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葉自舒沒想到，許煙川竟然答應了。
她站在游泳館內部的超市門口，看着形形色色的泳衣，有一瞬間的呆滞。
不知道許煙川會不會游泳，但是她不會诶...
許煙川的游泳裝備很好買，一條泳褲而已。
所以等他從游泳池裏游了個來回後冒出頭，看到穿着黑色長袖長褲泳衣、套着個巨型游泳圈的人像鴨子一樣一搖一擺走來的人時。
盡管心情很不好，依舊笑出了聲。
雖然是假日，但天氣還不算熱，游泳館裏并沒有什麽人。
安全員在高凳上昏昏欲睡。
葉自舒穿着剛買來的人字拖，往游泳池走。
瓷磚地面全是水，她怕摔跤，只能全程盯着自己的腳，小心翼翼地挪。
終于走到泳池邊，她扶着地面坐下，一擡眼，就看到許煙川頭冒出水面，正朝着她笑。
他大概已經游過了。
粗硬的頭發被水貼在頭皮上，不服帖地翹起，露出幹淨的額頭。
泳池的白色燈光下，黑色頭發閃着潤澤的光。
見她看過來，他伸手捋了下落到額前的碎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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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浸入水中，朝她游來。
幾秒功夫，葉自舒就看到他像魚一樣，又從她面前的水面上鑽出來。
依舊是只露出了個腦袋。
帥得無法直視。
葉自舒撇開眼，一秒後視線又挪回，看他。
許煙川還是很想笑，“你怎麽穿成這樣？”
葉自舒不适應泳衣的緊，扯了扯領口，“我不會游泳，我看安全員挺困的，想到穿這麽一身黑，他看到我的幾率大些。”
不會游泳的人，即使戴了游泳圈，也怕一個不小心被淹着。
這回應更好笑，許煙川勾着唇，“那你就這麽在這坐着？”
“不啊。”葉自舒抱着游泳圈，小心翼翼地滑下水，成人泳池水深一米五，她腳還是能觸到底的。
人在水中飄着，她也不敢多動，“你去游吧。”她明顯感覺到，許煙川游了泳之後，心情好了些。
許煙川退後幾步，重新一頭紮進水裏。
葉自舒由着自己在水面上被游泳圈的浮力飄着。
然後看許煙川游泳。
這幾天的經歷，像做夢一樣。
以前都是遠遠地看着許煙川，現在竟然能像朋友一樣，和他一起來游泳。
還只有他們兩個。
葉自舒抱着游泳圈想。
要不是恰好這裏新開了個游泳池，她都不知道許煙川喜歡游泳呢。
也是，漫城大學雖然有游泳池，可畢竟是學校，人多，如果許煙川去游泳，恐怕沒法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
等等，葉自舒“蹭”地一下從泳池裏站起來，許煙川人呢？
渾身毛孔張開，汗毛都豎了起來。
葉自舒視線迅速地在泳池內掃了一圈，在泳池盡頭看到個肉色身影。
她發呆發了有一段時間，而那個身影一直在水中，連頭都沒有伸出來過。
“許煙川！”
尖銳的聲音在場館內回蕩。
葉自舒聽到自己聲音都在發抖。
打瞌睡的安全員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差點兒沒從高凳上摔下來，人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行一步，拿起脖上挂着的口哨對着游泳池“噓”了一聲。
葉自舒拼命往許煙川方向走，游泳圈給了她巨大的阻力，她咬牙把游泳圈丢開。
一秒後，許煙川腦袋從水裏冒出來。
神色十分不耐煩，“叫什麽？”
葉自舒頓在原地。
安全員見是一場誤會，擺擺手，不過這次不敢再打瞌睡了。
葉自舒松了口氣，腿都有些軟，“你半天不冒出來，我還以為你被淹了。”
想她也是好心，許煙川往前游了些距離，“我想事情。”
還是一個人游好，安靜。
“哦。”這習慣...還挺獨特的。
葉自舒讓他繼續游，自己轉身，艱難走回去。
剛走幾步，面前被扔了個游泳圈。
“不會游就把游泳圈一直帶着。”
“哦~”葉自舒圈進游泳圈裏，“游”回了岸邊。
剛坐下，看到池邊的手機來電。
“喂，爸。”
“自舒啊，到哪了？不是說今天回來嗎？”
“大巴車上呢，晚飯就別等我了，你和阿姨先吃。”
“好，要我來接你嗎？”
葉自舒趕緊擺手，想想老爸看不到，又說：“不用不用，我自己回來就行，會在天黑之前到家的。”
“行。”
葉自舒打個電話的功夫，許煙川又游了個來回。
“你有事就先走。”許煙川抹了把臉，說話間喉結微動。
“哦，”原來他聽到了，回家晚了葉宏伯确實會擔心，葉自舒撐着池邊起來，“那我先走了，你也別太晚回去，注意點呀，想事情別太認真了...”
