後的那側胳膊因為剝離了淋巴和一部分肌肉,在日後需要非常注意護理,一定不能破皮和水腫,也絕對不能拎重物。紮針這種事就全部只能在另外一只手上操作。

這一點歸護士管,彭鬧鬧在心中迅速做出預案,第一期手術期間在腳上建立靜脈通道,術後回到病房使用軟針輸液,盡量不碰到監護指夾,一個留置針省着點用五六天不成問題,能報銷,幾塊錢的事。後邊化療也都一樣,到了靶向能輕松點,挂個藥水一上午就解決了,用最普通的輸液針。

重點要注意維護好唯一能輸液的那條胳膊的靜脈,拔針後的按壓和藥水的滴速尤為關鍵。

如今大家生活條件都還可以,咬咬牙也都能承受,所以放棄輸液管的病號不太多,彭小護士盤了盤,覺得能行,自個上心些,總要把老人照顧好。

不為誰,這也是她的工作。

但老大爺卻不願意省這個錢,一針一針紮在老妻身上,也紮在他心裏。

這錢,得花。

、、、

接下來說手術,喻蘭洲用筆畫了個圈,既然能接受,那他就沒顧忌照實說,怎麽切,傷口多大,大概幾針。老大爺認認真真地看,看完就問了一個:“會有多疼?”

他擔心了很久,怎麽切是人大夫的事,專業的事就得交給專業的人,這個不該操心,你讓人大夫來種地人也玩不轉不是。

傷口多大縫幾針也不重要,老夫老妻了,不在意那個。

就是擔心會有多疼,他不舍得。

他年輕的時候見過村長老娘得肺癌,到最後疼的到處求人給她一包老鼠藥一了百了,他看怕了,怕自己的老妻也那樣疼。

但老大爺的擔心在如今倒是一件很好解決的事,喻蘭洲告訴他:“有鎮痛泵,從手術到恢複全程基本感覺不到疼。”

能感覺到老大爺重重松了口氣,壓根沒問這個神奇的泵要多貴,進不進口,有沒有醫保。

喻蘭洲看向病人本人,同樣問她還有沒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能鎮定直面即将到來的手術已是不易,老太太很堅強,不肯在旁人面前掉眼淚,搖搖頭,主意自家老頭拿就成,他們在家約好了,要一起來,一起回。

一輩子沒進過醫院,老了老了,走這一遭。

那就差不多都說清楚了,喻蘭洲使喚彭小護帶老太太去病房,讓老爺子留步。

他把人從人來人往的大辦公室帶出來,帶到休息室門口那塊僻靜的地方,把剛才沒當着老太太面說的事情說一下:“手術完還要吃五年藥,這部分醫保能報一點,但家裏還是要有準備,不要出現停藥的情況,得不償失,吃了那麽多苦,可惜了。”

整個費用剛才他沒說,老爺子也沒問。不是富裕人,卻對這個不上心,倒是很多家裏挺有的一上來就問價錢。

老大爺把大夫這話琢磨琢磨,頭一次露出笑,眼尾簇成了朵菊花,皺巴巴的,他拍拍貼身的腰包告訴喻蘭洲:“出來的時候把地全賣了。”

地賣了以後吃什麽?這麽着急賣一定也不會有好價錢,可人卻笑,笑的很輕松。

沒有一點舍不得。

、、、

晚上,喻蘭洲敲響了彭鬧鬧家的門。

小姑娘敷面膜呢,泥膜,根本不可能摘下來,只能頂着這張可怕的臉去開門,說話還怕裂開,哼哼唧唧:“要不你等我一會我洗個臉。”

他把她拉住,就幾句話的事:“今天內老太太……回頭你跟她說管子做活動打折。”

彭鬧鬧傻了,問:“幾折?”

喻蘭洲抿了抿唇:“半價。”

小姑娘:“……”

男人看着眼前這個呆愣愣的泥娃娃,這事找別人他不放心,這丫頭是個嘴嚴的,也機靈。

他記得這對老人,當時他們跟他說要回去商量商量,很多病人都是這麽說說就再也沒來,老太太年紀大了,如果是肺癌骨癌那有些大夫就直接勸不要折騰了,因為不值當受那個苦,說白點就是病情的發展進程趕不上您歇菜的速度,幹脆甭費事。但這是乳腺癌,一個愈後很好的癌。他是一直希望他們能重新回來的。

今兒老爺子說的那句話他一直記在心裏,不是滋味。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份勇氣,這份魄力。

很多人輕易放棄了自己……

就像……

很多人。

穿着蓬蓬蕾絲公主睡衣的小姑娘泥膜糊的非常厚,導致臉上就五個洞,大大的眼睛被蓋在泥裏成了豆豆眼,她拉住了喻蘭洲要去掏煙的手——

“我想捐一點給老奶奶。”

她不差錢,她有一顆真心,可喻蘭洲搖搖頭。

能看出來老爺子有傲骨,不然不會賣地,別人對他的施舍将會是一種輕蔑,如果他不需要這份關心,那這件事就不能做。

這件事是彭鬧鬧欠考慮,她習慣了每個月往各種捐款渠道捐錢,一個小姑娘,助養了三個大山裏的孩子,雖然一次面都沒見過,但她每兩月都要收到孩子們的信,他們叫她□□,他們說因為她的助養自己能讀書,能吃飽,能走出去。

所以,她只是習慣了。

她以為有困難的人都會接受別人的好意。

錢是很好的東西,能解決很多事。

小姑娘耷拉下腦袋,揪着裙擺,跟她學長道歉,沒說為什麽會這樣,只是道歉。喻蘭洲其實想捏捏臉,可一臉泥實在下不去手,改成在腦袋頂上摁了摁,低聲道:“沒大事。”

不需要這樣道歉。

你是捐錢,不是搶錢。

彭鬧鬧仰起頭,靜靜瞧着他,有些人的善良是在表面上,有些人嘴笨,只會做事。

她拉住他衣角暗暗用力:“我演技很好的,我一定會瞞得天衣無縫!”

第二天,在彭小護奧斯卡能拿影後的演技下,老爺子相信了一個八千塊錢的管子廠家搞活動三千八百多能拿下這件事,并且深信不疑,樂呵呵跟他的老妻說:“瞧,人不能一直走黴運,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心胸豁達的人能因一點小事開心起來,老婆婆一想能省下好幾千塊錢也跟着笑了,是啊,好運這不是來了麽。

喻蘭洲一直立在護士站前觀賞完影後的大戲才走的,不一會兒外賣小哥送上來一杯珍珠奶茶,就于小寶總喝的內家,問誰是彭鬧鬧。

彭影後很意外,說我也沒點啊。

可名字就是她。

那就先收了,想來想去有了點眉目,樂淘淘進了休息室,就喻蘭洲一個人在裏頭,她挨過去,眯眼笑:“學長你給我買的奶茶啊?”

他不吭聲,默默給外賣小哥寫好評。

這奶茶小姑娘沒舍得喝,回家供進了冷凍室,跟妹妹說要供一輩子,老了取出來給孫子輩的瞧,說你奶奶當年我奪牛逼啊,能讓喻蘭蘭給我買奶茶!

作者有話要說:  喻主任:胖胖,奶茶好喝麽?

彭小胖:我沒舍得喝。

喻主任:為啥?

彭小胖:怕喝完你就不給我買了。

喻主任:你是不是傻?

彭小胖:QAQ

喻主任:那我下回真不給你買了。

彭小胖:QAQ

親媽:真別給她買了,讀者讓她戒糖、

彭小胖:QAQ你們太過分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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