她嘴裏碎碎念着，腦袋裏想着還有什麽沒給許煙川交待的，一擡眼，才看到許煙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葉自舒臉一紅，像是在他面前無處遁形一般，飛快地說完：“那我先走了，”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 ...
葉自舒到家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了。
客廳裏燈關着，她輕車熟路地去廚房蒸鍋裏找自己晚餐。
剛把碗從鍋裏端出來，客廳燈便一亮。
葉自舒心一緊，趕緊探頭去看，見是葉宏伯，松了口氣，“爸。”
“這麽晚，肚子餓了吧，”葉宏伯進廚房，幫她端，“你華姨給你做了糖醋排骨，都是精排，喏，你碗裏留了一大半。”
葉自舒轉身去拿筷子，“那你記得幫我謝謝華姨。”
葉宏伯默了兩秒，才應聲。
華睿敏做的糖醋排骨真是一絕。
濃郁的糖醋味簡直滲進了骨頭裏，輕輕一抿，肉便進了嘴裏，只剩個骨頭。
葉自舒坐下便沒說話，低頭一口接一口地吃。
葉宏伯看得欣慰，“好吃吧？這排骨是你華姨昨天一大早就去菜場挑的，滿心滿意地以為你昨天要回來，結果你說有事，今天中午就開始巴巴地準備，晚上生怕你不回來，我還沒急，她先急了...”
說到最後一句，葉宏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聲音低了些。
葉自舒當沒聽到，“我和同學游泳去了。”
“游泳？”葉宏伯被成功轉移話題，“你不是不喜歡水嗎？怎麽跑去游泳去了，這天也不熱。”
小時候他帶她去游泳，葉自舒被嗆着過，後來說什麽都不再去了。
“那不都很久之前的事了嘛，”葉自舒笑笑，“我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是，最近突然對游泳感興趣，想學。”
“想學就學，爸支持你，不然爸教你？”
“別了，你還工作呢，多累，我回漫城去報個班。對了，”葉自舒啃完最後一塊排骨，“爸，你有沒有見過一種星星糖？”
葉宏伯笑了，“我又不愛吃糖，我去哪見什麽星星糖啊。”他像是想起什麽，“倒是你華姨，愛吃糖，她指不定知道。”
“好，”葉自舒點點頭，反正都還要在家裏住幾天的，“那我明天問問。”
晚上躺床上，葉自舒望着天花板，她小時候才開始學游泳的時候，也很喜歡像今天的許煙川那樣，把腦袋整個浸入水裏。
許煙川是想事情，她是想人。
可小時候不懂控制呼吸，在水裏的時候無意識像在空氣中呼吸了下，鼻腔裏嗆了不少水。
那次之後她便再沒去過泳池。
現在又想學了。
... ...
等到游泳館的透明天花板的顏色逐漸變暗成墨色，許煙川才出游泳館。
走到別墅門口，家門口那輛賓利已經不在，許煙川腳步頓了頓，才上臺階。
進門，奶奶正在沙發上打瞌睡。
連許煙川走近都沒有注意。
許煙川蹲在奶奶面前，“奶奶。”他聲音有些啞。
怎麽每回來一次，奶奶就又縮小了一點。
“唔...”奶奶迷瞪着睜眼，看見眼前的人，眼裏逸出光來，“煙川回來啦。”
又像是想起什麽，在他肩膀上拍了下，“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爸媽——”
“奶奶，”許煙川打斷她，“我好餓哦。”
游了幾個小時，胃發出抗議。
“行，吃飯吃飯，”奶奶像是忘了剛剛要說的話，怕餓着自己寶貝孫子，“走，去餐廳，奶奶給你做了好吃的。”
... ...
“還是奶奶做的菜好吃吧。”奶奶看許煙川吃得香，又往他碗裏夾了兩個炸茄盒。
許煙川許久沒吃這麽多了，胃撐得有些難受，擡頭看奶奶一臉欣慰，點點頭又往嘴裏塞了塊茄盒。
“怎麽又瘦了，學校食堂不好吃嗎？”奶奶放下筷子，捏捏許煙川手臂，“每次回來都瘦了些。”
明明體重都沒變過，許煙川笑，“特別難吃。”
“那這幾天奶奶給你好好補補，”奶奶果然眯着眼笑，又開始老生常談，“怎麽樣？有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很突然的，許煙川腦海裏閃過一個人的笑臉。
愣怔一秒，他搖頭，“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奶奶癟嘴，“我們煙川，長得這麽好看，個子又高。”
“奶奶——，”許煙川無奈，拖長了音調，“又不是長得好看就會被人喜歡。”
他不就是不被喜歡的那個。
“也是，你性格不好，上次你們一群人來家裏，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麽然？奶奶都發現了，她看你好多眼，你一點多的眼神都沒給人家。”
“她只是朋友。”
是不被喜歡，造成了這樣的性格。
還是因為這樣的性格，而不被喜歡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啊~想吃糖醋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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